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吃饱了。”轻洛无奈的望着碗里快要堆不下“小山”，虽然浪费粮食是她最不耻的行为，但是现在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什麽？”
“那怎麽行？”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互相气鼓鼓瞪了一眼，哼的一声又同时别开了视线。活象两个闹别扭的小朋友。
轻洛不禁哑然失笑。
“你就吃那麽点怎麽成？真当是自己是猫啊？”北庭修皱着眉，打量着那碗依旧高高在上的“小山”。那些饭菜只是象征性的被尝了几口。
“饭菜不合胃口？”纳兰逸风放下碗块关切的问。
轻洛摇头，“不是，我真的是吃饱了。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说罢，自斟自饮的浅酌了起来。
纳兰逸风也草草吃了一些米饭，匆匆结束了自己的晚餐。只有北庭修作秀般斯条理的小口小口的喝着西湖牛肉羹。
“小酌怡情，喝多伤身。”纳兰逸风眼看着轻洛一杯又一杯的劲酒下肚，终於忍不住在她又要执起酒壶的时候出手拦阻。“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轻洛如被电到般仓皇缩回手，目光里有丝狼狈。
北庭修睨了眼这个，又瞟了眼那个。不作表态的继续低头喝汤。
纳兰逸风眼里飘过一闪而逝的忧伤，很快的就被他飞快的掩饰了过去。
轻洛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情，神色突然飞扬了起来。“看这个是什麽？”献宝似的从怀里小心地掏出那枚温润的凤兮玉佩来。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芒。
“凤兮？哪找到的？”北庭修惊讶的叫道，凤眉挑的老高。
纳兰逸风显然也是吃惊不小。长长的吸了口冷气道：“不是早在那那大火里遗失了麽？”
“是小九带走的。连带我的包包一起带离了那场大火。然後现在又回到我手里了。”提到小九，轻洛的神情开始变的复杂了起来，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欣喜。轻描淡写的将事情始末简单的带过。
北庭修狐疑的看着轻洛变幻莫测的古怪表情，心里犯起了嘀咕。视线紧紧锁定在轻洛身上，企图搜索些端倪。
“这玉佩对你来说一定有着很重要的作用。放在我这也不合适，说不定哪天我酒瘾犯了将它卖了换了酒喝。还是让它完璧归赵吧。”轻洛半开玩笑的素手伸至纳兰逸风的面前，掌心朝上，滴那枚玉佩就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里。
纳兰逸风看着近在眼前的他的凤兮，又看了看目光坚定的轻洛。不开口，也不接过玉佩。就是默默的将视线在玉佩与轻洛的脸上上下游走。目光深邃，叫人猜不透他此刻心下在想些什麽。
气氛突然变的很尴尬。
北庭修顺着纳兰逸风的视线，目光徐徐落在轻洛掌心里的那枚玉佩上。
突然，掌心上方一个狰狞的疤痕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疤痕像是蜿蜒的小蛇，兀突的附在白皙纤瘦的手腕之上！那分明就是自杀性的伤痕！！
北庭修顿时眯起好看的凤眼，一把抓过轻洛的手腕，冷下声急切的质问道：“这伤口是怎麽来的？”眼里的惊怒犹如天雷滚滚之势。
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会让坚强倔强的轻洛有了这般轻生的绝望？她消失的这一年里，究竟遭遇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难怪就一直觉察到她有些不一样，现在想起来才惊觉到她少了往日的活泼，眉宇间总是愁云惨淡。她……究竟是怎麽了？
轻洛颤抖着低声叫了出声，趁着北庭修出神的空，慌乱的挣开了他的束缚，心态如鸵鸟般把手臂直往身後缩。
纳兰逸风略带责难的瞪了北庭修一眼。“你下手重了，弄疼她了！”
北庭修闻若罔闻，径直一动不动的盯着轻洛，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姿势。“若你还把我当成知己好友，就照实告诉我。”
轻洛扬起头，目光正好落进北庭修那除了单纯的关切就再其他情绪的干净眼眸里。心里泛起阵阵暖意。娓娓的道：
“这伤是我自己划的。”
“为什麽？”北庭修略带焦躁的问。他不是瞎子，那伤口外深里浅，一看就知道是自戗之伤。
“你一定要知道？”轻洛垂下眉，略带犹豫的又问道。
北庭修严肃地点点头，目光里有不可动摇的坚定。
纳兰逸风面色也开始凝重了起来，十指开始下意识的紧张蜷缩起来，紧握成拳。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那下文。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我被汉王的爪牙掳了去……在我身上下了大量的五石散……”轻洛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目光迷离凄婉，说着说着，竟没有了下文。“然後……然後……”
