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啊！多谢总管，多谢总管……”小猴子眉开眼笑地接过赏钱，欢天喜地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坐在软榻上的男人才缓缓起身。他默默凝视远方，没有动静。
树上的果子，得等熟了，才能摘取，而他等待的时机呢？何时才会成熟，让他撷取呢？
姜晴儿穿上披风，抱着小不点，悄悄打开房门。
“我的小姐，你又想上哪儿去了？”秋月两手擦腰，瞪大眼，板着脸，追问近来很不安分的主人。
“哦，没事……我只是想去院子走走……”姜晴儿心虚地看了秋月一眼。
“在院子？那干嘛搭披肩？”秋月瘪着嘴，走到主人面前，把她怀里的小不点抱过去。
“哎哟！”姜晴儿重重叹口气。最近，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脚，天色一黑，就想看到严皓的脸，才会……
“你最近都不在家，不是到速食店，就是去找总管，已经被人看见了！”秋月气嘟嘟说着。
“啥？哪有啊！我每次出门，都很小心的。”抬起头，立刻反驳。
“周广来找您两次，都没看到人，以为您在躲他，回家喝闷酒，话就这样传出去了。”秋月凉凉说起。
“怎么会……你没帮我解释吗？”姜晴儿傻眼了。她没事干嘛躲周广啊？这什么道理？真不知这男人的脑袋在想什么……
“连着两次，我编不出好藉口啊！两次都说你肚子疼，在茅房蹲着，他会相信吗？”秋月摸摸小不点的头，斜眼瞟了主子一眼。
“耶？”蹲茅房……好烂的理由！姜晴儿看着秋月，额上眉角抽动，表情有些狰狞。
“别看我！我想尽办法了，但他连着两天都同个时间来，还带朵花，我很难做人啊……”看着主人，秋月眼中流露羡慕的神色，“大家都知道他喜欢你，两次都看不到人，以为你躲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喜欢我？”姜晴儿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头，表情更错愕了。
“好像是。”秋月搔搔头。“我喜欢……”姜晴儿的声音嘎然停止。
“我能说吗？”秋月可怜兮兮地看着主子。如果可以，她当然想说啦！至少她可以安慰伤心欲绝的周广，或许两人会有进一步的进展……
“当然不行！”姜晴儿憋住气，即刻否决。她答应严皓绝对不说的！
“那……我能怎么办？”抱着小不点，秋月很想哭。
“对不起哦……”看出秋月喜欢周广，姜晴儿走到她身旁，摸摸她的头，语气轻柔。
“没关系！我原本就没小姐漂亮。”秋月勉强一笑，看起来更可怜。
“天哪！等我可以说，一定帮你忙。”姜晴儿紧紧握住跟自己情同姊妹的丫环手臂，要秋月相信她。
“谢谢小姐。”听到这话，秋月窝进姜晴儿怀里，心满意足。正当两人说完体己话，开始讨论心上的“那个人”时，管理王府大灶的庄大娘，领着小厮把一锅炖得入味的金银蹄膀送来。
“哇！看起来好好吃哦！”秋月看到呈现银白色，还散发诱人香味的蹄膀，眼神不禁亮起来。
“朱姨娘说为了庆祝去年丰收，王府新建的仓库爆满，所以每个院落都可以分得一只蹄膀，这只是你们的。”在庄大娘身后的小厮，赶紧把整个砂锅都放到桌上。因为姜晴儿住的偏院，只有她孤身一人，并没有母亲同住，所以她一个人独得一整只蹄膀。
“好大只的蹄膀！我跟秋月也吃不完，庄大娘要一起吃吗？”姜晴儿邀请。
“不了！我们有事没做完，”庄大娘摇摇头，客气微笑，“今天送来的蹄膀都这样，没得挑了！我们炖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工夫呢！你们两个如果喜欢就多吃点吧！”
“多谢庄大娘了。”秋月福身道谢。
“不用谢！我还有事要办。l庄大娘点头，领着几个小厮，继续往其他院落分送。
“还好我拦住你，不然这只蹄膀……今天不就我一个人啃了？”秋月瞪着那锅肥美的猪前脚，无言以对。
“还有小不点。”姜晴儿取了筷子，先挑了部分肉块送到小狗面前。
“汪！”小不点吠了一声，开始进食。
“小姐，你还真宠小不点呢！难怪大家都说它‘好狗命’……”秋月赶忙到里头小灶房找碗筷，顺便把热好的剩菜饭端出来。
“哪有啊！”姜晴儿看着小不点吃得痛快，嘴角不禁露出笑意。她才不说这是他跟严皓的约定。
“哪没有？我们都还得吃剩菜饭呢！就它吃最新鲜的……”秋月嘴里不停叨念，顺道把碗筷摆好。
“小不点？！”姜晴儿惊叫。
“怎么啦？”秋月抬眼望去，也傻住了，怎么小不点开始蜷缩起身子，口里还吐出刚吃的肉屑？
