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伍、畏惧猫
伍、畏惧猫
“妳身上有很淡的妖气。”尹翌凉看着她，神情是无法解读的平淡，”可是我以为就凭那样淡的妖气妳最多只是只听的懂人话、有灵性的猫儿罢了，没想到妳已能变成人形，还是个少女。”
很淡的妖气？于双微楞。
看来自己是妖的这件事是无比肯定的了，只是那时尹翌凉骗老者说猫身上没有妖气，代表尹翌凉自己也想养只妖来玩玩吧？既然是这样，尹翌凉就不该再刁难她不是吗？
于双不满道。
“跟猫形的我一起睡觉搂搂抱抱的又不会怎样，尹翌凉你该不会那么古板吧？我看你也颇喜欢猫的，就一直把我当成猫不就好了？”
尹翌凉却没有理会，只是问：“为什么要接近我？”
“我接近你？明明就是那个胖伯伯自己把我抓回来的！我本来只想找一户富有的商户住下来也不打算招惹你们武林人呀！是你自己要把我留下来当宠物的！”
冰消雪融般，尹翌凉的神情有了一点松动，他勾起嘴角道：“我看妳也颇惬意的。”
“又怎么样？你自己要养我的！而且我没有吸你阳气什么鬼的也没有害人！”
看着明明怕得要死又拼命为自己辩驳的少女，尹翌凉觉得好笑。
他早就问过道士也知道并没有妖会吸人阳气这件事，而且妖吃人增加道行既增加的不多、又容易成魔，很少妖怪在做这种事。
这小妖连这都不知道绝对是一只很年轻的小妖，而看妖气的量也知道这样弱小的小妖是取不了深水笛穗的，派她来的人自然也知道。
真不知这呆子是来做什么的。
“没有害到我吗？可是妳玩死了池塘里好几条锦鲤。”
听到尹翌凉这样回她于双噎了。
这是事实，她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但看尹翌凉自顾自在旁边坐下神情明显舒缓了下来，模样变得比较像许久不曾遇到趣事的神情、而不是审问嫌疑犯的凌厉，也不再咄咄逼人，于双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妳不在灵气充沛的灵地修行跑到这么多人的地方做什么？别说妳真的是来报恩的。”尹翌凉坐的端正，看着眼前这少女模样不涉世事的小妖，开始真正好奇起这只毛茸茸猫妖的过去。
“……有人在追我。”
于双欲言又止，她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弄不清，连掰谎言都怕掰的乱七八糟，现在的尹翌凉太恐怖她根本不敢乱讲。
于双吞吞吐吐着，到最后她干脆双手一摊：
“我干嘛跟你说那么多？你直接放我走就好了不是吗？”
尹翌凉却垂眸沉默了阵，问：
“妳不留下？要去哪？”
“你突然变得这么可怕谁还想留？”于双斜眼恨恨的看着尹翌凉，”我想找个其他商人大宅住下当主人的宠物，西城那的富商就不错。”
听到于双这样说尹翌凉停顿了下，他起身打开窗户。
于双有些不解，只看见窗外小桥湖泊凉亭、漂亮的庭院与花树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不对，尹翌凉却转身看向她，道：
“妳也知道这庄园虽大也不过是这样，我成天除了到处逛逛看些无趣的书也没其他的事可以消遣，妳留下来跟我作伴可好？虽然这不是穿云阁本阁，但也是我的居所，没有人或妖可以任意伤妳，妳留下来跟我说些妖界的趣事或是变成猫跟我玩玩都好。”
变成猫陪他打发时间吗？
尹翌凉这猫痴果然被她虐的乐在其中。
她瞇眼眼神空洞，突然想起之前看到他命人再往池塘里补充鲤鱼让她玩。
但这要求还是很奇怪，她疑惑问道：“你觉得无趣干嘛不各处去玩偏偏要留在此处呢？”
“现在的情势需要我留在此处随时待命。”
于双这才想起尹翌凉是在守着深水笛穗、同时又要奉他阁主伯伯的命令去杀敌，说不定对象就是她们教里的人。
但教主命令她去找出穗子的所在，这样的自己无异是尹翌凉的敌人。
