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忙忙碌碌中画展终于圆满地落幕了。周梦然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
家,一进房间她便以大字型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还有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后她便会离开这个城市,随著自己的画展跑遍大
半个中国。从司若琳寄那封信来到她的个人画展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司枫浊依然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联络。这让周梦然稍稍有点心浮气
躁,虽然她是那样心平气和地对蒋成浩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这种时候
总是不能自控的就焦躁起来了吧,就好像有些人一到考试前就无论如何也
无法静下心来念书,总是不由自主地浮躁起来。
就在这样的心情地陪伴下,她过了几天悠闲却并不舒心的日子,直到一封
署名司枫浊的信件被寄到了家里。
周梦然一个人坐在午后的阳光里,慵懒的阳光使一切尖锐的东西都变得缓
和而温暖。周梦然手里拿著那封信不知该哭该笑。她没想到等了那么久等
来的却是这样内容的一封信:
to梦然:
好久不见,还好吗?
前些日子问了若琳,她说有给你寄信去,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她要
结婚了这件事。本来我是应该回来了。履行我们的约定,但是我不能回
来。
原谅我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去关注过你的情况,我只是害怕自己会因
为知道你的一切而不断地思念你,我只是害怕自会会迫不及待地抛下若琳
回到你的身边。直到离开你我才发现,原来没有你在我身边支撑我,我是
那么的脆弱。
前些日子托朋友的情报网得知了这些年你发生的一切,老实说,当
时我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得连我自己也无法清晰地阐述。梦然,我已经没
有自信给你幸福了。
蒋成浩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我无法帮你决定人生,但是他的确是有
能力,也有资格给你幸福的人。
梦然,不要来找我,因为我不会让你找到。
保重
枫浊
一下午。周梦然拿著那封信,整整在阳光中坐了一下午。直到傍晚十分,
她才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开始舒展那因为太久没活动而有些麻木的四
肢。
不经意间,思绪又再度飘向遥远的回忆里。
这间屋子中每一件物品都拥有她与他的回忆,这里的每一份空气似乎都还
残留了他的温度,可是这其中究竟过了多少年?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了,一年一年时光无情地流逝,一年一年没有对方参
与的人生,他们之间产生了空白期。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还是从前的自己,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他会失去了自信,他们互相拥有的只是三年前的彼
此,三年后的如今他们是否还能拥有彼此呢?就像当初司若琳来找司枫浊
时一样,原以为还能像从前一样,原以为一切都不曾改变。可是她却忘了
那些只是她的以为而已。现实告诉她司枫浊已经不再属于她,他有了自己
的新世界,一个她无法闯入的世界。
然而,三年后,周梦然似乎要和当时的司若琳面对同一个问题——该怎样
来填补三年的空白。
那天夜里她一个人静静地收拾著行李。月光的光辉纯净又苍凉,整个屋子
再月光的映衬下令人觉得冰冷极了。不知为何,周梦然脑中突然出现了
“李清照”这个名字。还记得尚在念书的时候她最喜欢她的诗。已经过了
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又想起了呢?是不是今晚的心境特别的凄凉,惆怅呢?
收拾完行李她给蒋成浩拨了电话,告诉他司枫浊的来信内容以及她的决
定。记得那时当她说完一切后,彼此都沉默了,再电话的两端,无尽的默
然,只是谁都没有切断电话。直到很久以后蒋成浩轻叹:“为什么幸福如
此困难?”听著这样的话,电话这头的她反而笑了。
是的,幸福很困难。如果幸福并不是这样困难的事,我们又怎么会终其一
生都在寻找幸福的路呢?
这个夜晚很安静,时间如同清明的小溪般安静地流淌过指尖。
第二天的夜里,周梦然提著行李,踏上了一个人的旅程。
火车上,形形色色的人,每一个都又不同的神情,或悲伤或寂寞,或兴奋
或疲倦,每一张脸都是陌生的。也许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
故事。而,现在能坐上同一辆火车全是缘分使然,谁都不会去过问谁的曾
经,谁都不会去深究别人心里装著关于谁的幸福。
周梦然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伴著耳边隆隆的声响渐渐地进入梦乡。她不知
道自己会做怎样的梦,也许是美好的,也许是悲伤的。她只知道梦醒之后
就会离终点更进一步。
周梦然跟著自己的个人画展走遍了全国大大小小近五十个城市,再长达一
年的时间里她不停地寻找,但是毫无所获。司枫浊突然间像在人间蒸发了
一般。周梦然想著司枫浊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中国,会不会已在异国的天空
下拥有幸福了,如果再找不到,她是不是该准备存钱去国外找了呢?
她再售票窗口前,看著对她一脸笑容可掬的售票小姐,她一边说著谢谢,
一边接下了她手中的票。她也再对她笑,只是周梦然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
惨淡,多苦涩。
一个人的旅程,也许没有终结的一天。
其实周梦然并没想过一定要挽回什么,但是不管是要努力去填补他们之间
的空白,还是要互相放开对方的手,像这样的事她希望可以由两个人来共
同决定,而不是单方面的说如何就如何。至少也该见个面,当面说出自己
所想,好好地将自己的希望,自己的心意,心情传达给对方。这样才是负
责任的方式不是吗?
单纯的,周梦然只是如此单纯地这样想著而已。她不明白,也不清楚司枫
浊是怎么想的。真的不明白了。她觉得很悲哀,还记得他们初识的时候,
明明对方对自己来说还是陌生人却非常了解彼此,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地知
道对方的心里再想著什么,那时候不管是快乐,悲伤,他们的灵魂总是紧
密地契合再一起,互相鼓励,互相慰籍。而如今,她居然无法去明白他的
心理,难道在彼此压抑对对方感情的同时也在彼此的心灵间筑起了一道墙
吗?
现在的周梦然仿佛自我嘲笑般的,时不时地想起这些问题。直到有一天夜
里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才彻底地放弃了去寻找他的念头,一个人安静地
回到了蒋成浩所在的那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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