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壹、穿越猫
壹、穿越猫
张眼是一片漆黑。
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睡了很久，深深吸了口气，于双发呆了一会，才忽觉这样的静谧有些古怪。
夜里那些呼啸而过的车辆呢？
伸手就要去摸灯的开关，没想到摸到的却是一块微湿微凉的泥土墙。吓到了，急忙再用双手去摸，还真的是凹凸不平的泥土、连墙都算不上。
这四周都是泥土的地方意外狭窄，她是被被活埋了？
可是也不合理，因为她现在还能呼吸，而且她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地方？该不会是被谁给砸昏了，给割去了肾脏肺脏吧！
于双很快发现最关键的一件事……
她没有手指！
急忙用右掌去摸左掌，马上摸到了一堆毛和肉球，当下心中警铃大作，又用双掌去摸自己长满毛的身体、尾巴。
我靠！还真的有尾巴！还好大一把毛！
摸到尾巴的当下于双双掌抖的像个筛子，又强做镇定往上摸，果然也摸到了胡须、耳朵还有不知是猫是狗的鼻子。
终于，她捧着毛茸茸脸颊崩溃放声尖叫。
凄厉的尖叫叫出口却变成了尖锐喵叫，还是猫被卡车碾到才听的到的那种惊悚惨叫。
“喵！喵！我靠靠靠靠靠靠──为什么是猫不是狗呀！我比较喜欢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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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双的人生其实很平凡，在不知名地洞里变成毛团应该是她此生最大的一件事了。
从小跟着单亲妈妈一起生活，母亲有一副好歌喉也爱唱歌，明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但晚上依然各处驻唱，也常带上她。
母女两人平时就一起玩吉他学新歌也常常登台一同演出，日子过的很平实快乐，直到母亲在她十二岁那年意外去世日子才完全变了调。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两人一起弹吉他的家、那个一度觉得没有爸爸也没关系的家突然变得可怕，老妈存在于每一个角落。
不只是属于妈妈的那把吉他、家中每一样家具都变得可怕，沾染亡者的残像。
有时在洗澡的哗啦水声中于双还能听见老妈哼歌的声音，厨房彷佛也传出抽油烟机与炒菜的声音，碗筷摆上餐桌的声音喀喀，一切好像还和从前一样。
都快分不清真假。
强迫症般，她会不死心的反复去开关那扇刻痕斑斑的暖黄木门，那扇通往老妈房间的老旧木门，咿咿呀呀的哀鸣声音在安静的家中突兀的可怕，恶心可怕。
渴望着，在第一百次、第一千次打开门的那瞬还能再见到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老妈。
世上只有妈妈好……
于双将老妈的吉他摔个粉碎，落荒而逃般，她搬出去了，和收养她的单身阿姨同住，花了一整年她才慢慢习惯与画家阿姨一同开始的新生活。
醉心于画画的阿姨不像妈妈一样有稳定收入，但热爱一样东西的个性倒是很像。
在她的询问拜托之下，妈妈以前驻唱的店家纷纷同意让她时常唱个几首曲子赚赚外快，好歌喉的学生表演者有时也让人耳目一新。
日子慢慢上了轨道，她念书、唱歌、学吉他，偶尔打点小工，才十五岁的她本以为一切就会这样好好过下去时，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合理，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科学了。
吃力爬过那条无比蜿蜒又忽宽忽窄的土道，土块卡在她伸出肉掌的尖爪里，终于离开那诡异的地洞见到了阳光。
她无言望天。
到底是谁好好的要把一只猫埋在那么深的地方？还是原本这身体的主人自己钻进去的？
正常的猫就算是抓老鼠也不会钻进那么深的洞吧，我靠也太脑残！那个土道虽然只有一条路也起码花了半小时才爬出来！
呆滞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美好鸟鸣阵阵的早晨，自暴自弃跌坐在落叶堆上。
光线让她无比清晰的看见自己麦片粥般的浅黄色长毛与猫爪，还有那条快跟狐狸一样的大尾巴。
她真的变成了一只猫……谁来告诉她为什么？
听说长毛猫猫毛长，如果没有常常梳理猫就容易在梳理自己的过程中吃下大量毛发，造成不停反胃吐毛球，严重一点还会胃纠结之类的。
去死，当猫也就算了还是一只麻烦的长毛猫，恨恨甩动大尾巴。
可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比欢乐的挥动两只爪子，跟小动物般毛蓬蓬又会动的尾巴玩在一起了。
震惊吐掉自己嘴里的尾巴。
我靠！这猫的天性果然是深深埋在身体里的呀！
多次深呼吸着阻止自己外星人般的行为，不行！要好好思考一下目前的困境……随即目光又落到自己因在地道里爬行而变得凌乱肮脏的毛，脑中瞬间一片不祥空白……
