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一会儿，便聚了黑压压的一片。
“都愣这做什麽？还不快去救火！”人群里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晃过神来，纷纷跑回家打水灭火。
轻洛脚一及地，就软软的跪倒在地上，双膝传来的疼痛也毫无察觉。
张子轩回过神，面色惨白的望着同样是面无血色的轻洛，刚才还是笑颜如花，双颊若霞。此刻却是苍白的令人心惊。
“小九──”
人群里却没有那些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身影，不详的感觉瞬间笼上轻洛心头。
张子轩心疼的弯下身，正欲揽轻洛起身，却被她大力挣扎开来。“小九──小九和老爹还在里面！”
说着就要不顾一切的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要往里火海里冲。
张子轩心都快要被吓出胸膛，快步追上那倔强悲伤的脚步，一把环住轻洛的腰间，不顾她死命挣扎，拖回安全的地方。
“别拦我──我要进去！！”轻洛又气又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一颗心被拴到了嗓子眼。
“不许做傻事！！你冷静下来，现在火势那麽大，进去非但救不了别人，还会连带着把你的命也搭进去！！你不要命了？”张子轩的口气有些急促和凌厉，刚才若不是他拦着，这傻丫头一定就会做了傻事，送了命的。越想越觉得後怕，可是这火，起的也隐约有些蹊跷。张子轩顿时觉得隐隐不安了起来。
“小九，那孩子还在里面！还有老爹他们，他们都在里面！你叫我怎麽冷静？”轻洛发疯似的扯着张子轩的衣袖咬牙吼道。
“不要害怕，你还有我，你还有我，还有我……”张子轩紧紧抱住浑身癫痫似的轻洛，努力的安抚着她极度恐慌的心。她的目光涣散，此刻就像失心疯似的，如此的狠狠抽打在他的心上，另他也陷入深深的疼，如刀割一般。
“殿下。”
张子轩抬起头，向来人投了个警告的眼神，随即低下头查看怀中。轻洛还是颤抖着如小兽般绝望的低泣，那模样无比的楚楚可怜。“乖，什麽都不要想，睡吧。”如催眠般温柔的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然後点了她腰际的睡穴。
待轻洛沈沈睡去，张子轩抬起头，换上冷峻的表情沈声吩咐道：“天亮之前，务必查明真相。否则，提头来见！”
“是──”
漫天的大火像红莲一样疯狂的燃烧着，仿佛要侵吞万物，肆意的张牙舞爪。轻洛无处可逃，无助的想要逃离这个恐怖又诡异的地方，却找不到出路，直到火焰肆虐在在她身上痛苦的灼烧，生生映红了那双绝望的眸。
“洛儿不怕──只是梦，只是个梦。”
耳边如天籁般响起个温软的声音，轻洛费力的撑开眼睛，映上张子轩那双担忧中又饱含爱怜的眸。见轻洛睁开了眼，他幽幽的舒了口长气。
“醒了？”张子轩如释重负的笑了下，眉心未舒，掩不住那丝惆怅。
轻洛顿时觉得如置冰窟！急急抓住张子轩的衣袖大声质问：“小九呢？还有老爹他们都在哪里？……你快告诉我！他们人呢──？”
张子轩面色一沈，眼光有些躲闪，他不忍心看到她眼里的绝望与悲伤，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在考虑着该不该对她和盘托出实情。
他的逃避更加令轻洛不安，颤抖着张开唇：“不，不会的。他们不会，不会有事的，我，我要去找……他们。”不等话说完挣扎着就要起身。
张子轩心疼的上去就要阻拦。扳到她轻颤的身子只见轻洛唇色苍白，泪，流了满面。张子轩只觉得心被人用刀狠狠刺了一刀似的疼的快要接不上下气。径直愣在原地，却不知道要说些什麽安慰的话。
轻洛也好不到哪去，心似油煎，想知道结果却又害怕知道答案。泪眼朦胧的怔怔望着身旁的人，“你带我回去，我要亲自找到他们，活要见人，死……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所以──我要亲自求证！不要拦我──”眼泪再度的蜂涌而下。
张子轩眼里闪过一丝苦楚，哑声应了下来。这个倔强的丫头！去了又如何？徒增伤悲。明明刚从梦魇中走出，却又要义无返顾的走进另一个残酷的地狱。而他，却无力回天，只能眼看着她伤心绝望。这感觉，真是该死的讨厌！
他宁可这麽多的苦痛绝望忧伤都统统加注在他身上！
天还没亮，天边微微的冒出浅浅的白光。黎明不久就要降临了。冷风呼呼的吹着，凉透骨髓。寂静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沈沈入梦，只有那火後的残砖断瓦堆里有两个黑影，正不懈努力的搜寻着什麽。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所有的一切，竟一夜之间化成了灰烬。脑海里仍然盘旋着小九那张可爱亲切的笑脸。小九，小九……
