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水潭畔照影行
生查子游雨岩-----辛弃疾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
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风浪起时,云健在危急中抱住了一块木板,紧接着便被海风卷起,头晕脑胀,忽忽悠悠过了好一阵,被摔落在一片沙滩之上,沙滩质地细软,颜色莹白,云健倒是毫发无伤。
此时已是风平浪静,云健坐起身来,游目四顾,见前方碧海蓝天相接,只只海鸟在天空飞翔,身后青山隐隐。一只海狸鼠正蹲在一旁,爪子上抓着一条小鱼,两只小眼直愣愣的盯着云健,不知这从天而降者为何物。
看这般情形,只有他一人被吹来此处。云健站起身来,摸摸怀里,身上常携之物及肩上斜挎的一个包袱也都还在,远望海天一色,四野空茫,只好四处走走,看看此处是何地,有无人烟。
沿着海岸向东走去,走得不远,一条小溪潺潺而下,汇入大海,顺着小溪向上,两岸树木清幽,芳菲夹道。
云健沿着溪边信步而行,蜿蜒向上,渐渐沿着小溪走入一条峡谷当中,只见又是一番情景,峡谷中石壁几种颜色互相交错,有艳红色,青绿色,棕黄色,黑褐色,衬着谷顶的一线蓝天,石壁缝隙间的青藤绿树,间或几朵野花,色彩分外艳丽。溪水在谷底时而缓缓流淌,两旁浅滩铺着晶莹的细沙;时而湍急而下,如万马奔腾,时而又汇聚成一池潭水,碧绿清幽;忽而峰回路转,前方一条瀑布飞泄而下,溅得一身几乎湿透。又有时石壁上方有水渗出,石壁上青苔簇簇,阻住水流,水珠顺着苔藓的脉络滴落下来,一串串宛若水晶珠帘。
如此一路向上,十步一景,景致之佳,绝胜往日所见,不禁心怀大畅,早忘了余事。只是山间无路,有些难行,幸好云健自幼便即四处游历,去过几处名山大川,险峻不下于此,身手也较为敏捷,攀住山岩,扯着树藤,向峡谷内走了有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山谷。觉得有些口渴,用手捧着溪水喝了几口,溪水清凉甜美,一条冰凉的水线直通入腹内,又用溪水冲了冲脸,精神一振。
清风拂面,如此美景当前,空谷无人,云健本也是一个潇洒任性之人,眼前清溪见底,白云悠然,令他想起了一首词,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扬声高吟起来。
声音甫歇,山谷间还有回声震荡,耳中闻得远远的传来一阵乐声,隐隐的似有似无,似乎有人在吹笛,心中一喜,沿着山谷向着乐声传来的方向寻觅而去。
走着走着,忽然旁边树丛中哗喇喇一阵响,腥风突起,一条斑斓猛虎扑了出来,一口叼住云健,如飞而去。
云健被猛虎一口叼住腰带,两旁树木嗖嗖倒退,耳旁老虎鼻息咻咻,正在心惊胆战之际,忽然腰间一松,落到地上,心想,吾命休矣,不想今日命丧猛虎之口。战惊惊抬头一望,老虎早已没了踪影。“奇哉怪也,这老虎居然抓了我不吃,难道是嫌我不够肥胖?”转念又想:“坏了,老虎别是去呼朋唤友,来共享我这顿人肉大餐吧。”
他一想到这里,赶紧跳起身来,正巧身旁有一棵大树,枝蘩叶茂,于是撩起衣摆,爬到树上,见离地已高,老虎说什么也跳不上来了,心下略安,在枝叶间抬头四顾,不觉眼前一亮,只见四面青山围绕,并不是很高,山后面却又隐隐有高峰拨起,只是云雾缭绕,看不清楚。此时正当初夏,草木森森,山间开满了野花,姹紫嫣红,一条小溪从峡谷中弯延而下,在山脚下时形成一个小瀑布,飞珠溅玉。瀑布下是一潭,水清如镜,底衬五色卵石,水中游鱼历历可数。此时天气晴朗,蓝天上朵朵白云倒映潭心,只见绿水白云相映,如斯美景,平生仅见。
此时,他所在的这棵大树正在潭边不远处,浓阴匝地,树上结着一颗颗青色的果实。眼前翠屏环绕,耳中水声潺潺,和方才险入虎口相比,不啻于才入地狱,又来天宫。云健惊吓甫定,且不论猛虎是否会去而复返,只顾欣赏起眼前的美景来。