然後之後还是说不清楚个所以然。轻洛的情绪变得纷乱了起来，脸上交错闪现出惊惧、防备、绝望还有强烈的恨意。双颊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张纸人。
纳兰逸风紧攥的拳头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攥着，指节白的泛青。他现在愤怒的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
“啪！──”
北庭修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酒水都飞溅了出来，溅湿了他最爱的袍子。
“朱高燧那老家夥也太阴险狡诈了！为了对付殿下，这麽阴损的招都能使出来！这笔帐，我北庭修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跟他讨回来！！”
“你有几颗脑袋？隔墙有耳！怎麽也能直呼王爷名讳，犯了大忌！”纳兰逸风连忙警告地捶了北庭修一记棉花拳。眼里的愤怒不比他少，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自己的理智。光是意气用事成不了大事。
北庭修气的七窍生烟。光是听到“五石散”三个字就浑身发冷了。这东西对於经常出入在官宦世族间的他来说，太熟悉不过了。这东西是明令禁止的药品，说白了就跟媚药没什麽两样。私下里也有不法的商家偷偷高价出售给浪荡纨！的世家子弟。传说那东西吃了让人周身飘然，宛若升仙。但是，很容易吸食成瘾，服用过量而送了命的大有人在。
他们居然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下了这样阴狠的东西，真是让人发指！！！
“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纳兰逸风心疼的看着神色复杂痛苦的轻洛，柔下心肠轻声安抚道。
第十三章 解药
轻洛此刻仍旧沈浸在那旧日的极度恐惧之中，浑身僵硬的像个刺蝟，怎麽也不肯放松情绪，身体处於全身警戒的状态。又如一只紧绷在弦上一触即发的箭。
纳兰逸风只好食指闪电般一动，快速点中了她腰际的睡穴。轻洛这才如泄了气的气球般软软的倒了下来。被纳兰逸风稳稳的接住，小心的揽在怀里。
轻洛双目紧闭，眉头微锁，连睡觉都带着不安的神色。
“我知道你是他派来监视我们的。只是，她现在都已经是这样的样子了，那个人，还不肯放手麽？”纳兰逸风换上冷竣的神色，冷冽的目光直直射向北庭修。
北庭修目光一滞，艰难的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那你呢？要与殿下作对？你明知道轻洛是喜欢着他的。”
“以前也许是，可是以後未必会是。经历了那麽多波折，你现在还认为轻洛会毫不迟疑的选择站在他的那一边麽？”纳兰逸风嘲弄的冷笑一声，眼里是无尽的寒冷。
北庭修怅惘的长叹了口气，“我们本来是如此要好的三个人，现在为什麽一定要弄到这种水火不容的局面呢？”说实话，他也不确定，现在的轻洛心里面是不是还住着殿下表哥。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四个人，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纳兰逸风小心翼翼的将轻洛放至床榻上，细心的褪去绣鞋，手臂也掖进被子里，被子拉至雪颈之下。无比爱怜的凝望着眼下那平静安详的素颜，贪恋着她的美好，舍不得离开视线。连睡梦中，那略显苍白消瘦的小脸仍燃烧不安的微微皱着，仿佛被什麽东西深深的压抑着，眉头不得舒展。
北庭修一言不发，将纳兰逸风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他的心，在动摇着。他们都是自己的好友，也都同时深爱着轻洛。可是，他到底是要站的谁的那边呢？无论是殿下表哥也好，是纳兰逸风也罢。他都不希望会有人受伤，但，注定要有人要负伤。
北庭修突然自私的想念起轻洛出现之前他们三个把酒言欢的快意日子来。如果她不曾出现，是不是就不会让事情陷入到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如果没有她，他们也不会走到这样水火不容眼看就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北庭修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轻洛又何其无辜？况且，她受的伤害不比他们每个人少！她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
“你当真要与殿下决裂？”北庭修底气不足的问道，眼里闪过若有似无的伤悲。
纳兰逸风回过头，定定对上北庭修的如玉俊脸，也读懂了他眼里的关心。“现在还不至於。当下心腹大患尚未铲除，我对他而言尚且还有些利用价值。但是，等到他平定了天下之时，就又会是另一番模样了。我们本来就是利益合作关系，只是你把他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麽办？”北庭修眉头深缩，呈一个好看的“川字”。
细想下来，逸风说的也不无道理。生在皇室之家的表哥，自幼就比别人多长了颗七窍玲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