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完）
他在沙发上坐正，把脸埋入掌心静静不语。一切声响再度回归，窗外偶有车辆经过。屋内人的呼吸渐渐平稳规则。
久不闻人声，古珂侧头看身旁的陆伟齐。他的手已经放下，目不斜视地看着脚下的地板，嘴唇紧抿。
突来的安静，持续的安静，叫她渐渐不安。她呼吸，手掌撑住沙发不自在地挪了挪。
“小珂。”惊醒似的，他因为那一点动静突然转过头来，伸手一把握住她搭在沙发上的手。
“嗯？”
手心用力，像是那只手随时会挣脱逃走一般。他蹙眉，在脸上现出懊恼的神情，那黑漆漆的眼睛里仍带着迷蒙。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温和的声音沙哑暗沉。
“哦，没关系没关系的。”她连连摇头，说到底她并没有阻止他，还…还好像配合了的…
“没关系吗？”他的眼神猜疑，分明在说做了那样的事你真的不介意？
看着他的眼神她想起来刚才的事，脸上升温慌忙低头。过一会儿想到他的问题还浮在空中，她又摇头。
却听他冷冷哼一声，“最好别敷衍我，以为过了今晚就好，明天可以永远消失不见。”
手心再度用力，那力道不再控制直要把她的手握痛，“我知道你最会玩这招了。什么都不说把人扔进冰库。休想，这次你休想再这么对我。”
“不会的，我不消失，你也别…”她摇头，却见他直勾勾地看过来，但眼睛里那一团漆黑好像并不把焦点放在她的脸上，那里迷迷蒙蒙的望着好远的地方。
他掀动的嘴唇，梦呓般吐出字句来：“好像我做了天大的错事，活该被置之不理。我拼命想拼命想，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明白……我愿意改，愿意变得更好，可是我应该怎么做？”
“揍我也行，揍我然后告诉我。没有…你们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都一声不响地走了。”
“为什么小珂，为什么？”他费力地把眼神聚拢看她的脸，“也许我什么都不该想，什么都不想地把时间过完，那样会容易的多是不是？”
听着他不紧不慢道出的话语，那么安静、不带情绪的语声，她却红了眼眶，喉咙口被什么生生堵住，使她难于呼吸。
她费力挤出声音：“不是的大齐，不是这样。是我不好…我做错了…”
握住她的手用力拉过她，把她紧紧按向自己，搂过她的肩背，他把脸颊贴上温热的脖颈，喃喃低语：“别走小珂，别躲着我。我被全世界拒绝都可以的，可是你别躲我，求你了小珂……我…寂寞得不行……”
她在他的肩上狠狠点头，“不走，再不躲你了！”泪水滑落脸颊，她再按耐不住，“对不起…大齐。”
窗外浓稠的黑暗渐渐淡去，深夜里遁去的种种声响再度一点一点地，渐次有序地从遥远的地方悄悄回到耳际。
她闭起眼睛，意识渐渐滑向柔软的黑暗深处。下巴搭着他的肩头，沉沉睡去。
.
窗外大亮，阳光照进来肆无忌惮地落在大床上人的脸上，眼皮上。
光线渐渐变得灼热，被单被四仰八叉躺着的人踢去一边，边角滑落床沿耷拉在地板上。床上的人举起手搭在眼皮上，试图阻止热烈的阳光没完没了的烘烤。
没用。热地冒烟，渴得冒烟。
古珂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来。
这是哪里？她环顾四周，下一瞬所有记忆一哄而上，她深深吸口气。昨天晚上后来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是大齐把她弄到床上的吧…他人呢？
她跳下床走出几步，才看到沙发上蜷着一个人。那当然是大齐无疑。垫着脚尖走近，她杵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他。
阳光里，他微皱着眉沉沉睡着，长长的睫毛轻颤了颤，把脸偏去一边。他恐怕也被这灼人的光照晒晕了。她微微挪了挪身体，为他挡去直直落在脸上的光线，看见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似乎还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他睡得很甜。
左颊上的青紫触目惊心，那么狠狠的一拳过去，肯定痛得要死。她蹙眉弯下腰，手不由自主伸过去，用指腹轻轻碰触那片变了色的肌肤。手指上方的眼睛突然睁开，一瞬不瞬地看向她。
古珂慌忙收手：“弄痛你了？”
他摇头，从沙发上起身，却突然捧住头闷呼一声。
“怎么了，头痛？”
“嗯。”
“喝多了吧！谁叫你喝那么多酒！这里有蜂蜜没有？”
她数落着走开，拉开冰箱上上下下找了个遍，蜂蜜当然没找到，这冰箱几乎快成了空壳。
“没关系，给我一杯水吧。”他站起来慢吞吞走到餐桌边坐下。
她拿起水壶晃了晃，还剩一些水，倒出将近一杯水递给他，又把水壶灌满，烧开好泡茶。
悉悉嗦嗦弄好再转身时，他已把水喝完，此刻捧着空杯子正把眼睛直直地望着她。他拉拉身旁的椅子说：“来坐，小珂。”嘴角扬了扬，现出一抹暖融融的笑来。那使她心头猛地跳了跳，‘噢’一声讷讷地坐到他身旁去。
他以手支颐，带着那样的笑看她：“我昨天喝醉了。”
“嗯。”她点头。
“说了很多话吧？”
“是啊。”
“你都记得？”
“记得。”
“那不公平。”
“啊？为什么？”
“你也说了话吧？”
“嗯。”
“我不怎么记得了。”
“哦。”
“我们要公平一点嘛。”
“嗯…”
“你说了什么？再跟我说说。”
“……”她垂下眼睛，脸红。
“不高兴跟我说？”他失望，脸上的笑意退去。
“不是的。”她摆手，“昨天前前后后说了这个那个……我也不记得全部了…”
“记得重点？”
古珂眨眨眼，很想把头转开。他却探过手来把温热的手心抚上她的脸颊。
避不开，红润的脸上那双眼睛垂下，看一眼他的大掌，又扇动眼睫抬起来看他，那里有掩不去的紧张，羞涩，还有甜甜的光亮。她抿了抿嘴唇似在鼓动着勇气。
他的嘴角再度扬起，那弧度渐渐扩大，笑意充斥眼角，又至眉梢。暖融融的使人甘愿化身为雪再一点一点被融化。
“那封信还奏效的。我等你答案。”他说。
她咕咚咽下一口口水，眼睫又再垂下。
“我还需要等多久？”
手指拨弄指甲。“啵、啵、啵…”
“现在就要。”
再拖不下去，古珂深吸口气，眼神闪了闪，又强迫性地把视线定在他的眼睛上。说话要看着别人的眼睛，才显出诚意。
“我…那个，我也喜欢你。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了，在你给我那封信之前，嗯…也许…也许还要更久。”
看着她慢慢把话说完，那双带笑的眼睛眨了眨。
“喜欢吗？作为伙伴还是……”
“……”这…那双眼睛好象有些得寸进尺了。
“我不跟你做邻居朋友。”
“不是邻居朋友，不是那个！是…是男朋友女朋友那种。”
“好，男朋友女朋友。”指尖用力，掐了掐已然红透的脸颊，他低下头去，在那红艳艳的唇上印下一吻。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朋友。长指穿过短短的秀发，他凑到她的耳际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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