远处隐隐似有海涛声,仔细再听,却又细不可闻。又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似清甜,又似浓郁,无法捉摸,中人欲醉,云健走了半天,本就觉得腹中有些饥饿,这股异香又似乎可以挑起食欲,云健更觉饥饿难忍,顺着香味的方向看去,正是身旁的果子发出来的。云健又仔细看了一看,忽地瞠大双目,只见方才还是青色的小果实正慢慢变大,形状一会儿象桃子,颜色也一点点的慢慢变成粉红,一会儿又有些象梨,颜色转为橙黄,一会儿又象树李,转为紫黑色。
云健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去,眼前明明是一颗大水蜜桃,粉红水嫩,无比诱人。云健心道,果然是眼花了,正好解解我的肚饿,只是初夏时候桃子怎会成熟,而又长的如此之快,较为奇怪。心里虽隐隐觉得有些怪异,但抵不住饥饿,还是摘下挑子,用衣襟蹭了蹭细毛,吃了起来。
桃子汁液饱满,鲜美异常,吃了一个,已经饱了。过了这好一阵,老虎再没回来,云健也渐渐放下心来。
云健再抬头向树上望去,想多摘几个桃子带在身上,路上充饥,却看到树上绿叶满枝,依旧有许多青色小果,大小不一,却没有一颗成熟,又觉树上的叶子也变幻不定,忽大忽小,忽宽忽窄,一阵头晕,在树枝上支撑不住,呯的一下掉下树来,直摔得全身剧痛,渐渐又委顿在地,人事不知。
昏迷之中,忽如身处烈焰,烧得全身汗如雨下,又忽觉沉入冰河,寒冷彻骨。忽又觉清风习习,自已似乎身轻如燕,升入云中,一会儿又有狂风吹来,把自己从云上吹落。
如此这般,种种折磨仿佛无穷无尽,耳中又听得一阵乐声传来,只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乐声清柔婉转,身上种种不适渐渐消退,代之而来是通体舒泰。
云健缓缓睁开双眼,清醒过来,慢慢站起身,只觉晕了一会儿之后,居然感觉更加神清气爽,精力充沛。看看天上,太阳比昏迷之前偏移了一点,估计昏迷时间不长,心想,果然桃子有些诡异,幸好没要了自己的性命。
其实,此果乃天地间第一奇果,名如意果,每月成熟一颗,无论春夏秋冬。能够随人心意变幻形状,比方说,你爱吃梨,它到你手里的时候,你看着就是梨的样子,爱吃桃,看着就是一个桃。其实只是它的香味有一种迷幻作用。如意果能解百毒,常人吃了强身健体,使全身筋脉畅通。云健第一次吃如意果,药性太强,抵受不住,这才昏迷过去,但却把他素日体内所积存的些微毒素排的一干二净,自此之后,百毒不侵。
一只小鸟落在云健身旁,啾啾鸣叫,音色清丽婉转,身上毛色艳丽,几缕长长的尾羽飘在尾后,煞是好看,看见云健站了起来,扑楞一下飞起,在云健头上盘旋几圈,展翅飞去。
此时,他果子也不想摘了,只想着怎么找到路出得此地。当下在潭边一边观赏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一边细细辩认,希望能找到路径。
绕潭一周,只差没有攀到瀑布之上去看看了,潭边芳草凄凄,四周杂树密翳,绝无通人之径,四周山岭环绕,更怀疑这个老虎说不定是飞过来的,因为半只脚印都找不到,连密密生长的杂花野树,也绝无一棵有被压倒伏的痕迹。无奈之下返回原处,担心猛虎去而复返,便又爬上树去,倚着树干,坐于树枝之上。折腾了几个时辰倒也不觉疲累,见日已西斜,红霞布满天边,流光溢彩,瑰丽难言。
云健倚着树干,静静的看着天边的晚霞变幻流动,渐至夜色降临。他性子豁达,颇能随遇而安,见天色已晚,明日天亮之后再说吧,人云:百川归海,顺着这潭水泻出之处,明天再找找看,先到海边,或是攀过山去,再寻他途,于是阖目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