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the Atlantis·2

  30 野蛮人该隐(上)
  再睁开眼睛,我周围出现了许多奇怪的人。说是奇怪,倒不是因为长相有多奇异,而是他们的服饰、动作。为首的男人竟穿着野蛮人才穿的兽皮,头发很不讲究地披散下来,真好似不开化的原始人。
  “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首的男人问道。
  “伊丽娅。”
  “这就是堂堂东伯爵叫我们救下的人吗?看起来挺没用啊,你们说对不对?”男人大声喊道。
  后面的人纷纷举起手里骨头、钢叉,甚至还有树枝,嚎叫着应和那个男人。
  我自认为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便说:“谢谢相救。”说完,我四下看看,发现了这个原始人洞穴的洞口,心想我可以走了。
  我刚往洞口走几步,男人就大步上前,劈手拦住了我的去路,他一脸戏谑地说:“哦,想你的伯爵殿下了。”
  我没懂他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回我的家乡看看。”
  “你回不去了。”男人说。
  “为什么?”我问。
  男人挠挠头:“女人真麻烦,问这问那的,反正你就是回不去了。”
  我本来不想了解他们太多的,但听到他这话,我不由得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回答:“跟你是一路人。”
  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异教徒……?”
  “是。”
  我脑袋一晕,真没想到传说中让大西国头疼的异教徒就是这帮人。我问:“那你怎么称呼?”
  “该隐。”
  我这下真要晕过去了。
  该隐是圣经中亚当和夏娃的大儿子,血族始祖。
  我相信耶和华神的存在,但不是耶和华神忠实的信徒,对圣经中出现的人,无论善恶,都抱有十分崇敬的感觉。
  这下,对该隐的崇敬可以说完完全全消失了。
  他才不是什么受万众血族瞻仰的血族始祖,他、他就是个穿兽皮的原始人。
  “你怎么了?”该隐问。
  我扶着额头,摆摆手,说:“没事没事,谢谢始祖大人关心。”
  “始祖?”
  “对啊,你不是亚当夏娃的大儿子么?”
  “是啊。”该隐蹙眉,“我被大西国国王逐出国境了。你看的那些流传本圣经都是扯淡,哪有莉莉斯?哪有富庶的以诺城?我只有这个山洞。”
  我被他说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在我的印象中,该隐是因为杀了他的弟弟,离开耶和华,定居于伊甸园东边的诺德之地。
  该隐又补充道:“我也看过他们编的创世纪,弄得我跟大坏蛋一样。我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我更加摸不到头脑了,好像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该隐大人,让我来给这个小姑娘解释吧。”一位穿着大西国公民服装的人上前走了几步,给该隐鞠了个躬。
  “行行行,我跟这女人解释不清楚,你来说。”该隐一脸气哼哼地抱着手臂,瞪了我几眼。
  我笑笑,这该隐,跟个孩子一样。
  “伊丽娅小姐,您好,我是大西国东伯爵派来的使节。伊丽娅小姐称呼我……”
  没等使节说完,该隐插话道:“他叫特亚斯。”
  我也鞠了一躬,说道:“特亚斯使节,您好。”
  “伊丽娅小姐不必客气。”特亚斯使节说,“这位该隐大人确实是异教徒圣经中的该隐。那些异教徒是信仰耶和华的一派,而我们是中立的一派。”
  “什么意思?”我问。
  “伊丽娅小姐想必是认真阅读过圣经的吧。该隐大人虽然被耶和华神诅咒,但耶和华神也赐给他恩惠,该隐大人对耶和华神并无恨意,但也不那么景仰。”
  我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特亚斯使节继续说道:“耶和华神高瞻远瞩,已事先预料到该隐大人接下来的发展道路。而该隐大人现在刚被耶和华神驱逐,刚来到这诺德之地,还一无所有。”
  该隐在旁边骂了几声。
  我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该隐现在还不是血族,只是一个可怜的四处漂泊的人类,他的势力还很薄弱,至于接下来的事,圣经有给他指明,但他似乎不大相信圣经的话。
  可东伯爵为什么派使节到该隐这里来呢?我低头想了想,这也不难懂。
  该隐虽然是异教徒,但与狂热信奉耶和华神的异教徒不同,甚至会对立。拿异教徒来抑制异教徒的势力,最好不过了。
  我分别对特亚斯使节和该隐屈膝敬礼:“谢东伯爵和该隐大人的救命之恩。”
  “好了好了好了。”该隐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个什么东伯爵说要给我们送吃的喝的穿的,我才答应要救你的,别弄得我跟个大好人似的。”
  ……我无语。
  “喂,伊丽娅。”该隐一把扯过我的手腕,拽到他身边,又打横抱起我。
  我吓了一跳,颤声问:“你、你干吗?”
  “喂,小的们,我看这丫头不会魔法也不会打架,做我的妻子倒很好,你们说对不对啊?”
