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赵一一看着楚轩充满期待和唯恐被拒绝的眼神,想起前段时间为了逃避和他一起品析那些诗词歌赋便教他下五子棋,刚开始她还能赢他几盘,後来便只有自己输的份,於是忍不住噘起了嘴巴,开始悔棋耍赖胡搅蛮缠,楚轩也只是微笑的看着她任由她闹,甚至时常在关键时刻,修长的指头在棋盘上弹琴一样的敲啊敲的提醒暗示她,就这样她才勉强和他下了个平手。
  当初谈好输的人要额头上贴着写着“脚气”的纸条围着楚府做骑马状奔跑,一边跑一边吼:“我长痔疮!我长痔疮!”结果几盘棋下来,两个人谁都不肯认输,一个理直气壮,一个胡搅蛮缠,争执了半天最终约定一起跑。
  可是一出了书房的门,楚轩却想要溜号,赵一一便死死拽着他的袖袍扯着嗓子大声的喊:“楚轩有痔疮!楚轩有痔疮!”招的众丫鬟小厮们纷纷掩嘴偷笑着探头来看,楚轩的脸一下子变成了酱紫色,但是又不好意思真的喊“赵一一有痔疮”,毕竟赵一一是女孩子,这句话实在不好喊出口,最後不甘示弱的闭着眼睛也大吼道:“一一有脚气!一一有脚气!”楚轩吼了一声之後便壮了胆子,扔下丢光了的面子去追早已跑远到处乱吼的赵一一,於是两个人围着楚府你追我赶的争先恐後的喊了一个下午,直到喊得嗓子冒烟,终於惊动了深居简出的楚老爷子,气的楚老爷子举着扫帚疙瘩把两个人臭打了一顿,让管家揪着一起去跪着面壁思过,可是两个人在墙角一边罚跪,还一边你戳我我戳你的嘻嘻哈哈的瞎闹,丝毫没有思过的诚意。
  想到这里赵一一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其实在楚府的这段时间里过的真的很开心,她虽然是楚轩的贴身丫鬟,实际上也没有伺候过楚轩几次,最多早晚给他叠床铺被,府里的下人们知道她深受楚轩的宠爱也对她毕恭毕敬,她在这里可以说算的上是半个小姐,但是想到前天,赵一一的脸色微微一变,使劲甩甩头,即使受宠又能如何?她始终是个女婢,送给谁做小妾都是随便主子的一句话,就算今天楚轩後悔了不会将她送给左昕睿,哪天楚老爷、老夫人心血来潮,一样也把她给打发了,这又有什麽区别?我要做我自己的主人,赵一一暗暗咬着嘴唇发誓道,我赵一一绝不做认人买卖的奴才!我要离开!
  猫妖 第二十一章 自由之身
  “公子,我今天累了呢,划了一天的船,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让我休息一下吧。”赵一一拉着楚轩道,不等他做回答就径自回屋,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楚轩的肩头松垂了下来,脸上是说不尽的落寞,暗道,难道他又一次要失去她吗?
  在楚府等待的这三日赵一一极尽下人的本分,早上起的比楚轩还早,伺候他穿衣洗漱,尽心竭力的做事全心全意的侍候,前所未有的乖巧,楚安满意的道:“终於会做点事了。”楚轩的脸色倒越来越寒越来越憔悴,身体倒似越来虚弱了。
  第三日太子派人给赵一一送来一个小锦盒,赵一一打开来长舒一口气,小心的抱着盒子来到楚轩的床前,楚轩正斜靠着床板看书,看到她手中的黄色盒子脸色一紧,强笑道:“你决定了?你喜欢他吗?为什麽要跟他去?”
  赵一一知他误会她要去东宫,便打开盒子,道:“我现在给自己赎身,公子请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吧。”
  楚轩看着盒子里的一摞厚实的银票愣了一下,轻声道:“因为他给你自由所以你要跟他走吗?”
