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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莫道前路无崎岖

  “清宁,你这些日子受苦了吧。”水清扬打量着清宁,见她消瘦了许多,不免心疼这个自幼失散,受尽磨难的胞妹。“哥哥带你回家去吧,让你嫂子好好给你补补,看你,又瘦了,以后再不要乱跑了,又吃了这许多苦头。”
  清宁一皱鼻子,笑了起来,还未答言,听得山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山上众人听着,立刻投降,否则格杀勿论。”不禁好奇道:“什么叫格杀勿论?”
  水清扬哼了一声,对云健道:“你惹的祸事,为什么将她带来这里。”
  云健微笑道:“没办法,方圆几十里之内,我只知这么一处有清净水源之地,只好冒了这个险。”
  清宁没得到答案,依旧问道:“到底什么叫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只听到刀斧之声,众人循声望去,潭周树墙片刻间便被开了一个大大缺口,金越诚骑在马上,面沉似水,立于树墙之外,那马十分高大,金镫金鞍,周围数千名黑甲卫士簇簇拥拥,月色下刀光闪烁。
  “就是要将你们一个个全部杀掉,水清扬,你就这么不将西竺国放在眼里,居然敢带了这许多人,污了兰越皇城的水源之地,该当何罪?”
  “这却是我的不是了,不怪哥哥,你要杀,来杀我好了。”清宁接口道。
  金越诚看着清宁,这清丽如仙的姿容,妩媚温婉的笑颜,绝不会属于自己,旁边这个虽有些神色憔悴却依旧身姿挺拨,丰神秀逸的男子,清宁温柔的偎在他的身侧,这应是宁王次子云曦吧,曾有过一面之缘,金越诚心里涌起一阵阵的失落,忽然长叹了一声,调转马头向山下行去。
  一日后,水清扬带着一众人等踏上了回往天和国的路程。在水清扬与金越诚一番密谈之后,金越诚并没有为难他们,他只是站在城墙上,在大臣与护卫的簇拥下送别了天和国使臣,面带笑容,眼神落寞。
  水清扬对云健依旧冷冰冰的,但他对云健的仇恨已消解了,毕竟当年的事与云健无关,他又救了清宁。
  岐伯与曲九重在翠溪关外追上了他们,正是他们俩个带人潜入了兰越皇城,闹得天翻地覆,在密室中也是曲九重与离寒相斗,给清宁拖延了宝贵的时间,让云健得以及时将清宁救出。原本有数十名金鹰卫士在追杀他们,将近翠溪关时,那些人得到命令撤走了。
  云健将那个沾有流萤粉的玉杯给了岐伯,他高兴坏了,流萤粉极为难找,只有东海的某处岛屿上才会有,而且量特别少。岐伯戴上他的鹿皮手套,专心致志研究这只玉杯。
  曲九重不顾水清扬的冷眼,与云健相谈极欢,他还记得清宁念过的那几首词,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他喜欢酒,也喜欢与酒相关的一切事物,他此前从未听过如此豁达豪迈又如此凄清的诗句,如此动人心弦,又与酒相关。
  而如仙与明秀也随着他们一起。如仙,正是摩天教内的雪仙,蔺雪仙,几年前因为不愿屈服于风千叶,才离教而去,她性情洒脱,委身青楼,只为图一个任意所为,却得遇云曄,失了芳心。听说摩天教易主,风千叶不知所踪,便又回到摩天顶内。待见了云健,欣喜若狂,当得知此君非彼,但也甘心为其效命,睹貌思人,聊慰相思之苦。云健也曾从清宁口中听过如仙其人,知她对兄长云曄情思缠绵,于是对这个雪仙也颇为信任。云健便是这样,用人不疑,他受伤也是因此而来。自清宁消失后,蔺雪仙四处奔走寻找,箭鹞如电找到云健之时,蔺雪仙恰在回雪城附近,便由她带了人先追上清宁,直到云健到来之前,已被金越诚发现明秀假冒清宁,将如仙,明秀与祥清宫内一干人等全部关了起来。
  岐伯给明秀细细的把了脉,看了舌苔,他有些奇怪,明秀并没中任何毒。岐伯听说过慑心丹,服了慑心丹后,舌胎中隐隐泛红,而明秀却没有这个症状,她健康得很。
  曲九重道:“我看你是根本不会解毒。”
  岐伯怒道:“胡说八道,天下还有我解不了的毒,岂有此理。”
  曲九重哼道:“那可说不定。”
  岐伯生气了,扭过了头不理他。沉吟了许久,又问道:“明秀姑娘,风弥远给你们每个人都吃了慑心丹,是吗?”
