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後来不知道为什麽他们为什麽分开了，只知道从那以後大哥就大病了一场，烧了所有关於那女子的画像及书信。就那以後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那个名字。可是为什麽，许多年後的今天这个名字又突然冒出水面？
“当年你大哥负了我姐姐，导致我姐姐不幸坠入风尘，成了现在的江南名妓金娥。现在她又听说了你大哥另娶了他人，伤心绝望的她毅然决然的断发出了家。你说说，这笔帐，我能放过他麽？”
原来他竟然是大哥的初恋情人的弟弟，这关系也太复杂了。可是当年的事情过去了那麽久，那个叫什麽小娥的，居然仍然不能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吗？这件事情，最无辜的就是毫不知情的大嫂！
轻洛昏昏噩噩地过着没天没夜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出神。什麽时候饿了就吃，什麽时候困了就睡。有的时候白天呼呼大睡，晚上却独自做在灯下看着手上的戒指发呆。
她很喜欢这个戒指，喜欢的不得了，好象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可是，这个东西是北庭修送的麽？为什麽自己现在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怕见他，怕跟他说话。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麽。北庭修似乎也觉察了轻洛的疏远，渐渐的，来探望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都不来看他了。元宝倒是隔三差五的往这跑，询问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少，有没有想吃的想要的东西。活象是要完成垂死病人生命最後一段路程似的满足她一切需求。
可是，她什麽都不要。她现在过着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按说应该是快乐的。为什麽她却总是高兴不起来呢？总感觉好象是缺少了什麽似的，心里空空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转眼就到了深冬。
一连阴沈了几日的灰蒙蒙的天空，终於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飘洒了下来。轻洛的心情，顿时也因为这些白色的小精灵而轻快了许多。
她抱着暖手的小香炉快步走出亭子，来到更广阔的院子里，摊开右手掌心，期待着想要接住一片雪花。雪很小，风一吹，飘散在各个角落，掌心那麽小，接住的机会很小。
轻洛不死心的继续半仰着脸，雪花顽皮的打在脸上，冰凉透心，却不肯落到她的掌中。就像快乐一样，她想努力的尝试着快乐的滋味，可是她尝到的快乐却是苦涩的。她很迷茫，很孤独，因为那些缺失的记忆，她不知道自己年纪多大，生日是多少，别人都有回忆，惟独她却没有。没有回忆，她没有回忆！那她还是和活生生的人吗？
轻洛狠狠将怀中的暖炉砸向一旁的常青树上，仅仅这一个动作，她就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软软蹲下身子，热泪滚滚落下。
雪花也似乎感染了她的伤心，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落下，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 那一朵朵晶莹的雪花像轻盈的白玉蝴蝶在翩翩起舞。不一会的工夫，就将天地染成一片素白，就好象穿上了白纱裙。
轻洛沈浸在无边的悲伤里，她其实此刻一伸手就能接住一片雪花，可是她却没有了刚才的心情。因为她需要的不是雪花，她也留不住雪花。
朱瞻基下了马车才发现天空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雪。侯府里很安静，下人们有的都放了假，各自散去玩乐去了。
朱瞻基挥挥手，斥退了北庭修和跟在身後的跟班福顺。一个人，迎着风雪，沿着小路走到轻洛所住的院门前。
远远的，就看见轻洛一个人蹲在雪地里，她的背影，看上去格外的纤细瘦弱。
朱瞻基心下一柔，大步走上前，担忧着扶起她的手臂，她身上都落了一成雪，浑身都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怎麽这麽大的雪还在外面淋？为什麽不爱惜自己？”因为心疼，他的声音大声又急促。
轻洛顺着那温暖有力的搀扶，慢慢站身起来，转头看着身旁的人，动作缓慢得像是僵硬的老人。
朱瞻基这才发现轻洛脸上交错的泪痕，还有那红通通的眼框。他的心，顿时被狠狠的揪疼了。“怎麽哭了？”
轻洛怔怔的看着来人，并不答话。
朱瞻基一把将轻洛揽在怀里，紧紧环住。“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轻洛微微愣了一下。回家，这个好温暖的词，可惜，他的家，不属於她。
“我在这里挺好的。”轻洛淡淡拒绝了他的提议。
“好？那你为什麽流眼泪？为什麽一个人站院子里淋雪？你看你瘦的几乎没有几两肉了，你还说你过的好？你觉得这话的可信度有多高？”朱瞻基立刻反驳了出来，说着，话锋一转，软言劝道：“跟我回去吧。”
