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抓到杜思聪的时候,他真的红了眼,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拳脚,让它们像是疯了一样密集的落在杜思聪的身上。看到他吐血倒地,奄奄一息,他带着嗜血的冲动和报仇的快感,并没有停手,只恨不得让他再更痛苦几分,才能对得起裴佩流得那些血和眼泪。
杜啸云的身子像是秋风中的枯叶,剧烈的颤抖,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双手,死死的抓住陈豪的胳膊。如果可以,他多想杀了他。可是上天已经剥夺了他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他眼前一黑,就这么坠入了黑暗之中。
陈豪望着床上死不瞑目的这个男人,之前脸上的阴狠笑容渐渐散去,凝固成一片没有表情的空白。
62.裴佩:-第六十一章 隐忍(1)
一夜禁闭后,离家出走的事就此揭过,再也不提。姜盼小心翼翼的乖了两天,怯怯的观察我的情绪,见我一切如常,才慢慢放下心来。
姜潮的it公司已达到中等规模,如果把股权卖掉可以到手的资金有近七千万之多,我征求了姜盼的意见,她对生意并无兴趣,只想过些平静的日子,于是我代她出面和姜盼的合伙人谈拢,让他们用合理的价位收购姜盼的股份。
拿到钱后,我心里只想快点了解此事,所以在饭桌上随口提到要带姜盼回老家看爷爷奶奶,没想到听罢姜盼脸色大变,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死活也不肯陪我一起去。
“你跟爸爸在一起这几年,包括你们结婚那会儿,他都没有带你回过老家,我们和他们早就断了联系,你还管他们干什么!”姜盼脸色难看的说。
“之前我是尊重你爸爸,他说不想回去,说大家感情很淡,没必要特意的往一块凑互找没趣,那我就提醒他定时给父母汇钱。现在你爸爸已经去了,这件事理所应当落在你和我的肩膀上。姜盼,百善孝为先。”
“裴佩,我跟你说实话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我爷爷奶奶呢!他们看不上我和我妈,尤其我还是个女孩!那我何必热脸贴冷屁股?要去你去,我不想找气受!我没那么贱!”
我知道短短时日,姜盼已经承受了太多,不想再给她压力,于是只得妥协的摸了摸她的头,“好吧,这段日子我把你们放到程亚菲阿姨那儿,我自己一个人回你爸老家处理他的后事。”
那处位置偏僻民风彪悍的村子地处群山环绕的大山深处,下了火车改乘汽车,前后颠簸了十几个小时,悬崖就在轮边,稍不留神便粉身碎骨,我在心里不知道默念了多少遍阿弥陀佛。我从村头一路打听姜家的位置,承受着别人戒备的目光,感到浑身不自在,却只得硬着头皮一路问下去。
当我站在那处破败的小院前,看着腐朽的木门上的一道道裂缝,心里蓦地一惊。姜潮在北京奋斗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亲生父母却生活在这么原始简陋的地方?
替我开门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我小心翼翼的报出来意,对方把我迎到屋里,看我的眼神却透着几丝怪异。里屋光线黑暗,散发着腐败的酸臭味,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太,应该是姜潮的母亲。
因为半路杀出个米兰,我知道等孩子降生,她一定会来找我要钱,于是默默的把参与分财产的人数多加了两人,但这些荒唐事总归不好告诉老人家让他们添堵,便笼统的说:“姜潮生前很惦记你们,让我一定要照顾你们二老的生活,他奋斗了这些年下来也算小有积蓄,如果你们想随我去北京生活,我就安排把你们接出大山,好不好?”
“我不去!”老太太声音洪亮的喊道。
“那……你们是想继续在这里生活吗?”