几分钟后她回神时已经用猫舌把自己整理的一尘不染了。
以头锤地，悲痛。
还可以感觉到自己嘴巴里卡了不少毛，刚刚到底吃了多少进去？
也好，至少在饿死前还有点猫毛果腹，她双目含泪。
这也太感人了。
她垂着脑袋把口中的猫毛吐了个干净，深觉这感觉简直跟鬼上身没两样，太恶心了，当猫的感觉真的是太恶心了！
她完全不懂，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记得最后一个印象是和阿姨一起去两年前车祸去世的妈妈墓地扫墓，接下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她苦思着，不对，好像还跟阿姨一起回家吃饭洗澡还和邻居打了一局麻将，练了一下吉他才去睡觉的，跟平常没两样的呀！
她试了试，这猫竟然可以说人话，到底是什么怪猫？观察着自己在肉掌里伸缩自如的利爪，于双不知死活的觉得离奇又有点有趣。
悠哉的逛了逛，发现了一个小池塘。
池塘水倒映了一只琥珀色眼睛浅黄毛皮的猫咪，毛皮光华鲜亮，看来回归人类世界找一个权贵寄生就是她此生的目标了。
那位权贵最好是个养眼有气质的雅人，餐餐都数十道菜并配一个婢女给她，最重要的是她这只猫开口说话又不会把她灭了的权贵。
想找方向的念头刚浮现却发现这落叶满布的疏林好像无边无际。
放眼望去只看到树木落叶和头上天空，自己这一团猫格外渺小。
风声呼呼身边落叶不停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竖起猫耳到处转动试图找出一点人声或车子的声音，却徒劳无功。
选了一棵偏高的树开始试着攀爬，没想到这一点都不难，猫的跳跃力强的恶心而且利爪一下就勾住树皮、步步攀爬了。
只是当得意爬到高处鸟瞰周遭时却楞了。
她竟然记得这个地方，还非常熟悉。
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现代，而是一个莫名时空，古香古色古代。
于双甚至记得此处沿着有人迹的路走两三天，树林的东北方有一座大城，一座她非常熟悉的大城，彷佛曾去过数十遍。
看来身体的主人与这城有颇大的渊源，无比怀疑这身体应该不只是一只猫，不然怎会在地底那样深的地方又能好好出去？
这猫不是被埋起来的尸体，倒像是在躲什么。
看着这一片光景，记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是如此古怪。
猫能说话这件事也更证实这一切的不寻常。
她突然想起今日自己醒来的那个时刻，黑暗中彷佛什么在心口强烈骚动如将破茧的蛾，充满希望又惧怕，沉甸甸的。
就像前方已经有些什么在等着她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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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只有两天的路程，于双即使一路搭便车坐便车的吃便车的睡便车的还是花了半个月才到，她无比怀疑原本身体的主人是个路痴。
但也有可能是自己认知错误、或者误解了人家的记忆。
总之还是来到了这座人来人往的大城。
跳下搭乘的货车觉得饥肠辘辘，打了一个哈欠，快就闻到小吃摊传来香喷喷的肉包子气味。
她双眼发亮尾巴像侦测到东西的天线般立了起来，立刻踩着轻盈的小跳步过去，就要对着老板喵喵几声装可爱打算蹭蹭人家装个可爱混口饭吃，没想到却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
“那啥呀？”
后面的摊贩却惊惧的看着往肉包子摊去的那不明生物，狂扯隔壁摊老赵的衣袖猛指那只怪东西。
“那是虎崽吗？老赵你快看呀！”
“城里哪来的虎崽你没睡醒吧？”老赵微微一顿，也看到了，”唉呦！真的是虎崽子呀！”
“抓住她！怎么跑到这来了，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呀！”
于双双眼亮晶晶盯着包子老板都还没喵一声呢整条街就已经乱的跟什么一样，大家嗷嗷叫着拿着竹笼、锅子、衣服就往她上盖抢着要抓她。
她无比惊恐的一缩，这里没猫吗？我靠！那这猫哪来的？难道自己真的是只幼虎而不是猫？
可是池塘水面她明明看到了，自己确实是一只大尾巴猫！
喵喵惊叫着。
她在天上掉下的一堆锅碗瓢盆、衣服裤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间乱窜，钻过十数只人手人脚一溜烟钻到了小巷里。
左拐右拐好不容意才甩开像看到会跑金子一样的人们，猫毛凌乱惊魂未定的坐在一堵墙上猫喘。
原来做人做猫讨生活都不容易！
告非！
惊魂未定的喘着，开始替自己理毛分散注意力。
这半个月里她已经很习惯闲下来或思考时就开始整理自己的猫毛，也很自暴自弃的当起一只猫了。从地洞爬出的隔天就吐了一个吃下去猫毛纠结的毛球，那时就已经对自己的人生看开了。
再说来到这城路途上她老鼠和鸟什么都吃过了，已经没什么好矜持的了……
她就是只猫，就接受吧。
正陷入沉思理毛舔到一半，却突然发现自己旁边不知何时蹲了一个盯着她看的中年男子，那家伙离她距离还非常近，差一个手掌距离脸就要黏在她身上了！
