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丫头的眼睛真尖，什麽都瞒不过你。我自小就在军队里混日子。”张子轩慢慢拭去匕首上的油渍，小心的又放回袖中。
军队？看他气质娇贵的像个名门大少，没想到家教却如此严格，不像那麽纨！少爷，只知道吃喝玩乐欺善怕恶。没想到，他这麽温润的公子居然能上的了杀人不眨眼的修罗战场，真的不敢想象，那是个多血腥的场面。而他，却仍然拥有着莲花般高洁温和的气质，真的很难想象……
“那，你杀过人麽？”话一出口，轻洛就後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该死的，今天出来没带大脑，竟说些疯话做些蠢事！！
张子轩眸光黯了下，深邃着望着轻洛，半晌才答话，“杀过。”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我不该──”轻洛怯懦的软下声音道歉，心里不住的想咒骂自己。
“无妨──打仗免不了要死伤。没有人喜欢战争，想要永远的安宁和平，就要靠战争来平定。”张子轩喝完杯中的酒，低头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语气平静，看不出喜悲。
“你说的没错。所以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从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专属英雄，我不开心的时候，我遇到麻烦的时候，你都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好不好？”
“英雄？”张子轩回味着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唇边顿时漾开一抹璀璨的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等希望当你一个人的英雄，永远的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好，一言为定。干杯，我的专属英雄！”
“干杯。”
……
夕阳依依不舍的落下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悄然无息的冒出在不远的大树下。
轻洛喝的醉意朦胧，勉强站起身想要收拾残留的杯碟，手指还没碰到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捉了回来，惊的她来不及叫出声，下一秒，腰间一紧，被带入一堵强健温暖的胸膛。鼻间，暗香萦绕。那是张子轩，独有的味道。
“这些叫下人做就可以了。”张子轩看着轻洛摇晃不稳的柔软身躯，那嫣红若霞的桃面脸庞，如不是碍着别人在场，他一定会忍不住吻了她的。
张子轩正了正心神，再不回去城门真的要关了。垂下头低声询问道：“丫头，你晕的厉害麽？你醉的不轻，我送你回去吧？”
轻洛头靠在他胸膛，胡乱的点了点头。脑中时而清明，时而迷糊，就觉得天旋地转就好象飘荡在大海里的小船一样。下意识的，就抱住了面前这个牢固的桅杆。
“呵呵……”
桅杆也会笑麽，轻洛努力的摇摇头，却又感觉到身体突然腾空。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的车厢里。马车飞快的疾驰着，冷冽的凉风顺着车窗呼呼灌入，顿时让轻洛的酒意清醒了不少。
“丫头，我明日要回京了。”张子轩见她神志清醒，闷闷的开口道，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不舍。
“什麽──？”轻洛脸色一僵，情绪瞬间从云端直坠下去，重重跌入谷底。
“我有些急事事要办，刚刚京里飞来传书──”
“我明白，你若真有事，速速回去偏是。我又不是那无理取闹的小女子。”轻洛努力扯出微笑，自己刚才表现的在乎也太明显了吧，哎呀……会被取笑死了。
张子轩笑着看她又故做满不在乎又懊恼的迅速变化的表情，眼里漾起浓浓的柔情。轻洛啊轻洛，你这个磨人的小丫头。还没离开，就已经舍不得你了。你说，怎麽办？怎麽办？？？？
“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看你。”还是，你与我一起回京？最後那句，他很想问，却又不敢问。回京以後，，要怎麽安排她？不行，那样反而会害她送了性命的。京城里虎视眈眈的许多双眼睛，这样的生活怕不会她所想要的。他喜欢的，便是她自然纯真，快乐聪慧的，像个小仙子一般有着纯洁良善的心灵，白的皎洁无暇。这样的她，是属於这个诗意江南的，不属於那个处处危机陷阱，人心险恶的京城。
“记得给我带礼物哦。”轻洛点点头，故意不让气氛太压抑，不就是暂时的离开嘛，有什麽大不了的。虽然想到他的离开自己会舍不得，可是期待下次的见面不是更有趣麽？
“一定。”
两人忽然都沈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轻洛转过头，伏在车窗上，假装看窗外的景色。天已经暗了下来，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树的阴影一个个闪过就像过电影一样，莫名的忧伤静静的蔓延。
闭上眼，突然很想唱歌。头也不回的背对着他，幽幽道：“等下你不要出声，好好听我唱歌可以麽？突然很想唱歌给你听。”
“……好。”张子轩有些惊讶她的提议，看在她孤单消瘦的背，心里一片黯然。