“对!我们死也要死在这里!我不认识他这个不孝子!”老太太倔强的说。
我见状,从背包里拿出十万块钱,放到床头,“这些钱,你们先拿着用,因为我是长途奔波过来的,身上不能带太多现金,这里又没有银行可以取钱,所以我只先带了一部分。以后我会陆续把其余姜潮留给你们的钱帮你们带过来的。”
姜潮的父母大概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脸色讪讪的,顿时说不出话来。
虽然在这里住非常不便,但是如果我来去匆匆,难免让老人觉得我嫌弃他们,再说这三年多我也从没尽过一个儿媳应尽的义务,于是便去院子里摘了些菜,又杀了只鸡,帮他们做了顿大概过年时才能吃到的饭。
姜潮的母亲瘫痪在床多年,唯一的儿子又不在身边,所有的饮食起居都是老伴儿照顾,日子过得很苦很压抑,我一边帮她按摩,一边陪她聊天,说说外面的世界,说说姜潮这些年过得怎样,却隐瞒了姜潮真正的死因,只说是疾病突发,走的很快,没遭什么罪。
我一贯不择床,到哪里都能睡得很香,在姜家的那晚却一反常态的失了眠。三年多的同床共枕,我才发现我对姜潮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绝对不是个不孝的无情之人,可为什么对自己的父母如此决绝?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答案。
夜色浓重,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我的床边。突然,好像有什么重物猛得压在我的身上,我忙睁开眼睛,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是姜爸爸。
他的脸因为欲望而显得狰狞可怖,身子死死的压住我,手却已经不老实的向我的前襟探去。
他毕竟是个老人家,力气有限,我也不是瘦弱不堪的稚女,本能下便用力把他掀翻下了床。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抓起包和外套便跑出了屋子。
好在,院门没有锁。
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路,沿着土道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才扶着墙壁慢慢的蹲了下来。气管像是被人拿刀子一下一下的凌迟,泛着辛辣的血腥气,眼泪不受控制的砸了下来。
少时的噩梦明明已经散去,很久没再纠缠我,此时却突然复活。
那是我和肖子俊变得熟稔的契机,一切牵绊和感情开始的地方。
肖子俊的表哥严森比我大七岁,我刚刚上学,他已经是个青春期发育中的少年。他对我的纠缠和哄骗,彼时的我懵懵懂懂,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听话的做什么。当时,如果不是肖子俊冲进房里阻止了一切,我恐怕早就被那个禽兽给糟蹋了。
这是我和肖子俊之间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让我对这样的事神经过敏,看警匪片时只要看到强奸犯就格外激动和恐惧之外,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直到今天的遭遇,把一切隐藏在心底的伤痛记忆瞬间激活,我才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曾忘记这件事。
手机信号微弱,我试着给程亚菲打了电话,整整三次总算接通。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我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程亚菲连夜出发要来接我,我想到那些崎岖陡峭的山路,怎么都放心不下:“你有没有认识的老司机?那些路太难走了,我怕你对付不来!”
“我让章远送我去,你等我们,好不好?”
听到章远的名字,我的心突的跳了一下。顾不得那么多,又害怕程亚菲生疑,我没有提出异议,挂断电话后,因为程亚菲对我的义无反顾心头涌上来一股暖意,却仍然冲不掉心头彻骨的冰冷和绝望。
无论是嫁祸还是误会,那个在程亚菲的结婚幻灯片里加了杜思聪和容谨之照片的人,终是害死我孩子以及杜思聪的罪魁祸首,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平白背这个黑锅。
容谨之是最有可疑的人,我首先去找了她,她跟我谈了一些当初她和程亚菲在荷兰的生活,我静静的听,突然心头一动,“那……你和章远也是认识的?”
“当然。”容谨之莞尔,“在程亚菲考到商学院之前,我们就合租一套公寓。”
“那……你和杜思聪过去的事,章远知道吗?这次章远回国,你们见过吗?”
“知道。就在婚礼之前,我们在酒吧喝酒,碰巧遇到,我很不开心,便把这段往事都告诉给他。”容谨之掏出钱包,打开后递给我,“我还把这张照片给他看了。”
真相瞬间大白。
容谨之钱包里的那张和杜思聪当年的婚纱照,就是幻灯片里被换上去的那张。
我从一个深夜等到另一个深夜,靠包里的一块巧克力威化果腹,终于等到了程亚菲和章远。
我几乎是扑进车里,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程亚菲紧紧的搂着我,想要用自己的怀抱给我安全感。
从我的座位上可以看到章远的一小半侧脸的坚毅的下颌曲线,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永远的咽下这个秘密,还是应该把实话说出来。
一路上,我看着章远和程亚菲之间那不需要言说的默契,心里的答案渐渐明晰。
她的幸福来得如此不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恨而毁掉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拿出手机,明明就在章远的身后,却不动声色的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好好对她,那件事,就是永远的秘密,否则,我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