可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呢？是不是可以留在这个安全舒适的地方一直与眼前这个男子在一起？
可是她又怕，怕那个突然翻脸不认人的尹翌凉。
“好吗？”
尹翌凉再次轻轻问她，于双可以看到他落在颈边的黑色碎发，尹翌凉此时看起来又是那样让人安心又充满她来到这世界后的美好记忆了。
安逸的庭院、花与树的影子、在微风中飘摇的漂亮鸟笼与波光粼粼池塘、暖和的被窝和舒服枕头、美味的食物，还有他轻抚她共度的那些平和时光。
要不是看见今日的尹翌凉，于双根本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皱眉问：“你会不会哪天又要找道士来捉了我？会不会哪天又像今天好像随时要杀了我？”
“只要妳不害人，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我就会庇护妳，”尹翌凉温声说道：“我发誓。”
于双沉默了一阵，才轻声说了：“好。”
“妳叫什么名字？”
提及名字的问题让于双又是一愣，她圆睁着眼忽然想起认得自己的师父。
说不定自己已经用本名在江湖上闹出了一点名声只是自己忘了罢了，如果于双这个本名是属于与尹翌凉的敌对教派那她此刻不就是自曝身份？她急忙推托道：
“妖不可以随意将名字告诉别人，你还是叫我小狐吧。”
“还是叫湖儿吧，别跟猫叫一样的名字。”
“可是今后只要有我在就没有猫，有猫就没有我，不怕被发现？”
尹翌凉让她在旁边椅子坐下，自己也从容坐回旁边那张大椅，完全不放在心上道：
“发现就发现，就算发现也要一段时间才会发现，加上我们这宅邸的下人每个都经过挑选口风特别紧，要传到江湖上必定还要颇长一段时间。”
不懂尹翌凉的无所谓，穿云阁可是一个大门派，到时事情爆发了这家伙真的不在乎一切名声什么的吗？她还是颇不放心。
“你不怕让人知道你跟一只猫妖长时间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和名声？对你这个穿云阁少主应该影响很大吧？可别到时候又怪我。”
“传言和风评这种东西都是时来时去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管别人那么多也很无趣。懂的人自然会懂，再说武林中与妖有渊源牵扯不清的多得是。”
她无言，尹翌凉是真的不在乎，可她却还是有点忐忑不安。
也许是她还处于尹翌凉给她的惊吓之中吧？
却觉得有些不服气，想当初尹翌凉不知道她会变成猫时可是完全被她踩在脚下！思及此处她带着恶意问道：“你知道其实我今年五百岁了吗？”
尹翌凉失笑，却很快便恢复正常和煦道：“嗯我相信。”
于双怒。
尹翌凉虽没有说不相信她，但那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模样明显就是不信！
一把火都起来了，那家伙又知道了，说不定她真的五百岁只是她失忆了不知道而已！
双拳紧握，可是她寄人篱下做人不得太嚣张，做猫时嚣张就够了，再说现在又有求于他……于双取来旁边的纸笔和砚台开始磨起墨来，尹翌凉有趣的在一旁看着。
“不会磨墨？我以为妳天天趴在我书桌上看我磨墨大约学会了呢。”
“磨墨不就是一直磨一直磨吗？”于双不解，又有点恼羞成怒，尹翌凉喜怒无常搞得她现在很害怕跟那家伙互动。
尹翌凉却笑笑取过她手上的砚台和墨条替她磨起墨来，没多久就把磨好的墨交给于双。
感觉起来又是最初的、原本的那个尹翌凉了。
于双看了尹翌凉一眼便拿起毛笔跟毛笔苦斗了起来。她一直想要在纸上画出吉他的样子并写出长宽，没想到什么都糊成一团。
在一边观察的尹翌凉果然完全不给面子的噗哧笑出声来：“拿笔的方式错了。”
于双没品的摔笔怒道：“给我一根羽毛，我要用羽毛笔！”
那家伙笑着，是那个熟悉的暖色笑容。