  明秀回道:“是啊,我们一起吃的,谁敢不吃,当时就会被杀掉,所以我们都吃了。”
  云健道:“说不定慑心丹并没那么多,否则只怕这天下早已成了他们风家的了,我猜想风弥远只是吓唬他们罢了。”
  岐伯一拍大腿,说道:“正是,炼制慑心丹的主材是慑心草,多少年也未必能寻到几株,定是那个老匹夫吓唬人。”
  “糟了,”雪仙叫道,“我已跟西竺皇上说了慑心丹的事情,只怕那些美人儿这时候已经没有命了,如果她们没有服过慑心丹,岂不是冤枉了她们。”
  金越诚知道那些美女是风弥远送来的奸细,留着她们性命的可能性极小,除非他有把握控制她们,让她们反过来为其所用。
  经过一番生死历练,清宁觉得生命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最可贵的,她不想让这些如花般美丽的生命终结。与云健相伴坐在车上,清宁想,不能让她们就此陨落在风千叶那阴损的小人手上,想个什么办法能救得了她们呢?去找金越诚吗?这倒是最直接的办法。
  云健是无所谓,清宁喜欢,他可以陪她去任何地方,金越诚对清宁的觊觎之心,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最难的不是这个。但水清扬不同意,他写了一封信,派了几个人给金越诚送去了。没两天那几个人便赶上了,带回了金越诚的回信,上面只有四个字:“姑且留之。”清宁看了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字,知道那十几个美丽女人的命是保住了,但她们以后会怎么样呢,她们的命却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就像清宁在前些天所经历的那样,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他们并未走水路,而是走的陆路,穿过枉川平原,翻过一片山岭,又来到了西陵江边,江水浩浩荡荡,奔流不止,远望苍茫一片,雾气迷朦,水天一色。
  云健服了几枚百芳丸后,伤势已大半痊愈,想起自己到天和国内已达两年,不知远在中原的义父如今怎样,只怕以为他已不在人世了吧,回思两年来所遇种种,遥想前路茫茫,不禁长叹一声,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众人驻车下马稍息,眼望着面前滔滔不绝的江水,只觉天宽地广,身若蝼蚁。
  远处江面有许多船只开来,顺流而下,片刻便行得近了,看出是几十艘战船,船只高大坚固,吃水极深,船舷上安装着劲弓利弩等物,士兵盔甲鲜明,立于船头。船帆吃饱了风,片刻间一晃而过,如箭般向下游去了。
  云健道:“南疆调来的兵将已到了这里,看来皇上已布置的差不多了吧,听说南疆大将军死在了小妾的床上,皇上却下旨说他是操劳国事,积劳成疾,对其家人厚加抚恤,送还原籍。又提拨了房茂做镇南大将军,这位房茂是皇上的人吧。”
  水清扬道:“正是,你消息倒还灵通,房茂在南疆已有七八年,根基已稳,是时候了,皇上那么说,也只为稳定军心,免生变故。”
  云健又叹道:“那位房将军,曾有过一面之缘,英武豪爽,才堪重用。皇上颇有运筹帷幄之才,只是这世间纷纷攘攘几时能休。”
  水清扬也叹道:“换了谁都是一样,胜者王候败者寇,世事本就如此。”
  “世上的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你杀我,我杀你,大家高高兴兴的活着,不好吗,山这么青,水这么美,花这么香,死了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清宁问道。
  云健微笑道:“是啊,可有些人就这么想不开,偏要去打打杀杀,你有什么办法。”
  清宁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像送给西竺国的那些美人儿,还有去打仗的士兵,明明知道有可能会死,为什么还要去呢?难道他们就不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水清扬望了一眼清宁,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连贵为天子都不能,别说普通人了,你看眼前这滔滔江水,也要顺着河道向下流去,如果漫出堤岸,就会泛滥成灾。国法家规,礼义忠信孝悌,生而为人,就要顾忌到许多的规矩,否则,就会受到处罚。”