“别再自欺欺人了洛儿，你还有我，他们走了，你还有我。”张子轩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几近自残的翻找，已经狼狈的不能再狼狈了。还不肯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既然是事实，早晚都是要面对的。逃避始终解决不了问题。“探子来报，已经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但是无法辨认身份。周围的邻里及四个城门都没有见到小九与白掌柜离开。罹难的可能……十之八九。”
轻洛震惊的抬起头，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在哪？那些……尸体……在哪？”抖了几抖才能把话说完，轻洛只觉得牙齿疯狂的在打颤，连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轻洛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摸索到原本是院子的那一排空地上。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纵火，前厅後院相隔几十步，没理由也会着火，连对面闲置的废弃老宅都没有放过。究竟是谁有这麽大的仇恨，要这麽发泄？轻洛紧咬下唇，脑中飞快的整理着思绪。白老爹平日里待人也算谦和，理应没有什麽仇家。凶手会是谁呢？
朦胧的晨曦下，一处平坦的空地上，并排放置了几具形态各异的焦黑尸首。有的蜷成刺蝟状，有的姿势怪异，每一具都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一具具空洞的残骸，狰狞而恐怖。
“别看了，洛儿，你快别看了。我们走吧。”张子轩看了下死状惨烈的那些尸身，极力掩下作呕的冲动。他一个大男人尚且如此，轻洛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又怎麽能忍受的了。“洛儿──”
轻洛闻若未闻的细细打量着这些狰狞的残骸，她不相信小九和白老爹会在这些东西中间，她不相信，鲜活的人会变成眼下这些骇人眼球的东西。一定是弄错了！对，一定是弄错了！明明不久前还欢声笑语的说着话，转眼就变成了这麽一堆丑东西，她不相信！小九是那麽一个爱美的臭丫头，才不会是这麽脏，这麽丑。不会，绝对不会。
轻洛正欲放弃的闭上眼，余光却骤然扫过一处光亮。脑中如闪电劈过。
那尸体身上豁然有一抹明晃的微弱之光！
轻洛颤抖着随手抄起一条尺把长的铁条，指头般粗细，攥在掌心刚刚好。左手捂住口鼻，右手颤抖着握紧铁条，小心的在焦尸上翻看。张子轩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随着她的动作，他也发现了异样。焦尸的背上，豁然开朗的出现了把！亮的匕首尖，幽幽闪着诡异的光芒！
很显然，死者是被人胸刺一刀毙命的。也就是说，凶手是杀了人後，才故意纵火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当──”轻洛手里的铁器滑落掉地。轻洛整个人仿佛也虚脱般摇摇欲坠。
张子轩连忙抱住那脆弱的柔软身体。此刻的她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濒临崩溃。脸上，唇上都毫无血色，浑身冰冷的活象刚中水中打捞上来的一样。
“别怕，我们回去吧。”
轻洛一下子就生病了。病来如山倒，转眼就躺在床上四五天了。换了几个大夫，吃了好几种汤药了，就是不见好。还是时常发高烧，噩梦连连。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几天下来，人明显的瘦了一大圈。
现在住的地方是张子轩临时买下的大院，虽然假山亭台布置的十分别致雅观，可是轻洛还是万分怀念那原来的大院子。怀念那个院子里的人。衙门里的验尸结果打听出来了，死者是四男一女。其中就有白老爹，尸身上找到那把他常年不离身的库房钥匙。而他也是死於利器所杀。官府正四处查寻线索，悬赏缉凶的卜文贴满了大街小巷。杭州城里，人人惶惶而自危。作为唯一的生还者的轻洛，被无形的保护了起来。似乎所有的人都遗忘了她的存在。
“轻洛，你看谁来看你了？”张子轩一进门就喜气洋洋的冲屋里喊道。眉宇间一改近日的烦闷，神采飞扬了许多。
轻洛怏怏的支起身，疑惑的探身望去。居然是北庭修那家夥，轻洛显然小小的吃了一惊。这家夥整日里神出鬼没的，都不知道他天天在忙活什麽。
北庭修在来的路上就听表哥说了轻洛的近况有些糟糕。见了面才发现她居然比预期的还要糟糕。整个眼眶都凹陷不少，正张脸上面无人色，下巴尖的厉害。几天没见，活象是换了个人。
“你怎麽把自己弄成这样？”北庭修劈头就是一通责怪。
轻洛别过头，闷闷的不做声。张子轩冲北庭修摇摇头，意思让他不要得理不饶人。叫他来是劝慰人的，不是来听他教训人的。
北庭修悻悻的冷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道了句：“你这几天没了音信，倒是叫我们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