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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紫湖之恋(2)

  我的表哥云青和娴的姐姐雅初中和高中都是同学,上学的时候好像关系就不太一般,1963年高中毕业后,云青和雅都分配了工作,两人便悄悄地谈恋爱,却被娴的母亲发现了,她坚决反对雅和云青来往,她的理由现在看来很是荒唐,但在那个时候却也不能说没有任何的道理。娴的父亲原来是一家报社的编辑,五七年的时候被打成了□□,被发配到图书馆做管理员,而我姑父是资本家出身,娴的母亲认为,如果雅和云青结婚了,便永无出头之日,硬是将他们拆散了,让雅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八九岁的转业军人,雅从此以后便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开始后又受了刺激,精神便开始不正常起来,时好时坏,娴的姐夫在雅生病后,怕上班的时候没有人照顾,雅会出什么意外,平时便让雅回娘家住。雅常常发病,发病的时候就给云青写信,常常写好了信,让娴送到我姑妈家来,正好有两次我在姑妈家玩碰上了,我和娴也相互点过头打过招呼,那时娴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可是娴的母亲不知怎么发现了娴替雅送信的事,至今我还记得,那一天,当着我姑妈的面,狠狠在娴的嘴巴上拧了一下,又将娴手中的信撕得粉碎,还骂了一声“丢人!”那歇斯底里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怕人。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娴,没想到却在刘家坝住到一起来了。
  见娴不讲话,我以为她心里难过,便将话岔开,说:“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吧。”
  和娴一起收拾好床铺,挂好蚊帐,我说:“我们今天晚上熬点粥,煎点面饼好吗?我妈妈让人捎了两瓶芝麻辣酱,涂在饼上蛮好吃的。”
  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来,什么都不会,太麻烦你了。”
  我说:“没关系,以后天天在一起,像姐妹一样多好?我大概比你大一点吧?就做你的姐姐好了。”
  娴微微地笑了笑,说:“好啊。”她笑起来真好看,楚楚动人的样子。
  我在锅台上忙着煎饼,娴一定要帮忙,坐在炉膛边一边拉风箱,一边往炉膛里添元麦壳子,可一会便被烟呛得咳嗽起来,眼泪直流,我便告诉她拉的时候再添,这样可以不被呛到,娴挺灵气的,一点也就会了。
  这时,住在后面一排宿舍的男知青刘东风端着碗,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走了过来。刘东风早我两年来这里插队,原来叫刘怀玉,□□开始后改了名,有些油嘴滑舌的,爱占小便宜。刘东风进了门就嚷嚷:“这饼做得真香啊,忍不住流口水了。”说得我和娴都笑了起来。
  刘东风好像突然发现娴似的,对她说:“你刚来,不会这个,让我来吧,正好向阿宓讨两块饼吃。”说罢,便不由分说地从娴手里夺过风箱的推手,坐在了炉膛前。
  娴给刘东风弄得脸都红了,急忙站起身来。可刘东风却嬉皮笑脸地说:“你长得可真漂亮啊,就像外国人似的。”
  看得出,娴很有些气恼,侧过脸不再理刘东风。
  我对刘东风说:“你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贫嘴,胡说八道,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好不好?”
  刘东风涎着脸,说:“是,阿宓说得对,一定改正。”又说:“吃完饭甩老k如何?”
  我铲了两块饼放在刘东风的碗上,说:“快将你的嘴堵上吧!一点眼头见识也没有,没看到娴刚来,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忙完吗?”
  刘东风走了,我端了张长板凳到外面,对娴说:“外面凉快多了。”见娴还穿着长裤,我说:“太热了,脱掉吧。”娴还有些犹豫,我笑了笑,说:“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再说,天也黑了,我妈上次给我带了不少的避蚊油,往腿上抹一点,就没有蚊子叮了。
  娴叹了口气,说:“你妈真好。”
  那时候,农村实行工分制,每人每天要完成一定的劳动量才能挣到一定的工分。一般的壮劳力,一天下来最多也就三角钱的样子,像我这样的,挣两角钱就很不错了,幸好家里时不时地给一些钱,所以生活费没有太大的问题。
  娴来的时候,正赶上挖河。村里原来有一条白水河,可是弯弯曲曲的,公社要求队里将这条河弄直了,这样可以一直奔向共产主义。挖河可是个力气活,而且又是大热暑天,看到娴的身子这样的柔弱,我很有些担心。一天下来,娴的手上起泡了,脚也崴了,脸色苍白,简直快要虚脱了。不过支书对新来的知青还算照顾,开始的一个月,只分配干一半的活,工分却一分不少,支书有他的理论,常常说:“人家是城里来的娃,比不上我们土生土长的,不能太苦了人家。”见到娴这个样子,便想让她休息一天,可娴挺倔犟,说自己没事,能挺过去。
  刘东风总是找机会和娴接近,劳动的时候一会就过来帮着挑一点,帮着挖一点,要么递上水壶和清凉油之类的,下了工就到来串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娴说话,可娴对刘东风总是不理不睬,这让刘东风很是尴尬和没趣。
  村里前前后后一共来了十好几个知青,每天收工后大家都累得不行,吃完晚饭,知青们三五一群,要么甩老k、下棋,要么就捣鼓乐器,也不管技艺好坏、音调高低,二胡、口琴、小提琴、手风琴、扬琴一齐演奏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但我还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来到村里不久,便将大队民办小学的图书室翻了个底朝天,那时差不多所有的中外名著都成了毒草,只能用《金光大道》、《艳阳天》等少得可怜的进步书籍打发时光了。没有书看,闲着也是闲着,便也常常跟在他们后面甩老k,几个小时下来,总是头晕脑胀,但又无可奈何。
  娴可不一样,总是特立独行,平时与人话本来就不多,对邀请她去玩的,一概拒绝。刘东风便趁机在背后说娴的坏话,说娴一头的黄发,肯定有外国血统,说不定是个里通外国的特务也未可知。刘东风的话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人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娴。
  听到关于娴的流言蜚语,我暗暗为娴捏了一把汗,那年头,里通外国的罪名可不是弄着玩的,被整死的也不是没有。我私下里对刘东风说:“做人不能太缺德了,我告诉你,娴和我就像姐妹一样,你看在我面子上客气一点行不行?”刘东风却不以为然,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傲什么傲,我听人说,她的父亲是个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她以为她是谁啊?阿宓,我劝你离她远点,现在大家对你也有看法了!”
  有时晚上睡下来和娴闲聊的时候,我也劝娴和大家接近一点,随和一点,哪怕自己不愿意,偶尔也和大家甩一把老k也好。又将刘东风背后说的话婉转地告诉了她。娴说:“阿宓,你真好,但我真的本性难改。那些话,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听惯了,不在乎的,随便他们怎么样吧,反正我就一条命。”
  听了娴的话,不知怎么的,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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