  清宁似懂非懂,只觉如此做人,也不见得有什么乐趣,反而不如天上的小鸟,自由自在,四处飞翔。
  曲九重此时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长吟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渐吟渐远,头也不回的去了。这几天来,曲九重又在云健处学得了不少关于酒的诗词。
  如电早已追了上来,此时正落在上官鱼肩头,闭着眼假寐。
  一行人悄立江边,不再言语,休息了片刻,正要继续前行,却见前方几骑沿着江岸,正急匆匆奔来,到得近前,为首一人锦袍玉冠,一双桃花眼微带血丝,却是西门峻。他离镫下马,对水清扬拜了下去,口中说道:“参见北绥王。”
  水清扬一抬手,将他扶了起来,道:“不必多礼。”水清扬对西门尚威一直耿耿于怀,只觉此人貌似忠厚,实则不然,当下也不多问,静待西门峻说明来意。
  西门峻直起身来,觉清宁多日不见,越发清丽如仙,想起谢宛玉与父亲说起的结亲等语,又思及这些日子苦苦搜寻,今日又得见佳人,心中怦怦乱跳,目光热切,看向清宁,说道:“清宁妺妺,你回来了,太好了,你,你可真清减了。为了你不告而别,你娘生病了,如今卧床不起,整日只是念叨着你,盼能见你一面。自你走后,我也一直在找你,却杳无音信,这次一得到你们的消息,急忙赶来,生怕错过了。你随我去罢,去见见母亲,我父亲也很担心你。”
  云健见他模样,心中暗道,又是一个对清宁心怀绮念之人,只可惜痴心妄想,当下只冷冷的看着他,也不出声招呼。
  清宁听到母亲病了,想起相处之时她温婉的目光,竭力讨好的神态,心中生起一股陌生的温情,十分惦念,点点头道:“好,我去看她。”
  水清扬道:“我与你同去。”又对云健说道:“小王爷,同行数日,终需一别,你我就此别过吧。”
  云健道:“你这是何意,又想横加干涉。”
  西门峻早就看到云健立在旁边,心中忌妒,见云健不理自己,也只假作不识,只侧耳细听他们说话。
  水清扬道:“不是我要横加干涉,难道你敢抗旨吗。”
  云健道:“哪里是我抗旨,明明是他来与我争夺,难道我就忍气吞声不成。”
  水清扬摇头道:“他是君,你是臣,更何况我母亲绝不会同意与仇人之子结亲,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就算你不管你家人的生死,我还要顾虑我的家人呢。另外,你答应我的东西可别食言。”
  清宁听得不明所以,但隐隐觉得不大对头,水清扬这些日子虽说对云健颇为冷淡,但却不像以前那样仇恨相加,又给了云健百芳丸疗伤,本以为他不再念着仇恨之事,没想到此时又见争执,心知要让他们不记当年之仇是难之极矣,却不明白怎么又牵涉到皇上与双方家人,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西门峻在一旁听着,心中忽热忽凉,眼见清宁与云健波折重重,难成眷属,只道自己有机会,却听得又牵涉到皇上,心中憟憟。
  云健冷哼道:“让我束手相让,绝不可能,水清扬,你要的东西我随后送到,再附赠几样,你们在西门家等我三日。”
  清宁问道:“你要去哪里?”
  云健拉起清宁的手,拂了拂她鬓边秀发,柔声道:“清宁,你不必担心,我去取些东西给你哥哥,你在西门家等我,咱们定会想到办法解决此事。”说完,当着众人之面,在清宁唇上轻轻一吻,转身飘然而去,上官鱼与左威等几人如影随形,随之而去,片刻间影踪不见。
  西门峻见清宁怅然伫立,望着云健所去的方向,心中又妒又羡,当下也不多说,引众人沿江岸前行,穿山越林,往西贡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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