“还是不用了，我会妨碍到你们的夫妻感情。”耳边，犹记得那不堪入耳的漫骂。轻洛想到这，浑身就觉得不舒服。说着，就要挣开他的怀抱。他的怀抱是很温暖，却不适合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婚姻一向只能听从父母做主，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拒绝，真的对我很不公平。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你是发自内心的，你不要那麽快就否决我。跟我回去吧，我会先安排你做我的近侍宫女。你看如何？”朱瞻基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小心翼翼地看着轻洛问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麽低三下四过，可是为了她，就算要付出生命，他也甘之如饴！
他的目光殷殷切切，轻洛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拒绝。他眼里满满的爱意她不是没有感觉，多多少少的被他感动了。她犹豫了片刻，最後轻轻点了点头。
朱瞻基欣喜若狂的一把将轻洛抱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笑的分外灿烂。欢呼着，旋转着，激动地像是得了绝世珍宝一样。大雪落在他们身上，描绘出一副温馨浪漫的图画。
轻洛被他吓的脸色发白，无助的只得将双手环住在他颈上。朱瞻基见她脸色不好，赶紧放她下来，紧张又自责的道：“我吓到你了？你哪里不舒服？”
轻洛抚着额，轻轻摇了摇头。“是只头被转的有点晕，没什麽大碍。”
“这里很冷，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朱瞻基执起轻洛那冰冷的小手，放在掌心里温暖它。轻洛的鼻子，也冻的红红的，看上去可爱多了。
“现在？可是我还有东西要收拾。”
“没关系，北庭修会叫人收拾了给你送来。”
“……”
小九眼色极为复杂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分外熟悉，却又陌生无比人。她扬起眉，试探的问道：“姐姐？”
这个人，长得跟轻洛姐姐一模一样。可是她看自己眼神居然那麽的陌生怪异。是她又好象不是她。连小九自己都不能确定了。开始就听其他的夫人们私下里议论过殿下在京郊别苑金屋藏娇，後来灵素和红绡两个还找上门去了。殿下知道後怒火三丈，明里什麽都没说，暗里却是百般冷落了那两位夫人。她还听说，因为这事闹的很大，皇後娘娘怪罪了下来。殿下不得已，才将那个新宠送到侯府上藏了起来。为了这事，殿下最近老是心情烦躁，寝室难安。而她也借着大好机会，每天都做着不同的宵夜送到书房。
话题也会假装不经意的就提起轻洛姐姐，殿下果然很吃这套。夜夜留宿着小九那里，小九会变着法的准备好各种江南小菜，聊着许许多多从前跟姐姐在一起的快乐日子，从吉祥客栈聊到有意思，从做菜聊到裁制衣服。殿下总是听的很出神。她知道，那些快乐日子，又何尝不是殿下心底里最快乐的日子呢？
几乎就是几天之间，原本最不受欢迎的她成了东宫里人缘最好的夫人，许多从前对她假以辞色的那些名门世家背景的夫人甚至是太子妃，也都对她和颜润色了许多。串门的，送礼的，求教的，更是源源不断。连宫女太监们，跟她说话都恭敬了许多。可惜，这些荣耀却没有能维持多久。
最近这段日子，东宫了所有的内眷都失了宠。因为殿下从宫外带回一个贴身侍女回来，这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是殿下居然除了上朝其它时间几乎都腻在书房里不肯出来。晚上也再不安排任何夫人侍寝，更叫人称奇的是，这位新来的宫女，居然安排在太子寝宫里的住下，殿下三令五申的交代上到太子妃，下到末等太监宫女，谁都不可以打搅她。甚至她都不用跟任何人行礼，地位居然比太子妃还高上一个层次。
这个消息简直比瘟疫还要整个东宫里的娘娘夫人们恐慌。就连小九也是又妒又气的烦恼了几天。今天终於远远在书房外看了她一眼，这才吃惊的发现，原来殿下带回来的人居然是轻洛姐姐！这简直太叫她震惊了！
轻洛抱着本《山海经》半躺在贵妃椅上，双眼微阖，神情宁静。除了看书她真的不知道还要找什麽打发无聊时间的。可是这些书大多都是晦涩难读，甚至好多字她都不认识，只能磕磕绊绊的看个一知半解，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困倦了起来。冬日的暖阳，暖暖洒在身上，舒服自在极了。
觉察到似乎有人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轻洛这才警觉的睁开眼。一个年轻的华服贵妇正好站在院门外，此刻被院里的守卫拦在外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打量着自己。她的身上有着不符和年纪的沈静和轻忧，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是鄙夷，不是轻视，不是嫉恨，是一种难言的半似欢喜半似哀伤的复杂。
轻洛摆摆手，那侍卫得到指示立刻安静的退下放行。“你是来找殿下的麽？他不在。”
小九脸色顿时如蜡惨白，不可置信地抖着唇颤声问：“你，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小九，我是小九啊姐姐！”
“姐姐？你是我妹妹？”轻洛问言当下也是大吃一惊。她居然还有个妹妹？
“我们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轻洛姐姐你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