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返台之前,他们就已经把广告片给做好了。以未来、现在和过去交替组合,想藉此表达出一股生生不灭的希望。
  希望吗?
  当看到片子时,他只觉得拍摄的手法很棒,电脑动画也做得很完美,配乐和画面相辅相成,的确是一个很有水准之上的艺术商业广告片。但令他自己感到无解的,竟然是他的情绪并没有自己料想中的激动。
  当脑海里浮出这样的念头後,他只觉得一片乾乾的。他总以为……自己还是会因触景伤情而感到难过的……
  没想到,没想到,他一点波澜都未曾起过!
  人的记忆力还真容易淡忘事物………而展冬熙也就要因此被自己这麽遗忘吗?
  蓦然,一阵音乐轻微飘入耳。他有点讶异的竖耳细听。
  是用forte piano所弹奏的帕赫贝尔的「卡农」,缓缓闭起眼,他几乎就能在脑海中深刻浮现出弹奏者在弹奏时,必须要将脚轻轻往上顶,动作比起现代钢琴及古键琴 的踏板均用脚踏还优雅得多了!这不禁让他想起幼时第一次在月光下,在方家见到展冬熙的场景。
  展冬熙学琴的时间比自己再多个三年,从三岁就开始学琴的他,在六岁时已初锋芒毕露!在月光的折射下,当时自己还将冬熙给错认为仙人一般呢!仅管事後他才发现那家伙不但不是他口中胡乱喊的仙人,更与自己同年时!在一股不甘心的情况下,他返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口要求他也要学音乐。只是他最後选择的充满动感与美的大提琴。
  听着这十分熟悉的曲目,他寻声来到了一个巷子口里的小教堂。会对这曲目感到亲切,也都是源於初见面时,展冬熙弹的就是这首曲目。非常浪漫而十分简单的一首曲子,仅管此时少了其他乐器相奏,但光听那纯钢琴弹奏也是十分悦耳。不过,越听越令他感到吃惊的,是那演奏的步调和厚实的基础,简直与他记忆中的音色快要溶为一体了!
  不可能的吧!对不对……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弹得与展冬熙如此相似的!
  会不会………
  当他自教堂铁栏门外看进去的,在一堆孩子团团围住的其中;是有个女孩背向自己坐在椅上,看来真是她在演奏这首曲子没错。
  心底有着些许失落,自嘲的笑着自己到现在仍想不开。人都已经亲眼衡躺在自己面前了,凭什麽还奢盼展冬熙会再度现身在他眼前呢……就算弹得是一模一样的曲子,可是那人毕竟也不是他呀!
  而且现在在这麽近距离一听,才发现此人的基础并不扎实,带点轻浮的飘然,该重音的部份也弹得不怎麽出色,轻音………不悦的皱眉,以她这样的实力弹起这样音乐不仅未有补分的作用,还被自己扣了好几分,照他推断,她大概仅是出学者吧!方才自己怎会把她评价如此高呢?怕是错觉了吧。
  难怪只会在这种破破的教堂内演奏给一群小孩听了。
  「梓信!」一辆车在巷前停下,原来是找不到他的杨寻到这里来。他往来时路走去,并未再回头看一眼……
  错恋你的心 04
  整首曲子已来到最後一段,小小的脸上带着冷汗涔涔的苍白,仅管已是从中间的间奏开始弹起,但是荷筱晓仍是感到一阵力不从心。
  激荡而十分鲜明的优雅曲调,她已经十分努力的在弹出大夥想要听的感觉,但是眼角一觑,发现围过来的人有越来越多之後,心情更加紧张,在一个转折点,不灵巧的手指很快又让她错弹好几个音阶。
  呜呜…好想哭呦。
  为什麽硬要叫她弹啦,看不出来她手指很笨吗? 讨厌啦,好多人──怎麽会这麽多人……………
  此时不仅面容开始略显哀怨!连手指头都越来越不听她的指唤,要升key却偏偏压到降音!一旦心烦意乱开始,荷筱晓根本到後头已经弹不出一首像样的曲了。
  好不容易捱到一曲完结,辛苦表演的下场,所得到的掌声竟然只有稀稀落落,而且还有着十分明显的敷衍意思。
  算了!算了,她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多烂!可是他们怎麽这麽狠,念在她一片好心,合该於情理给点热烈的掌声嘛。讨厌讨厌!
