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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素和来,也差很多啊。
再次见到她,是在后院之中,明亮的阳光下,她正在练武,一双弯刀,舞动如飞,身畔留下无数月牙的残影。大概是听到我的声音,一个转身,漂亮的收势,便端立当地。只见她饱满的额头汗珠晶莹,下颏微扬,全身都涌动着健康的青春之气,这瞬间,却是有些像了。
我顿时一阵恍惚,只觉心口一疼,然后骤然回神,勉强一笑道,“大清早的,还没吃饭吧?这时候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可不是养生之道啊。”
没想她倒是从谏如流,明亮的眼睛看了看我,便点了点头,收刀入鞘,向我走来,走到我身边,停住脚步,忽然浅浅一笑道,“其实,你也不像传说中那么……”接着仿佛意识到失言,立时住了口。
汗……我明白了,不用说了……我干笑两声,连忙扯开了话题,“对了,你怎么会说汉话,而且还说得这么好?”一边问,一边带着她往前厅走去。
她闻言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立刻道,“好吗?我哥哥教的!当初学的时候好费劲呢,若不是我哥说,中原武学博大精深,学好了汉话,以后才好带我去找厉害的人过招,我才不肯学呢。”
我的脚步一顿,但随即就步履如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也一笑,不过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光华一黯,喃喃道,“不知我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
我温颜一笑道,“怎么了?你我已是夫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脸上微微一红,不过却真的不再犹豫,恳切地道,“你能帮我救救我哥哥吗?”
我没想第一次见面,她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顿时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她见我不答,声音不觉低了下去,“我知道,我哥哥之前带兵攻打过你们大燕。不过,不过,他不是最后也未得你们一寸土地吗?”她大概也觉得这理由不太充分,停了一下,眼睛垂了下来,轻声道,“我知道,这叫什么……强人所难……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只能找你了,我,我……”说着,声音已有些哽咽。
我心中一软,立时道,“别着急,慢慢说,你是我的妻,我定会尽力。”
她眼中光彩一现,望着我急切地道,“真的吗?你真愿意帮我?”
我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她顿时一脸欢喜,急急道,“太好了!那我们要抓紧了!自我哥战败被俘后,就被我大哥,嗯,就是新任大汗关了起来,一直没消息。好在我小哥哥及时逃走了,没被他抓到。对了,我哥哥和我小哥哥,还有我是一个母亲,一直很好的。然后大汗就让我嫁过来,乖乖的,这样我哥在狱中就能少吃苦头,我只好答应了。可就是这样,大汗也没让我见过哥哥一面,也不知他到底被关在哪里,怎么样了。”
我见她说到这里已是一脸忧急,不由安慰道,“没事儿,我这就派人前去打探,定能查到他的消息,到时把他偷偷救出来就行了!”
顷刻间,她脸上荫翳尽消,更显容色明丽,如春花绽放,只见她感激地看着我道,“谢谢!谢谢你!”
我又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她脸上忽然一红,骤然转过脸不说话了,只是走路,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对我抿唇一笑,小声道,“你,你是好人……”说完,立时加快了步子,逃也似的,片刻就把我落下了一截。
而我却是脚步一停,一时间,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望着那个单纯明澈的女孩儿,不知是羡,是妒……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呢,真是年轻啊……然后猛然想到,自己和她应是一般大吧?可是,为何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像个阴郁的老人呢?历尽了沧桑,躲在黑暗之中,隐藏着自己那晦暗的肌肤,纵横的皱纹,看着外面阳光下那个干净的女孩……没错,干净……他把妹妹保护得真好啊……是啊,他若上心的话,可以对人很好很好呢!只可惜……恐怕只有对家人,他的耐心,才会一直也用不光吧?
