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曲非烟见朗润卿神思恍惚,不满地问。
“听着,我在想,陆风怎么那么轻易就把物价哄抬得那么高?”
“这不简单,陆风要做这件事之前,必定先大量收购粮油盐等日常用品,市场上因陆氏的收购,供应会有些短缺,陆氏再控制或与大部份商家结成同盟,然后各地派出一些人假装抢购及散布一些要打仗的谣言,商家再装模作样限购,又同时提价,不出几日,民众便会争相抢购,商家再一步一步提高价格,民众更加担心,抢购潮更厉害了,各地消息又不灵通,没有天灾州府也不敢开官仓,等到地方报到京城,京城再下来大员解决,陆氏与依附他的商家,早赚疯了。”
朗润卿刚才是随口掰一句应付曲非烟,想不到曲非烟却说出这些,这与他了解到的情况一模一样。朗润卿头有些晕,一场席卷全国的物价风波,在曲非烟口中,竟是简简单单毫无难度的吃饭喝水一样的事。
小非子绝不是曲家的那个进宫前深居闺中的女儿,朗润卿坚定了这一点,同时也从曲非烟的直言不讳中明白一点,曲非烟不是他的政敌送到他跟前的。
“陆氏在这一仗中,的确赚了不少银子啊!”朗润卿叹了一声:“可这是民膏民脂啊,陆风此举,跟那些贪赃枉法的贪官,有什么差别?可恨明知是他,却不能将他绳之于法。”
曲非烟哼了一声,陆风的真正目的不会只是赚银子,他这是一石二鸟,朗润卿身为相辅,管着国计民生,却没能预测预防控制好全国各地的物价,经此一事,恐怕朗润卿在朝中民间的威望跌了不少,皇帝的宠信,也会大大不如。
陆风不是无良之人,他下一步肯定会将赚来的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会在全国办慈善学堂和恤孤院,免费培养家贫孩子。孤儿及无子无依老人,均可投奔陆氏的孤寡院。他把赚来的银子投入慈善事业,自己也可以良心相安。且经此全国范围的善举,就算朗润卿掌握了铁证,就算他朝中没有靠山,他的声望也让朗润卿不能拿办他了,
朗润卿的威望确实跌到最低点,不过陆风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他是凌帝的儿子,凌帝对他母亲痴心一片,他在凌帝心中的地位,是动摇不了的,当然这一点曲非烟也并不知道。
“相爷,你让步吧。”曲非烟劝道。
“你为什么光劝我让步不劝陆风让步?”朗润卿微感不悦。
曲非烟气道:“我又不见陆风,我怎么劝他?”
朗润卿灵机一动,看似死局,其实只要盘活小非子这颗棋子,整个棋局就活起来了。
“小非子,你随我回京,你劝劝陆风不要和我作对,可以吗?”
“我不回京。”曲非烟坚决地摇头。
“你不肯帮我?”朗润卿失望。
我要在陆风面前露面,就走不了了,曲非烟心中恨骂。
朗润卿自己也突然想到这点,小非子如果叫陆风得了,陆风自然不会再来找他麻烦,可是朱明熙那边?
朱明熙那边也很难办,他不惧朱明熙,可是他还要利用朱明熙挑起几位将军的内斗。
小非子还是不能露面,朗润卿打定主意。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你娘和弟弟,我觉得暂时不要送来和你团聚了。你不想和陆风碰面吧?他们一消失,陆风也许就会想到你没在相府中了,全国一查探,很容易查到这里的。况且我给你弟弟在京中落籍了并做了安排了举人身份,他要参加今年的科举,离京不便。”
曲非烟想想有道理,点头应下。
朗润卿又道:“你如果真心不想再与陆风相见,我安排一人来此处,由此人出面打点,陆风若是查到这里,也查不到你,可好?”
“可是我那时在出云镇中要买房子露过脸,他还是能查出来的。”
“这个我来安排,外面还有谁跟你接触比较多?”
“谭震。”
“行,我会去安排的,我调过来的女子,明面是这里的主人,实则可以照顾服侍你,你尽管使唤她。”
送走朗润卿,曲非烟松了口气,安心之余,却又微感惆怅失落。
曲非烟回到内院后烦躁不已,干脆又去湖中荡舟赏荷,一会后躺倒小舟中,摘一叶荷叶盖在脸上,任小舟慢慢转悠。
不可遏止的,她一遍又一遍想起昨日小舟中的疯狂,不觉周身躁热难耐。
跳进水中泡了许久,曲非烟才慢慢平复心头的火焰,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朗润卿如鸠毒,碰不得的。
傍晚,谭震来了。
“姑娘能否坦言相告,你的真实身份?”谭震开门见山。
“有人去找过你?”