“小不点！小不点！”姜晴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但躺在地上挣扎的小狗，没过多久，瘦小的身子就不再挣动，黑溜溜的眼睛大睁，嘴边冒着白沫。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狗痛苦死去，姜晴儿无法接受，整个人就晕过去了。
“天啊！怎会变这样？”秋月吓傻了，大家说好命的小狗瞬间死了，主子也昏倒了……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总管！总管能帮她们！她放下碗筷，转身往严皓居处跑去了。
第九章
“呜呜呜……”秋月跪在床边，两手捂住眼，哭个不停。躺在床上，却是脸色死白、没了气息的姜晴儿，旁边还有一只相同遭遇、口吐白沫的小狗。
偏院外，挤满王府的主子与奴仆，大家伸长脖子，想查探里头景象，却被官差阻挡，无法进入；因为屋舍内除了跟官差商讨事情的严总管外，其他与七小姐被毒杀身亡的无关人等，全进不了屋。
朱婉若也派了李嬷嬷代表前来探望，同样被挡在外头，只听到秋月凄切的哭声从里头传出。
“里头怎么样了？”李嬷嬷也探头探脑。
“不知道。官爷说无关紧要的人都不能进去。”春花猛踮脚尖，想看看里头的状况。
“真倒霉！怎会这样？”王大娘拍击手掌，愁眉苦脸。听说，大灶房里的大厨、二厨连同跑腿的小厮全被府衙派来的官差带走了，说要一个个问清楚。被带走的人里头，有跟她同时卖进王府为奴的好姊妹呢！不知要不要紧？
“我也有吃啊！我们那锅就好好的，没事。”张老头舔舔嘴唇，开始回想肥滋滋的油花滋味。
以往，每逢过年才有得吃，今年一开春就有得吃了，肯定旺整年，没想到第二块肉还没夹进碗，就遇到这场慌乱，等到回去……那锅肉肯定就凉了！唉……
“呸呸呸！当然没事，每一锅都没事，只是七小姐福薄，她吃到的那锅被老鼠爬过，才会这样。”跟庄大娘要好的赵大妈回过头，瞪了张老头一眼，要他不要乱说话。
“说得也是，大家都吃啦！都好好的。”王管事猛点头。
“听说老鼠很脏呢……找不到吃的，就吃臭虫，搞不好七小姐吃的那锅不但被爬过，老鼠还在上头撒尿呢……”一时之间，议论纷纷的人们全把矛头指向无辜中镖的过街老鼠。
唉！这大概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由来吧！
“呜呜……”哭泣的声音渐渐微弱，晚春的夜风也渐渐停了。
“别哭了！人都走光了。”走进停尸的偏院，言浩东的声音淡淡从秋月背后响起。
“总管？”泪眼汪汪，哭得两眼红肿的小丫环转过头，看到昂扬的身影，就像溺水的人在海中看到浮木般，万分欣喜。
“今天辛苦你了。”他拿了一条热的巾子，覆盖在小丫头的眼皮上。
“不会！一点也不苦。”两颗眼珠被巾子上的热气蒙住，是舒服多了，“我只是担心主子……会跟小不点一样……呜呜……”说着，秋月的声音里又传出断断绩绩的哽咽。看她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言浩东相信她也吓坏了。
难怪官差一来，看到她哭得昏天暗地，马上就信了，连诈死的姜晴儿也没多做检查，就开立死亡单据。姜晴儿能从王府这个无形的牢笼脱身，不带走一片云彩，还真多亏了跟她情同姊妹的小丫环。没有她，他再神通广大，可能也还要费一番手脚。
“晴儿没事，但那颗药只能维持三十六个时辰，所以我明天就得把她送出府了。”言浩东瞄了忠心耿耿的小丫头一眼。
“我要陪小姐！小姐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秋月怕被撇下，赶忙表示。其实，这也是他告诉她整个计谋的意思。
“好！那我会回报朱姨娘，说你跟晴儿感情好，舍不下她一个人，所以要进白云庵陪她。”
“好。”秋月不停点头，泪水还是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来。
“都说没事了……”言浩东不解。
“小不点真的死了！它在我们面前死掉的……它好可怜哦！”姜晴儿溜出府的时候，都是那只被毒死的小狗陪她等门的，想到它莫名其妙被毒死，秋月的心就有如刀割。
“安心吧！等你们出了这个门，就没这些事了。”言浩东淡淡叹口气，口气里有说不出的寂寥。
小不点——只是他安排在姜晴儿身旁的试毒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