第79章
这煎饼上的肉呢?肉呢肉呢肉呢……”
胭脂冲出房门,却见忘忧楼里的姑娘们都探出头,膜拜她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
自此,胭脂姑娘喜好肉煎饼便出了名,书生、公子慕名前来的拜帖再也不是银子,而是香喷喷、热乎乎的一张肉煎饼。
这一日黄昏将近,胭脂吃了没有肉的肉煎饼,直到现在仍然气得很饱。
她睡了很久,推开房门,向下一望,只见楼里的姑娘丫鬟们花枝招展地聚在一起围了个小圆圈,中间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的家伙看着却有些眼熟。
“故事的最后啊……”那人面露伤感,“都死啦。”
周围的女人立刻“哗”地一片哭开了,浓厚的脂粉全都花了样。老鸨从廊柱后探出花盆般的脑袋,挥舞着呛鼻的手绢擤了擤鼻涕,嘶吼道:“小,小纪……这书哪儿买的?”
小纪眼珠转了转,笑道:“呃,其实……这是我爹娘的故事。”
花厅里的女人顿时都愣住了,再看向小纪的目光顿时水汪汪的,某人便扶着柱子做深沉状,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她爹她娘是谁她才不知道,篡改一个韩剧男女主角给他们,也算尽了孝道。她再抬起头,已是一片泪眼朦胧。
但是,就没人发觉,爹娘都挂了,那她是哪儿冒出来的?……
此悲剧故事的效应一直持续到日落,忘忧楼开张。
胭脂坐在铜镜前,正仔细地描着柳眉,小纪在旁边一靠,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儿,吧唧吧唧地嗑个不停。
美人额头上立马现出了黑线,算了,嗑就嗑吧。自从上次让她给自己梳妆,把自己弄得跟盘丝大仙一样,就再也没敢让她靠近铜镜过。
“小纪。”
“姑娘。”
“我妆饰好了,随我见客,今儿个要见的是哪家的公子?”
“唔……我瞧瞧,”小纪收起瓜子,掏出小本子,随掏随收,这才是吃零食的最高境界。
“西街的刘公子。”她皱了皱眉,手舞足蹈地比画出一个西瓜形,“长这个德行。”
“哦。”胭脂咽了下口水,闭上眼忍了忍,再睁眼时已是巧笑倩兮,“咱们下去吧。”
小纪瞪圆了眼睛,看那刘公子一摇折扇,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感觉真是诡异。
谁说长成西瓜形就不能斯文了?
岂止是斯文,简直是太斯文,变态的斯文。小纪一抬头,接到那刘公子的眼神,一时间,她以为这刘公子是在向她抛媚眼。
……后来才发现,他是让她快些出去。
好吧,男人嘛,再怎样衣冠禽兽他还是禽兽。小纪惦记着怀里没吃完的瓜子儿,做了一个十分不标准的丫鬟礼,懒洋洋地道:“小纪告退。”
刚走到门口,精致的房门突然被推开,差点刮到她的鼻子。然而,下一秒,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她突然就失去了表情。
老鸨从那人身后探出头来,讪笑着道:“哎哟喂——刘公子,您看我这记性,胭脂姑娘已经与陆公子有约了,来来,这位是秋菊姑娘,自从上次见了刘公子您呀,就老记挂着——”。
“什么春菊秋菊,我与胭脂姑娘早就约在今天,旁人别碍事,滚出去!”刘公子挺了挺西瓜身材,标准的财大气粗。
站在门口的男子俊朗挺拔,眉眼中有一丝阴柔的邪美。他轻轻向前踏了一步,携着狂妄的霸气与杀意,屋子里的人忍不住都向后退了一步。
除了小纪。
她的鼻子几乎都要碰到他价值不菲的华丽前襟了,可她只是直视着前方,一步也不肯退。
那男子突然笑了,俊美之极。小纪却也突然笑了。
“我家姑娘确实与刘公子有约,”她无视周围的人躲到了角落,笑眯眯地道,“请陆公子明儿个再来吧。”
“哦?”他淡淡地道,“我明明约了胭脂姑娘。”
“公子定是记错了。”小纪从怀中掏出小本子,还不小心带出了两粒瓜子儿,“有此为证。”
那男子接过小小的册子,看也没看,只是轻轻一攥,再松开手,纸屑便簌簌地掉下。骇得老鸨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尖叫,那刘公子便就着这声尖叫,一溜烟便蹿到了门口,无奈门口被那男子堵了个严实,他又不想在美人面前丢了面子,于是哆哆嗦嗦地道:“你,你是何人?”
