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又想起白洛宸瞧不起她的眼神,赵一一忽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怕所有的人都是这麽看她的,不管左昕睿怎麽宠她,她始终还是一个青楼的老鸨,左昕睿能许给她那个金宫已经是对她的天大的恩赐了,所以太子大婚这样子的事情对於她来说,她根本没有资格知道,也许左昕睿的心里也像白洛宸一样,其实是看不起她的。赵一一的神情忽然暗淡下来,心底里有那麽点希望白洛宸不会像别人一样轻视她,刚才极力的和白洛宸争夺陆子易也是总想在他面前占到上风,不想在他的面前被人忽视掉,可是他的眼神里却带着那麽明显的轻蔑,自嘲的笑了一下,刚才是在做什麽呢,简直就像是小丑一样,是为了证明什麽还是为了得到什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麽做的意义,可是却像傻子一样在他面前抢风头,勉强笑了笑,道:“我以後会经常来看你们的,有什麽难处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陆老头这才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将半颗心收回了肚子里,这时候陆子易的脸抹的像个小花猫一样的跑进来,道:“爷爷,饭我做好了,哥哥怎麽自己走了?我刚叫他吃饭他也不理我。”
“甭管他!”赵一一没好气的道,起身去帮陆子易整理碗筷,“他牙太多,长的又快,出去磨了牙才能吃东西,咱们先吃就是了,整天拉着个脸好像谁欠他几千万银子似的,他当自己是谁啊,联合国主席啊,就一小跟班,拉给谁看啊,还真以为自己是干部啦,真把自己当成全世界人民学习的楷模了,他咋不去写本书去宣传他的‘理学’去,名字就叫《白子理学》《白子语类》之类的,百年之後还能留个好名声呢。”
陆子易纳罕的说:“我知道我们家的耗子会磨牙,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也要磨牙的啊,你逗我,我们再等等哥哥吧,我觉得哥哥挺好的啊,就是冷了些,爷爷说过,哥哥那样子的人叫、叫,内、内、内秀。”
赵一一拍了拍陆子易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摇头道:“小弟弟,那是你的人生阅历还不够丰富,这人磨起牙来比耗子可能折腾,你现在还不知道,以後就明白了,他这一去没有一个时辰是不会回来的,兴许就不回来了,等他?你情等着饿肚子吧。他那样子叫内秀?你就别笑我了,小弟弟啊,你这样的叫内秀还可以,他那样的叫闷骚!”
陆子易信以为真,挠挠头道:“你看起来比我小呢,为什麽老叫我弟弟啊,闷骚是啥?”
“姐姐我是长的少相,其实我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岁了,不明白?意思就是说,我比你那个哥哥还要成熟,成熟明白吗?”赵一一拍着胸脯道。
陆子易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们家地里的地瓜快熟了。”
赵一一翻了个白眼:“去你的地瓜!告诉你,成熟就是我这样的,闷骚就是他那样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那种冰山冷面的酷酷的男人,後来发现,我居然看走眼了,其实他就一闷骚,假道学!装的很酷的样子,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其实骨子里,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他,知道哪个字吗?”陆子易摇摇头,赵一一啪的一声把桌子一拍,掐着腰晃着脑袋道:“俗!非要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很俗!一定要用三个字形容,那就是──非常俗!觉得形容的不够形象,用四个字,那就是──俗不可耐!我现在是看明白了,白洛宸就是一大俗人,看我揭穿他的假面具,让他假正经,等着吧,不是瞧不起我的凝香阁吗,等进了城我就给他找个活色生香的姑娘,我看你闷到什麽时候,让我数数你到底长了几颗牙!”
陆子易听的迷迷糊糊的,心里不甚明白,但是觉得这些东西只怕赵一一再给他讲几十遍他也不一定能明白,再问下去大约要费好多时间,於是只嗯了两声便留下她独自一个人,自己去伺候爷爷吃饭去了。赵一一闷闷的吃完饭,白洛宸还没有回来,陆老汉躺下睡下了,看到脸色蜡黄的陆老汉,想起刚才自己的言语也确实过了些,心里微微有些愧疚,但是眼睛一瞟到陆子易,顿时就觉得自己又看到了未来,於是拉着陆子易的手到院子一角小声问:“子易啊,你认字吗?”
陆子易摇摇头:“只认得几个,爷爷教我好久,我学不会。”
赵一一的眼珠子转了转,又问:“会唱歌吗?”