“是的,来人给了我一张画像,告诉我以后有人打听姑娘,需得说的是画上之人。来人气息沉稳,行事大气,绝不是普通人。”
“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的,你只需在泰丰商号的人来打听时帮我掩饰就行。”
泰丰商号的大名,谭震当然知道,谭家在当地是首富,与泰丰比起来,却是九牛一毛,谭震的人生目标,就是把谭家的震天商号带成泰丰那样的大商号。
“姑娘的真实身份可以不告诉我,陆家为什么要找你,还请姑娘相告。”陆家的对头,他是绝不招惹的,谭家也招惹不起。
曲非烟看了看谭震正儿八经的脸,失笑:“说出来也无碍,陆风喜欢我,可他表妹凌家小姐是内定的陆家少奶奶,所以我躲着他。”
谭震惊讶地看曲非烟:“陆风既然喜欢你,自然能解决问题,就算他母亲内定了凌小姐,以陆家之富,娶两个平妻,再纳三五个妾侍,也是平常之事,你犯得着躲他?多少天仙美人等着给陆风作小妾呢。”
曲非烟懒得跟谭震宣传一夫一妻,只淡淡摇头。
谭震接受了曲非烟的解释,转而又商量起生意的运作,云湖山庄养植才投入没多久,可是他已经看到哗哗的银子掉落,他来找曲非烟商量扩大项目的。
谭家只是地方小富,银子不多,可谭震野心不小,他想把整个出云山脚田地买下来,却又缺少资金。
“这个不难,也不一定非要买,你折算一下,这些田地水田旱田年收成各几何,值十两银子的,就跟主人租十一两。总之是在他们原本收成之上,庄稼人没了田地没有营生,他们还是不大愿意的,你再雇佣他们给我们劳作,月俸多少多少,他们必会同意,不过需约定一点,逢天灾旱涝战争,租金不付。我对于养植也是一知半解,小打小闹可以,大规模种植,你还需得访寻养植好手,许以高薪管事之职,仔细地管理一切。”
谭震听得热血沸腾,急忙告别去安排一切。
那些庄稼人果如曲非烟所料,契约很快签下,谭震晚间听了汇报,得意高兴之余,又心痛无比。
他夫人不解地问:“相公,不是一切很顺利吗?”
谭震懊丧地点头,是很顺利,因为太顺利了,所以才更闹心,看着如花似玉的妻子,原来是很喜欢的,这时却觉得面目可憎,曲非烟上午不说,他却也想到曲非烟是不想与她人共侍一夫。
如果我没有娶了这个愚妇,这时就可以求娶曲姑娘了,那可是一个金山银矿聚宝盆。i
也许我可以休妻再求娶。
谭震有了这样的心思,谭家又是镇上首富,他于是吩咐家人掩饰做好一切,绝不给陆风查到曲非烟的消息,因着谭家在出云镇根基深厚,附近乡镇为震天控制,泰丰商号在这一带恰巧没有分号,陆风又将所有精力盯着相府,对这个僻远的地方突然掘起的异乎寻常的信息,竟是一无所察。朗润卿又多次放出烟雾弹,让他以为曲非烟还在相府中。
他与曲非烟再次相遇,却已是一年以后,而这一年,曲非烟与朗润卿的纠葛,却在不断加深。
朗润卿派来的女子,却是清兰。
清兰带来的消息,陆氏果然在全国建学堂孤儿院了。
“相爷跟陆风的恩怨,了结了吗?”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相爷很忙,科考还有一个月,相爷还提了个决议,皇上批准了。全国范围内要拓修道路桥梁。”
“修路铺桥,这是好事,这事主要是工部的事吧?相爷还要亲力亲为?”
“此事不交工部……”
清兰慢声细语,曲非烟听得目瞪口呆,朗润卿不可能是穿越人士,那么他想得出这样的计谋,看来陆风此次遇上劲敌了。
现代的修桥铺路是由民间的建筑公司承包,古时却不是,均由国家工部打理。朗润卿此次的计划,却是打破这一惯例,他的计划,用现代术语就是由民间商号拟了计划书投标。计划书包括了施工材料施工工期施工费用后续保障等等。
另外还有一个更高明的计划,施工费用朝廷只出一半,道路建成后,施工方可在各道路桥梁上设收费站,过往车马收费,时间五年,这五年的收入,代替那一半的施工费用。
全国范围内修桥铺路,这是多么庞大的工程,也是多么大的一块蛋糕,这块蛋糕,凌国能吞下的的商号不多,敢于吞它的人更不好找。
这是为陆风量身定做的蛋糕。
朗润卿的过人智慧,让曲非烟叹服,这块蛋糕,陆风接与不接,朗润卿都没有损失。敢接这块蛋糕之人也许极少,却不会没有。陆风接了,他就得与掌握着工程的当朝相辅握手言欢,不接,别的商号接了,这个接的商号肯定与朗润卿结成同盟并且财势声望会随着工程的日益完成而雄霸全国,陆家在商场上落了下乘,官场上又哪是朗润卿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