  那群“小的们”狂嚎了一阵,貌似表示他们支持该隐。
  我瞪大眼睛,认真地对该隐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愿、意。”
  “不,你愿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妻子。”该隐说完,在我脸上重重亲了几口。
  我求助似的看向特亚斯使节,可特亚斯摇摇头,叹气。
  我也叹气,这该隐,心肠看起来不坏,可行径完全是野蛮人的行径啊……
  31 野蛮人该隐(下)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成了野蛮人该隐的压寨夫人,管理山洞内的一切吃喝事务,好在那些“小的们”很讲哥们义气,听我的,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管了。野蛮人该隐在夫妻生活上显得很绅士,我说怎样就怎样,所以连续几个月后,我们两个还处于夫妻相敬如宾的状态,甚至连嘴对嘴接吻都没有过。
  我知道,正如同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感觉,他对我也没有丝毫的爱恋,只是他想要个女人罢了。
  几个月的生活过的很平淡,没有战事的困扰,也衣食无忧,我甚至想,如果这样一直过下去,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好的。
  但安逸的日子很难长久。东伯爵终于来了两封信,一封给我,另一封给该隐和特亚斯使节。给我的信不长不短,大致就是问了问生活顺利不顺利,该隐的脾气好不好,过得舒坦不舒坦一类的家常话。
  给该隐的信……我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从该隐的反应来看,里面的内容应该相当不合他的意。
  该隐拿到信后,扫了一眼,三下两下把信撕成碎片,哗啦啦仍了满天满地。
  我以为是东伯爵命令该隐出战了,便安慰他几句说:“大家都想过安逸的好日子,没关系,打去吧,我支持你。”
  没想到他深深地看我一眼,叹道:“伊丽娅,你想错了。”
  我从没看到该隐如此深沉的表情,那湖蓝色的双眼,真仿佛化不开的雾水冰晶,看似清澈,却无法琢磨出里面的滋味。
  后来,特亚斯使节勉强拼凑好了那封可怜的信,读完,对我说:“伊丽娅夫人,东伯爵的意思是让该隐大人再等几年,大西国和耶和华的异教徒讲和了。”
  我笑笑,说:“讲和了有什么不好,我们又可以过几年安逸日子。”
  特亚斯使节摇摇头:“但该隐大人不是这么想的,他不安于这个狭小的山洞。”
  我听了之后吃惊了片刻,随即对该隐的崇敬又高了几分。
  该隐真不愧是血族始祖,血族心目中神一般的人物,宁可浴血奋战至死,也不愿低头为人类的奴仆。
  对于我来说,有东伯爵供着粮食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可对该隐来说,恐怕每吃一口别人给的粮食,都是在服下罪恶的□□。
  我走到他身边,说:“去找找莉莉斯吧,她一定会帮你。”毕竟,就是莉莉斯帮助该隐获得了血族至高无上的力量,过人的智慧和无尽的寿命,找她绝对没错的。
  没想到该隐微微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我,说:“你不介意?”
  我笑笑:“我为什么要介意?”
  他没有回答我,怔怔地盯着洞穴的烛火看了很久,说:“好,我去找她。”
  说是去找莉莉斯,但没有人知道她身在何处。
  该隐说:“我有直觉,莉莉斯就在东边的红海那里等着我。”
  我说:“那好,我们立刻动身吧。”
  该隐惊讶:“你也去?”
  我调笑道:“看着你呀,省得你爱上莉莉斯美人,扔了我。”
  他的嘴唇颤了颤,忽然伸手把我抱住,在我的嘴唇轻轻啄了一口,说:“放心,不会的。”
  我想,该隐这孩子真可爱,不由得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笑道:“乖。”
  他又傻傻地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半晌没说话。
  ……
  特亚斯使节帮我们把行装都安排好,卖了一部分粮食换钱,又给我们装了几袋粮食路上吃,谢过他之后,该隐带上几个得力的助手,和我上路了。
  红海,传说中的血之海。传说,美丽的人鱼因为失去了深爱的王子殿下,日夜在东海的礁石上哭泣,日复一日,哭瞎了眼,却仍在哭泣。她的泪水不再是透明晶莹的,而是化作深红的血,从两颊流淌下来,在落入海中。又是日复一日,蓝色的海水竟然被她的泪染成红色的了。这是大西国最凄美的爱情童话,但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去往红海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过。
  如今,我道不觉得红海有什么可怕的野兽了。我想,大概是去那里的人全部被莉莉斯吸食了鲜血,那深红的颜色,应该是那些人类未被吸食的血液染成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颤了颤。该隐也会成为莉莉斯一样的血族……那他成为了血族之后,会不会也将我葬身血色红海呢?
  我看着他的侧脸,想到他平日里对我的好,宽了宽心。
  他不会的。
  可我并没有真正说服自己。因为该隐也曾露出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也曾……一时冲动,杀死了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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