陆子易又摇摇头,忽然又点点头,很神秘的嘿嘿笑道:“我就会唱一首歌。”
“唱来听听。”赵一一顿时来了兴致,摇着陆子易的手也嘿嘿笑,陆子易回头看看身後的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赵一一拉着陆子易往外跑,“这里不方便,咱们到山上唱。”
一路跑到山顶,赵一一又催促陆子易唱歌,陆子易搓了搓手憨憨的道:“我就会这一首,我唱的不好,唱了你可别笑我,我偷着学的。”
“我肯定不会笑你,你唱给我听了我就也唱一首给你听好不好?”赵一一哄道。
听到赵一一的这句话,陆子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走到崖边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山谷亮开嗓子高声起头唱起来:“哎呀!──哎,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到树缠藤,树死藤生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陆子易的声调即高又长,声音细腻委婉动听,余音回荡山谷之间,响遏行云,赵一一的双眼又开始绿莹莹的冒光,心里大呼,果然是个宝啊,只怕就算维斯塔穿越过来听到陆子易的歌声也要羞愧!本世纪最伟大的歌手就在此诞生了!要搁在现代,赵一一拼死也要给陆子易当经济人去!打死她她也不相信陆子易能不红!
“该你了。”陆子易唱完了又深呼吸一口气,低着头回到赵一一身边小声道。
“什麽?”赵一一还沈浸在陆子易的歌声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子易充满期望的眼神望着赵一一道:“你说我唱了你就唱。”
赵一一想了想呵呵笑道:“你唱的这麽好,我都不好意思唱了,我给你唱一首你没听过的超级好听的歌好不好?”
陆子易疑惑的道:“超级好听?”
赵一一清了清嗓子,道:“你进过城吗?”陆子易摇摇头,赵一一笑道,“我这就把城里的好玩的唱给你听听。”
“挤一步,避两步,虹桥上,熙熙攘,前方挑夫不要把路挡。牵小驴,垫脚望,西域骆驼队好长,可别停,新酒香。绕过马帮,有赌坊,骰盅晃晃起六点我做庄。老戏老唱,戏台上青翎将,一段铿锵唱得满京城,簪粉飘香。
上善门外,新轿闺秀撩帘望,娘急在一旁撑着伞挡。歌柳词起,私塾小童窗外望,黄鹂两只叫得心好痒,说书小巷,士绅官吏斜眼望,三教九流混成这一淌。
朱亭折扇,我牵小驴笑得狂,清明上河就笑这一场。
高城墙,厚城墙,城墙根,冰糖香,糖葫芦换铜钱响叮当。
看掌纹,八字撞,夫人自有福来相,若看准,银一两。
谷雨来时,田埂上,水牛忙忙家中草料满筐,新帆新桨,码头上往来忙,彩楼欢门挂出满京城,市井春光。”
赵一一手舞足蹈的,一会儿扮行人一会儿扮书生一会儿扮坐轿的姑娘一会儿扮货郎一会儿扮乡绅一会儿扮算命先生,活灵活现,惟妙惟肖,陆子易听的一愣一愣,看的两只眼睛都直了,唱完,赵一一晃了晃发呆的陆子易,笑:“城里好玩吧?”陆子易傻傻的使劲点点头。“想进城玩吗?”赵一一谆谆善诱,陆子易又用力点点头,“跟我进城怎麽样?姐姐我在城里开个馆子,我们就在那里唱歌给人家听,赚了银子你就能逛集市买好吃的,怎麽样?”
陆子易咬着下嘴唇黯然的摇摇头,“爷爷身边离不开人,我不能走。”
“傻小子,你可以把你爷爷接到城里,赚了银子请好大夫给他看病,给你爷爷买好药啊!”赵一一怂恿道,眼睛眯的像只小狐狸,眼缝里精光四射。
“我也能赚银子吗?我唱歌就能赚银子?”陆子易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赵一一拍着胸脯打包票,“何止是赚银子啊,你唱的那麽好听,我教你怎麽唱,我还可以教你怎麽弹琴吹箫,只要你学会了,在台前这麽一站!啊呀呀呀,了不得啊,一开口那就是金山银山啊,光银票都能把你砸晕咯,到时候你得求着你爷爷,‘爷爷,快帮我把这些银票花了吧,都长霉了,再扔屋里就要臭了出味儿啦!’”赵一一学着陆子易向陆老汉撒娇的样子晃着他的胳膊道,陆子易红着脸摸着头嘿嘿笑起来,“我想办法给你爷爷治病,暂时住在你家,一边给你爷爷治病一边教你唱歌怎麽样?”
“你是大夫?你会治病?”陆子易猛地的抬头,没有焦距的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声音里充满惊喜。
“我尽力而为,我对医术不是很精通,不过和我一起的那个白洛宸多少会些医术,他受伤了都是自己找草药吃的。”赵一一越说越愤愤,到最後竟咬牙起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居然没吃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