看着这样的尹翌凉，于双却觉得自己再也弄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尹翌凉。
就像被尹翌凉狠狠修理一顿然后又给糖，精神被强烈的折磨，有种弄不清真假濒临崩溃的感觉。
“尹翌凉你这可怕的混蛋。”于双双眼含着泪愤愤说道。
似乎震惊于于双会突然双眼含泪，像受惊兔子般说出这样带着委屈与指责的话语。
尹翌凉安静看了她一会才四两拨千斤道：
“好久没听人这么没教养的说话了。”
小翠很快取来几根长羽毛，于双用羽毛尖沾墨水写出来的字果然好一些，只是要一直沾有点麻烦。很快一幅吉他的构造图就被于双画出来，备注什么的都写的整整齐齐的。
尹翌凉接过去看，奇怪问道：“公分是什么单位？没听说过。”
一阵比手画脚尹翌凉才大约明白公分的比例以及吉他各部位的构造，两人继续讨论起各部位的材质。
听着于双的描述尹翌凉又在纸上写了些东西。
只是明明用同一枝毛笔尹翌凉却字迹端正飘逸，让于双十分眼红。
“怎么想做乐器？”尹翌凉好奇问道。
“以前常常弹这乐器好怀念，再说你不是说要跟你说妖的趣事打发时间吗？我说出不出来，就唱歌给你听打发时间吧。”
尹翌凉没说话，斜眼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黑眸漆黑像伸不见底的黑潭。
于双回望他，这家伙不说话时看起来沉稳优雅冰凉，一笑便那样让人暖和忍不住倾心，但一旦接近了却会发现他的骄傲与他的拒绝，就像一块冰天雪地里的美玉，美却散发丝丝寒气。
“那我们来约定，几天后我的堂哥堂妹要来，只要妳乖乖不要撒野我就把这奇怪的乐器做出来给妳，如何？”
听到尹翌凉这样说于双有点无言。
现在就算尹翌凉什么都不给她、叫她做什么她还是会照做的，先前那短短的时刻里的尹翌凉已经让她潜意识里有着强烈惧怕。
“你的亲人来时我要以哪一个面目？”她问。
尹翌凉对于这个问题倒是随意，”妳想要哪个？”
“我想要当猫。”
于双完全不犹豫的回答倒是让尹翌凉有一瞬的停顿。
他好奇：“为什么？妳怕他们会认出妳是妖？”
“这我倒是没想过，”于双摇摇头，”我只是……”
“我只是怕了，不想要再与你们有太多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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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双自那日起便以义妹的身份在尹翌凉宅邸住下，小姑娘容貌亮丽对人客气，大家众说纷纭但都对她印象不错，但也因为她的神出鬼没而忌惮她。
面对旁人询问尹翌凉皆简短解释道：“义妹她为阁主做事。”
两人的生活一样安逸着并且互斗着，只是跟从前不同，于双对尹翌凉已有了几分惧怕，自然便是尹翌凉占了上风。
这日因为下午尹翌凉的堂兄堂妹就要来拜访了，于双一大早就被小翠她们从窝里挖起来洗了个澡然后放在屋子里的炉子旁风干，风干了之后又抓回来梳毛。
风干的时间，她无比惬意的猫在角落享受天寒地冻里人工的温暖。
暖呼呼的她无比自然的就打起盹来。
只是睡不到多久就觉得鼻子痒痒的似乎有人用毛絮在搔她鼻子。睁眼果然看到一团兔子尾巴毛般的东西在前面蠕动。
“喵！”二话不说本性战胜了理智，她伸爪就要去扑那团毛球。
毛球却移动奇快一下子就溜到了旁边，于双双眼发亮喵喵乱叫无比欢乐的追逐起来。
一路上跳跃打滚什么的都一气呵成简直像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丝毫没发现有人在上面忍笑着挥动这筷子作成的斗猫棒，等到于双终于抓住那团球一阵乱挠乱咬时才发现大事不妙。