  「虎头蛇尾,听到後面已经成魔音穿脑了。」
  「啊?」这下子泪眼汪汪,随便一拧,彷若就能挤出一片小河。荷筱晓不可置信的瞪着好友小咪,「你怎麽能说的这麽直?」伸出小指颤呀至颤,可怜自己为何在被众人半胁迫之下表演後,还得在事後接受这麽毒的评语。
  她当然知道自己弹得有糟──
  「筱晓,先别管我说的好吗!重点是,待会你就要去钢琴酒吧打工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在唱片组与人套好关系,千拜托万拜托後才得到这个机会的。你待会可不能漏我的气,听到没?」动人的纤纤气质下,倾城小佳人其实根本就是外表披着羊皮的一只凶恶的狼!外人常误看姜小咪,只当她是个没大脑、一心想成名的花痴女罢了。
  仅管事实如此!(怎麽发现背後有在瞪人的勒)但真正事实可却出乎人意料之外,尤於出自於这小教堂的育幼院,自小就因孤儿身份而被众人鄙视的她,在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成长当中,早已十分明白自己是名孤女的劣势、和自己唯拥有优点就是她那张美艳如花般的天使面孔後,小时母老虎一只的她终在长大之後了解,以暴至暴得到的效果反不比以柔克刚来得好,至少大家伸手不打笑脸人,生存在这人心险恶的狡诈社会中,她姜小咪的性子早就滑溜宛如一条……阴险的蛇!
  反观荷筱晓,虽与姜小咪同为十七岁的豆蔻年华中,却始终是副十三、四岁的孩子身形,一头微卷的偏棕的发色,搭上过圆的肉肉娃娃脸,模样十分讨喜,却实很难把她当成美少女看待。个性也不同於姜小咪的老成!成日挂着如太阳般笑脸的她,骨子里根本只是拥有非常好欺负的烂好人个性的糊涂蛋一枚!
  嗯……也难怪姜小咪竭尽所能的想榨乾她!(抖……怎麽同时又有两道恶毒的视线朝作者这方向杀过来………)
  「小咪姐,你就别再骂了啦,没看到筱晓快哭了吗?」虽然常在教小教堂兼设的育幼院里,见到恶霸如姜小咪欺负良善的荷筱晓,但还是有人无法司空见惯的跳出来主持正义。譬如说,就像是眼前自孩子堆起身的,一名不失俊秀、却瘦的像只竹竿的十五岁少年。
  对对对,还是小豪好。了解她的心酸与委屈。荷筱晓十分感动、也十分崇拜的看着那个已经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小男孩。「小豪……」软软的声音略带着撒娇的上扬音调,顿时令年青有为的好少年小豪面容一赧,不自在手足无措起来!
  深深吸了口气,姜小咪虽一直告诉自己眼前都是一群智力未开发的小毛头,但她还是忍不住为了他们的愚蠢而头大不己!「姜至豪!你如果安静一点没人会当你是哑巴!还有,荷筱晓,别再四处乱对小弟弟放电了,再这样残害民族幼苗,下次不准你再来妖言惑众了!谁胆敢再自以为是的跳出来伸张正义的话,我马上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只要一想到姐弟恋会於自己身旁出现,手上身上浮现的鸡皮疙瘩就已抖得她受不了。没想到在育幼院孩子们的心中,最受欢迎反不是在外头一朵花的自己,而是半路杀出的荷筱晓,对於这种情况,孩子们常炮口一致的护着筱晓而攻击自己人後,她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唔……能信吗?)
  听见一旁围观的修女们笑出声来,姜小咪这才面皮极薄的红透两颊。她没好气的看着所有对她散发不认同目光的小鬼头们(之中绝对包括荷筱晓!)。「总之,今天晚上荷筱晓你敢给我出纰漏试看看!要不是晚上我还得去电影院代班,否则我是很想陪你去的!」
  「小咪好凶呦!可是人家根本不想去嘛………」咦,是自己错觉吗?为何看见一个可爱美丽的小小少女正面露青筋、一副撕牙猎嘴的狰狞样呢?荷筱晓边带着哭音边颤抖着的想。
  可是她真的不敢去那种地方表演嘛!小咪竟然事先都不和她商量,就这麽急急的拍版定案会不会太快了一点。更何况她也明知道自己实际演奏的水准如何,还敢奢望她能靠弹琴而赚外快………小咪对自己的评价会不会有点高估了……
  平常一个人练习有时还不见得可以弹的很好,更何况她又是十分的怕生,只要一紧张,所表演的不是只有『烂』一个字可以形容。这样毫无自信心的心理建设当中,光是此时还未去上班前就已经抖得不像话了。
  提到这,好吧!姜小咪总算肯承认她自己这边也有错。娇小身形颓然一垮,她有些挫败的道:「我当初问的时候,心想应该他们所介绍的只不过是一般普通的钢琴bar,怎知那个人会热心到不但帮我打了通电话,还直接乔好今晚的代班工作!等到他那头通话结束後,我已经来不及挽救的接收到那个太自为是的家伙、向我宣布他帮我拿到《a kiss》今晚的演出热门班。」因为反应硬是慢了两拍,会搞成这样难以收拾的局面,姜小咪说不懊悔那才是骗人的。
  《a kiss》是现今流行的钢琴bar中,演奏水准向来是全国属一属二的优等,有很多唱片界的大老都特爱往那边跑,为的就是看看能否从一些新面孔创造出新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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