“四月的微风轻似梦
吹去了花瓣片片落
怕春花落尽成秋色
无边细雨亲吻我
四月的微风轻似梦
吹去了花瓣片片落
怕春花落尽成秋色
无边细雨亲吻我
花儿花儿为谁开
一年春去春又来
花儿说它为一个人等待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花园里小路上独徘徊
……”
轻洛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什麽别的缘故，唱完一小段，就停了下来，再也唱不下去了，双肩微颤，张子轩知她心里难过，默默的揽她入怀，温暖她冰凉的脸庞。
“很好听，填的是蝶恋花的词，曲子倒是从没听过。跟你名字挺相符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晏丫头，你先休息会儿，以後有的是时间再把它唱完与我听。”
“！。”轻洛磨蹭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懒的挂着他的身上，闭上眼静假寐。
张子轩苦笑着看着佳人无心的举动，心神差点被扰乱。这丫头，真当自己是柳下惠了。
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终於缓缓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
“丫头，醒醒。到家了。”
张子轩有些不舍的贪恋的盯着那芙蕖般明艳如花的脸，这世上的美人他见的多了，却从来没有觉得这麽动心过，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紧紧牵制着自己的心。仿佛，这胸膛里的心，生下来就该为她而跳。
“唔？……”轻洛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神色有些哀怨。这回来路仿佛比去时缩短了大半，这麽快就到了。
见轻洛不悦的努着小嘴，张子轩又觉得心情好了一些，至少，她的心里也是极舍不得他的。
“我抱你下来。”
张子轩下了马车，张开臂，把轻洛小心的托了下来。小九看见马车，连忙跑出来迎了上来。
“姐姐回来了。”目光瞄到轻洛脸上可疑的红晕，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姐姐你喝醉了？”
“扶我回房吧，你回去吧，子轩。”轻洛勉强站起身，小九眼尖的连忙上去搀住她摇摆不稳的身形。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张子轩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千言万语，又该从哪说起呢？此去一别，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见面。
轻洛最见不得这离别的伤感场面，鼻子酸酸的，别过头，道了句“路上小心”後，急急跨门走了进去。小九连忙追了上去。连招呼也忘了打。
张子轩看着轻洛离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忧伤的离去。
“姐姐，姐姐别走那麽快。”小九小跑着喊住前面的仓皇背影。
轻洛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收了收心神，状似平静的问：“什麽事？”
小九是那麽聪明的孩子，一定猜出了什麽。罢了，好奇心害死猫。不满足她的好奇心，依她那喋喋不休的嘴巴，要念叨的令人发狂为止的。
“张公子是要走了麽？”
“是。”
“为什麽不带上你？”
“为什麽要带上我？”轻洛转过身，扬起眉反问。
小九转了转眼珠，笑着顾左右而言它。
“纳兰大哥来了很久了。”
轻洛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心里有些惊讶，这麽晚了他家不是在城外的吗？这个时候城门怕是要关上过了。这个时候他找自己会有什麽事情呢？
“他人在哪？”
“轻洛是说我麽？”
忽明忽暗的灯笼出现在转角的青石台阶上。纳兰逸风的声音突然传来，听不出喜怒。
“逸风？”
他来了多久？刚才门口的场景，想必他也看在眼里了吧。轻洛转念又一想，自己又不是偷情出轨的他家老婆，心虚做什麽。於是换上大大笑脸，“怎麽晚了你找我有什麽要事麽？”
纳兰逸风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中又痛了几分。刚才那一幕，还真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没想到，他的动作这麽快，几乎就这样轻易的掠了佳人的芳心。是他遇见的又如何，那个人始终比他果断勇敢。只是，她不一定知道，这眼下的路，已经是荆棘满途。一个不小心，便是要陷入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该怎麽办？阻止她？还是旁观的看着她一步步摸爬滚打，闯出一条血路？轻洛啊轻洛，你教我拿你如何是好？……
“天色晚了，城门也关了，不如纳兰大哥就委身住在客房一休。我去收拾房间，你跟姐姐慢慢有事就坐下来慢慢说。”
小九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只得退了出来，让他们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