“尹翌凉你做这什么鬼东西！”于双口中咬着毛球口齿不清愤怒道，”你以为这种东西入的了我的眼吗！太天真了！”
这只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猫妖！
尹翌凉大笑着将毛球从猫嘴里取出不忘回道：“我看妳倒玩的颇开心的。”
“喂把那条连着筷子的线弄断把毛球留给我呀！尹翌凉！”
于双利落一跳便跳上尹翌凉肩膀瞬间往他拿毛球的手扑去，那家伙却轻轻一避就让她扑空翻了一圈落到了地上，四爪稳稳着地。
“好身手。”他笑道。
听见尹翌凉夸她于双不禁臭美的翘起尾巴，哼了一声：“那还用说。”
尹翌凉失笑。
不过礼貌性的称赞了一下这家伙的雕虫小技，她竟然真的得意起来了。
尹翌凉伸手就去揉她毛茸茸的颈子和额头，果然看到这没用的家伙舒服的瞇起眼睛，口中还不忘喵喵指挥道：
“后面一点，对对对就是脖子后面那点，这个力道刚好……”
说着说着于双还十分自动的翻肚皮四脚朝天，让尹翌凉替她毛茸茸的肚皮按摩。
这畜生越来越好理解了呀……尹翌凉无言的这样想着。
于双本来被摸的舒服觉得尹翌凉这猫奴越来越会按摩的，没想到尹翌凉却往她尾巴摸去。
不禁大怒，最讨厌别人摸她尾巴！马上对尹翌凉龇牙咧嘴：
“不要碰我尾巴！”
越来越习惯小狐用猫的模样说话了，当初她用猫儿模样开口说话时还真的吓了他一跳，可是现在却越看越有喜感了。
尹翌凉不理会于双对于尾巴的宣言，还是我行我素的继续捉着那条毛蓬蓬大尾玩。
甚至还倒摸猫毛想让这条尾巴更蓬松些看会不会更像狐狸。
“这是我的！”
本来坐着瞪人的于双看尹翌凉还不停手，愤怒的用猫爪自己抢回了尾巴抱在胸前，开口闭口说话时尹翌凉可以清楚看见她两颗尖尖的猫牙。
“尹翌凉你有没有搞错，就跟你说我讨厌别人摸我尾巴！之前当猫的时候有苦说不清，现在告诉你！我讨厌别人摸我尾巴！也讨厌别人摸我猫掌！更讨厌别人剪我指甲！”
“小翠她们怕妳抓伤人呀。”
尹翌凉看着这只动不动就抓狂的猫觉得真是有娱乐价值。
“我的爪子可以收进肉掌里，你也看过的呀，”于双不死心的举猫掌再度示范给尹翌凉看，”我从没抓伤过你不是吗？跟你在一起时我都收着爪子的呀。”
听到她这样说尹翌凉倒是有点小感动。
其实她就算不收爪子凭他的武功也是不会受伤的，可是这呆子却每次都乖乖收爪吗？
但是让这家伙放肆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尹翌凉于是凉凉道：
“以防万一还是要剪。”
开什么玩笑！
没有爪子她以后怎么打猎抓恶心的小动物塞进尹翌凉被窝里？
难道要叫她用猫牙咬吗？就算她不会拉肚子心理上也无法接受呀！
她已经不吃生食和小动物很久了！
“你……你再逼我一次我就多打破一个花瓶！”
尹翌凉听到于双出言威胁眸子瞬间一凉，”妳敢？”
“咪！”
于双惊叫一声缩起了脑袋，拔腿就跑。
看到尹翌凉那表情就怕，之前给她留下太多阴影了。
于双拔腿快奔远远奔离那阴晴不定的家伙远一点。
她毫不犹豫的直奔小翠所在处，打算要扑进小翠软玉温香的怀里泣诉喵喵一番并接受治愈心灵创伤的爱抚。
留在原地看到于双跑的跟逃命一样快、像只大老鼠一下就溜不见了，尹翌凉笑了出来。
那只虚张声势的猫也只敢虚张声势而已。
他笑得几乎不能自己，还真以为他会怕她呢。
而那家伙看到逗猫棒就盲目的跟什么一样，果然还是只猫。尹翌凉取起那根自己今日突发奇想、利用小狐喜欢抓小动物这点做成的斗猫棒，觉得万分满意万分愉快。
看来今天与翌阳、翌容的会面会有个好的开头。
只是没想到客人抵达时间将至，各处寻找于双的尹翌凉看到的竟是那家伙四脚朝天舒服躺在小翠怀里，瞇着眼咕噜咕噜的叫十足改认主人的模样。
要知道这家伙先前窝的可都是他的怀里。
现在他下马威怕了后就迅速无比的找了一个新的温柔主人、换了一个更舒服的窝？
小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