“在下姓路。”那男子轻轻地道。
“今个儿大爷我不与你计较,日后可……可别叫我再见着你!”
说罢,拼命挺着西瓜身材,从那男子与门那狭小的缝隙中溜了。小纪顿时心悦诚服,那么小的缝隙都能钻过去,人的潜力真是无限呐。
紧接着,老鸨鼓足勇气携着那男子的手,淫荡地笑道:“您跟胭脂姑娘慢慢聊。”然后一溜烟带上房门不见了踪影。
小纪同样淫荡地笑道:“那我也——”。
“你留在这儿。”
“为什么!”这声音从小纪与胭脂的嘴里一同发出,看得出胭脂对这男子青睐有加。
那男子半晌没有说话,小纪正闹心,却听胭脂轻声细语道:“公子姓陆?可是南街陆家庄园的嫡亲?”
男子微微一笑,沾了些酒,在桌上书下一个“路”字:“此路非彼陆,在下路文非。”
小纪身躯震了震,突然笑嘻嘻地道:“用不着把你那恶心的名字说出来,我还没吃晚饭。”
“大胆的丫头,怎的这样与路公子说话,还不快——”。
“无妨。”路文非打断了胭脂,仍是淡淡地道,“今早腿上突然一痛,怎么,你又偷懒了么?”
第二十一章只愿忘忧(3)
胭脂只听得一头雾水,小纪却想起她今天早上掐自己大腿的那一下,顿时有些郁闷,怎么就让这个混蛋找到了自己呢。于是转过身来,嘴角仍是扬着,眼睛猛地一抬:“关你屁事。”
路文非一怔,慢条斯理地拉起袖子,精壮的手臂上现出一道奇怪的伤痕,像是刀伤,却又不像是刀所创,可那的的确确是刀的痕迹。
“这伤痕,直到现在仍会痛,你却说我们没有关系么?”
胭脂愈听愈是心惊,小纪围着路文非转了个圈,然后把脸凑近了路文非,笑道:“哟,怪不得路公子看着如此面善,我们当然有关系啦,你我曾经出双入对,到哪儿都不肯分开,饿了我给你吃的,冷了我给你铺盖,高兴了你还给我叫两声……真乖啊,路公子,你好像我曾经养过的一条狗啊。”
若不是刚刚路文非展现的内功太过惊人,胭脂几乎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所谓天高皇帝远,苏州城乃是萧府的地盘,几乎遍是江湖人士,忘忧楼的痴情浪子无情侠客,她都见得多了,只是从未见过像路文非这般好看又内敛的男子。
“几日不见,你损人的功夫倒是进步了。”路文非却丝毫不恼。
“谁损你了?我这是指名道姓地骂你啊。”小纪两手一摊,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橘子,三两下剥开,吃得十分香甜。胭脂几乎都崩溃了,有的时候她很想流氓地扯开小纪的衣襟,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零食。
路文非却不说话了,脸上现出一种狡黠的光芒,这种感觉胭脂十分熟悉,与老鸨看到了重金的败家子冤大头时的表情是一模一样。
“你知道——”他喝了口胭脂递过的茶,轻道,“老张回来了。”
小纪的身躯猛地一震,路文非仿佛早就料到了这种反应,眼皮都没抬地道:“他们到处寻你,连之淮还去了小红的墓,独孤白将她葬得好啊,你说,你杀了连之淮的心上人,他会是什么表情?”
小纪没有说话。
“肃杀不除,果真是大患。他追杀我几日,被阁里的高手围攻,又藏了起来,你说,若他知道杀了我你也活不成,他又是什么表情——”。
“够了!”小纪猛地回头,一把掐上路文非的脖子,“不准……你再说他们的名字!”
“哦?”路文非仿佛没有感觉到脖子上的压力,“老张不提,连之淮不提,连小红也——”。
小纪手上加力:“她的名字,你更不配提起。”
胭脂惊恐欲绝,小纪的手掐在路文非的脖子上,可她自己的脖颈处却慢慢现出了青紫的手指掐痕,同时脸色愈发难看。
“松手吧。”路文非淡淡地道,“你不会闭气,会掐死自己的。”
小纪刷地松开手,喘了一会,忽地又笑起来:“你告诉我这些,想说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路文非也笑起来,“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在哪儿,你想躲便躲着好了,纪展颜,似乎你做什么都有趣得紧,若不是你时时刻刻想要我的命,我还真想把你带回去……”
“带回去做什么?”小纪眨眨眼。
“玩物。”路文非讽刺地笑起来,“就你这个姿色,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