  “我不会跟任何人走。”赵一一将盒子放到床头上,平淡的笑着说:“你数数吧,不要少了,可也不要多了,不然我亏了。”
  楚轩撑坐起来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到书架前找出一本书,从里面抽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展开来给她看,赵一一正想伸手接过来,没想到楚轩紧紧的抿着嘴,嚓嚓几声将那张卖身契撕了了个粉碎,赵一一伸着手呆在那里,“你不欠我什麽,把银票拿回去还给左昕睿吧,你是自由的。”楚轩定定的看着她,眼中盈满了宠溺与忧伤:“一一,不要接近他,那不是属於你的世界。”
  赵一一望着楚轩幽深忧郁的双眸,没由来的一阵心痛,转过头去回避他的目光,低声道:“我知道我该怎麽做。我去收拾东西了。”
  “把盒子拿走。”楚轩抬手拦住她。
  赵一一看着楚轩笑:“那是我的银子,不是他的,干嘛这麽怕我欠他人情呢?你安心收好吧,我也不想欠你什麽。”说完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包裹,那是她下山时的小布包,早就收拾好放在那里了,回头对楚轩摆摆手笑道:“公子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常来凝香阁坐坐,我给你打八折。”
  楚轩扶着门框静静的看着她,无奈与哀伤从眼中汩汩流出,赵一一不忍心再看他,心里很是郁闷,为啥他表现的像是生死离别似的,那哀伤好像沈淀了百年一般,让她看了心里也忍不住跟着他揪痛,下定决心不再去看他,提着包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走了很远,心里又觉得有些失落,几个月的朝夕相伴又怎能忘记,到了大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只见楚轩还是直直的立在门边,看那消瘦颀长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萧索,这场景映在脑海里又带着几分熟悉。赵一一站在大门口发了会儿呆,晃了晃脑袋,暗笑,难道是毕业典礼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场面吗,怎麽会觉得熟悉?不再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思绪,现在开始她是自由的了,光明正在眼前啊!
  赵一一的房间就在静月的隔壁,布置十分的奢华,静月很看不惯,但是赵一一执意如此,静月只好由着她。“奋斗了这麽久,我得对得起我自己啊。”赵一一满意的摸着床上的天蚕丝锦被道。生产瓷器和镜子的作坊已经由她在京城建好投入生产了,炼钢作坊和兵器厂的选址及建造却是由左昕睿做主。
  赵一一拿出合同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静月瘪了嘴数落道:“不仅五年内的全部收益都归他所有,炼钢的方子还要献给他不得外传,炼钢作坊和兵器厂只能给他自己生产兵器和用具,他拥有永久的完全的控股权,这两处产业你还不能插手,这也太霸道了,等於把炼钢的方子和兵器厂完全送给他了嘛!”
  “可是五年之後不计盈亏,瓷器厂和镜子作坊完全归我们所有啊,五年之内即便赚不够二十万我也是自由人了。”赵一一毫不介意的道,一点都不意外左昕睿的霸王条款,兵器,国之利刃,任何上位者都不会放手给别人的。
  “可是,只要有那个方子,我们五年之内怎麽可能赚不到二十万呢!”静月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不依不饶的抗议道。
  赵一一在屋里奔来奔去的两眼放光的抚摸那些玉器和珠宝,咂咂嘴啧啧赞叹一番,又道:“我也喜欢多赚银子啊,不过和银子比起来,还是小命更重要。”
  “什麽意思?”静月不解的问,这方子和小命有什麽关系?“有谁要你的命?”
  赵一一把博古架上的古玩把玩了个够才放下,拉着静月坐下道:“静月想一下,在锦国只要左昕睿要和我们作对,我们的商号还能开起来吗?只要他的一句话,这官府里掌管商务的衙门还不处处和咱作对?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左昕睿即比咱富又是‘大官’,你说咱能得罪得起吗?”
  静月愣愣的听着,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赵一一又道:“再者,你可知道我手里的那个炼钢的方子虽然可以让我获得自由,却更是一道催命符啊,单单靠这瓷器和镜子,左昕睿是不会那麽爽快的出手帮我的,那些东西毕竟是玩物,如果他胸有大志,这些东西只能入了他的眼却进不了他的心,真正入了他的心的却是那把匕首,他兄弟众多,各位皇子的势力盘根错节,他想要顺利登基哪里是那麽容易的事?倘若有利器在手,他便如虎添翼,这利器若落入别人手中,他便可能有杀身之祸,聪明如他怎麽会不明白,正因为如此,这两处产业他才不准我插手,技术不准外泄,不准随便生产兵器。如果我不把这炼钢的方子交给他,你觉得他会安心的让我活着吗?我早就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而左昕睿,”赵一一轻叹一声,“巧言令色,鲜仁矣。”
  静月抓起墙头的剑一抖,柳眉倒竖,厉声道:“这人间的龌龊事真多!他敢对我们使诈,我一剑结果了他!”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只要咱们在这京城跟着他好好混,他是不会对咱们怎麽样的,他还要靠我给他赚银子填补他的财政赤字呢!”赵一一按住静月手中的剑,笑道,“想要做人呢,就要识时务,看清楚时代发展的大方向,紧跟未来的领导人,这样才有肉吃。”
  “还不如回虚无山。”静月闷闷的哼了一声。
  “你回去看看,回去就要挨板子,私自下山,婆婆不打断你的猫腿!”赵一一抿嘴笑,静月的脸一下子拉下来,吧唧吧唧嘴只当刚才没有说过那句话,半晌忽然又道:“一一,你从那次受伤醒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以前我是一只小傻猫,什麽都不懂。”赵一一道。
  “婆婆说你昏迷了这麽久醒来必定心性大变,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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