而她,心事一了,心情极好,早饭上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也凑趣儿地随声附和,偶尔讲讲中原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便引得她闪亮着一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我。
吃完饭,她正说要我陪她在各处转转,就听内侍通禀,柔然副使左度求见。
听到左度的名字,澄海不由皱起了鼻子,小声道,“是大汗的人,最讨厌,一直让人紧紧盯着我们。”
我却心中一动,随口哄了她两句,便即脱身离开,随后在前殿接见了那个左度。
那是个干瘦的半老头子,之前见过,我对他眼中不时流露的狡黠的光芒十分不喜,只在最初见面时客套了两句,便再未和他说过话。这次他依然是那副样子,只是眼中的狡黠变成了猥琐,刚行礼完毕,便示意我挥退众人,然后凑过来,小声道,“陛下!您要的那份嫁妆已经带来了,就在宫外……”
我心头猛地一跳,停了好一会儿,才混若无事地淡淡道,“好,让他们送到,嗯,松壑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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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陪嫁
因为我昨日纳妃,所以今日照例休朝一天,只是虽然不用上朝,奏章还是要处理的。于是自左度走后,我便去了御书房。可惜我心中焦躁烦乱,拿起案上的奏折,却静不下心去看,不知不觉就站起身,烦躁地在房中踱了几步,然后又坐回案后。如此数次,我终于忍不住啪地扔下手中奏章,提声道,“摆驾松壑宫!”本想晾他一晾,到晚间再优哉游哉地过去,现在看来,还是做不到啊。
我急急走了两步,却又忽然顿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对了,传泠泉宫独孤瑾和酹月宫谢枫两人到松壑宫候驾。”笼中之虎,依然是虎,还是小心为上。
我来到松壑宫的时候,玄瑾和谢曦果然已等在那里了,可让我想不到的是,我等的那份“嫁妆”却仍未到,于是我们三个人只好坐在前厅之中,一起等……当然,关于等什么,我自是一字也没敢吐露。
结果,没过一会儿我就发现,我好像犯了一个错误:我为什么要把玄瑾和谢曦一起叫过来啊!当时只想着人多好,以策万全,全忘了这两人可是活冤家死对头啊!这下可真好了,大厅之中,我坐中间,两人分坐两厢,俨然三足鼎立,气氛沉重凝滞,除了我勉强堆着笑脸说几句废话之外,那两人基本没怎么过开口。谢曦还好些,神色淡淡,不时点点头,接上一句,玄瑾根本没搭过茬。
偷偷看看他冷肃的神情,寒冰似的眸子,我在心中暗忖,应该不至于吧?只是把他和谢曦一起叫过来……然后,瞬间恍然,背后汗就下来了……恐怕让他面笼寒霜的真正原因,不在此刻,而在昨夜吧?虽然我这次纳妃,事关两国关系,他从未说过一句反对,不过又怎会真不在意?到了这一刻,我开始有点庆幸谢曦在这里了,否则若只有我们两人……汗……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内侍通禀,柔然使臣已将东西送到。我心头怦地一跳,霍然起身,之前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顷刻无影无踪。
当左度进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为何这么慢了……只见在他身后四条大汉抬着一个四尺见方的东西,好像个箱子,正吃力地走过来,箱子上严严实实罩着一块黑布。
我不由一怔,看着左度指挥众人把箱子放到了地中央,然后叩头行礼。我胡乱点了点头,叫了声平身,便走到左度面前,看着箱子,疑惑地道,“这是……”
左度微微一笑,低声道,“陛下要的东西,就在里面……”说着,抬手挥退了旁边的随从。
我迟疑一下,回头看看,只见玄瑾和谢曦已站起了身,一边一个立在离我两丈开外的地方,不约而同地盯着地中间的箱子,让我微觉安心。又转头看看左度,他冲我一笑,点了点头。我终于缓缓伸手,轻轻撩起了黑布的一角,然后便愣在了当地……
原来,那不是箱子,而是精钢所制的笼子,其中关的并非猛兽,而是,一个人……
怔怔看着里面,半晌,我才缓缓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这才放下黑布,回头对玄瑾和谢曦笑道,“没事儿了,你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接着聊……”
我刚才撩起罩布的时候,从他们的角度是看不到里面情况的,故两人此刻仍是一脸探究地瞧着箱子。闻言,谢曦看了看我,垂眸沉思片刻,忽然了然一笑,抬头用奇怪的眼神瞟了我一眼,随后,不等我回神,已躬身行礼告退。而玄瑾则是微一扬眉,接着眸中光华一现,骤然转头,锐利的眸子紧紧在箱子上盯了片刻,然后,慢慢转向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心中莫名一虚,情不自禁退后了一步,干笑了一下。他凝望我片刻,却忽而垂下眼,也躬身一礼,告退离开。
我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到箱子,脸上笑容彻底消失,停顿片刻这才对左度道,“送到内室里吧。”
看着他们把笼子抬走,我又在厅中端坐了半晌,才终于站起身,向内室走去。
左度正候在门外,见到我,连忙迎上,向我躬身一礼,随即示意身后两名壮硕的仆妇上前,这才道,“那东西野性难驯,我们大汗怕他冲撞了陛下,特命她们二人沿路看守调教,只是时日尚短,效果仍不理想。所以外臣请陛下允她们留在宫中,继续之前的工作。陛下请放心,她们都出自我柔然皇宫,之前也仔细学习过贵国的礼仪规矩,绝对不会给陛下添麻烦的!”