此中年男子有点臃肿，像黏在窄小围墙上的一团大肉团。
简直是校园怪谈般的景象。
于双被吓的舔到一半的前爪还悬空在脸前而猫嘴开开、完全楞在原地。
这个诡异男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突然出现在起码有两公尺薄墙上，这窄墙只有一枝宝特瓶宽他这发福的欧吉桑竟然能如此平稳的蹲在上面观察她！
呈现呆滞状态的她被那双手捉着腋下像抱狗儿那样的抱起来了，她与一脸陶醉神情彷佛在说着”好可爱”中年男子尴尬四目相对好几秒，她才僵硬的谄媚道：
“喵呜──”
那瞬间胖伯伯的表情彷佛被道雷劈中，下一瞬就把她塞到颈子间不停用脸颊摩搓，不忘雷霆万钧的狂吼道：“好可爱的虎崽呀──”
虎崽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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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当武人的宠物了吗？
她猫眼半瞇呈现心死悲痛状。
她想要一个可以蹭豆腐吃的美男子主人呀！这死胖叔怎能剥夺她伟大的梦想！
于双被胖伯伯抱着在屋顶间呼啸前行，胡须被快速移动的狂方吹的直往后飞。
她没事找事做的张嘴去吃风。
对于这世界不合常理的状况例如轻功，在变成猫之后都已经麻痹，就算这老伯此刻瞬间变成一条神龙要完成她七个愿望也不会意外。
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胖伯伯的话她宁愿选富商，满心盘算等等要怎么溜掉、又要怎么找到这城里最富有的商人。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胖伯伯带着她飞入了一处守卫层层豪宅，守卫一见是他便微微俯首让他通过了。
她对深藏不露的胖伯伯投以赞赏的目光。
胖伯带着她穿过彷若千回百转的回廊，楼阁与有着凉亭与湖泊的景像在旁边飞逝，于双数了数，光是她看到的小桥和凉亭就有好几座。
有些安心也有点忧心，希望这有钱的胖伯不会虐猫。
来到一处铺满冰凉巨石的广阔地方，此处周围皆放着奇怪的扎实干草束和各种武器，大约是练武的地方。
有一个配剑的白衣青年正在那里束发。
于双屏住了呼吸。
那二十岁出头的好看青年要准备练武般，正把一头及背黑发高高束起。午后阳光穿过上边枝叶在他转过来的侧脸上撒下碎影，斑驳碎影描出他的轮廓。
让人震慑的俊美五官，一双黑眸温柔却没有悲喜。
停格般的影像，她眼前突然浮现这人年少时的眉宇容貌。
少年与青年，几年过去少年变成青年，没了青涩却多了一股冻结人心的风采。
于双忽然就想起这个人了。
他是穿云阁少主尹翌凉，侠义又高贵，完美继承破除幻象与魔障的穿云剑法。当他还是个少年时就已名动天下。
甚至记得有个少女娇羞的在她耳边对她说道：“大家都说尹翌凉面带微笑风度翩翩，彷若温柔是他与生俱来的气息，却是个何等骄傲之人。”
这一刻她几乎确定，这身体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不是只妖就是个人。
青年对这边淡淡一笑，”陈伯这阵子不是你休息吗？怎么又跑来了？”
尹翌凉笑着缓步走来，嘴角笑意的和煦一并在眼中扩散，整个人就似一阵暖风，无孔不入无从抵御。
这样的人于双都不用猜测，就已经知了他在武林炙手可热的程度了。
“少主，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胖伯把她举到尹翌凉面前，于双这才回神，尽职的扭了扭招招猫爪谄媚道：“喵──”
刚刚劈中胖叔陈伯的那道雷此刻也劈中了尹翌凉，让他有了几秒的僵硬，她甚至无言的在尹翌凉眼中看见属于爱猫人士那种近乎一见钟情的惊喜。
尹翌凉果然伸手接来揉着她的猫脑袋惊喜道：“陈伯你哪捉来的这只毛呼呼的乖巧虎崽？”
“在西城一处偏僻的巷弄围墙上找到的，大概是商人弄来城里卖时被逃掉的吧？早上钻进市集里惹出一场大骚动呢！”陈伯拍着于双毛茸茸的背可惜的叹道：“要不是虎崽会长大，我家又有好几个好奇的小家伙，我也想养。如何呀少主？你是要留还是送回去给商人？”
此时尹翌凉怀中的于双正从容的用猫头蹭蹭蹭，她已经在尹翌凉爱不释手的抚摸中闻到了猫痴的味道，果然听到尹翌凉一阵轻笑：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自然是要留下了，长大了他日再来想办法，不过大约也没什么好担心，不是不少武人都养虎吗？”
两人一阵闲聊，她在尹翌凉那双有茧的温暖大手抚摸下安逸的几乎睡着，感受到了成为猫之后第一遇见的美好福利。
妈呀她梦想实现了，会不会太快了点？
快的离奇。
她被交给一个十多岁的小婢女带去洗澡梳毛喂食。
于双双爪搭在婢女肩上望向要与陈伯切磋的尹翌凉，看他拔出了腰间配剑。
那剑白光流溢却不刺眼，就像浓绸的月光，内敛却依然绝代。
一如它的主人有着让人嫉妒的风华。
于双离开练武场的最后一眼，便是看见尹翌凉笑着拔剑，温润如玉又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