好啊,昨儿陪着澄海进来一批,今儿这边又留下两个,明目张胆往我宫中伏人啊……我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看看那两个比一般男人还高大些的女人,只迟疑了瞬间,便仿佛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左度一笑,终于告退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我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竟然有些犹豫。没想那两个女人比我还急,一边一个走到门口,同时一抬手,推开了房门,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大概之前为抬笼子方便,门内的屏风被挪开了,所以从这里直接就能看到里间的大床。只见床上跪伏着一人,双手反绑于身后,正在竭力挣扎,大概是触动了身上的锁链,发出了一阵稀里哗啦之声。
我左边那名方脸的仆妇皱了皱眉,用生硬的汉语道,“对不起,陛下,他,不听话,不过,锁链很好,没关系!”说着做了个手势,请我先行。
此刻我心口怦怦直跳,脑中一片混乱,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床边。刚刚在厅中笼子上罩着黑布,只隐隐可以看到他被锁着,蜷在笼中,到了这时,终于可以把他的狼狈尽收眼底,或者说,凄惨,更加合适一些……
只见他身上未着寸缕,露出了一身极漂亮的金色肌肤,可惜我却无暇细看,只一眼,目光就被他背上两片鲜红的血迹吸引了。鲜血是从他肩胛处渗出的,那里两枚一指粗的钉子一边一个,牢牢钉在了他两侧的琵琶骨上。钉子深入体内,只有末端露在外面,上面垂着一个寸许的圆环,钉子并圆环都是金灿灿黄澄澄,竟仿佛纯金所制。他的双手反背于身后,腕上一幅黄金镣铐,铐上连着同样质地的链子,一指粗。左手链子穿过右肩的金环,右手链子穿过左肩的金环,在背脊中央处被一个莲花状的金饰锁在了一起。于是他的双手被向上拉到了极限,固定在背上,一动也难动。可就是这样,他的双臂仍在不时挣动着,拉扯得肩胛处的伤口一股股地流淌着鲜血。那钉子应该已经嵌在那里有段日子了,四周的肌肤已扭曲着与钉子长在了一起,这下又被他撕扯开来,不知得有多疼。
另一个长脸仆妇大概见我一个劲儿地盯着那钉子瞧,便上前道,“陛下,没关系,那个很结实,出不来的。”仿佛为了证明她的话,她伸手勾住一边的金环,用力拽了拽。
伴着一声痛楚的闷哼,那人身体猛然一震,所有挣扎终于停止,全身在瞬间的绷紧之后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伏在了床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肩头鲜血汩汩而出。
那女人得意地道,“好了,乖了……”
我只觉心脏猛地一缩,骤然抬头,看向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大概见到我神色不对,不禁露出了无措的表情,另一个人连忙道,“陛下放心,没事没事……”说着从怀中掏出药瓶,快速地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