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什么都没有说。连我逼问他，他也说得那么不堪，是存心要让我彻底断念吧。胤禩，在你心里，究竟埋藏了多少东西，究竟压抑了多少东西？在你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否也像我一样，觉得有锋利的小刀，割在你的心上，却流不出血来，只能硬生生的疼？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对我而言，是爱情，对他而言，却是江山。可他还是忍不住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彷徨，所以他会在危难关头用身子前倾的方式暗示我，所以他会在我哭泣的时候冒险两手空空归来。如果我不做那么傻的事情，我们现在是否还可以暧昧的幸福着？我突然很后悔，是我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宁静吗？或者，无论如何，我们都注定要走到这一步？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哦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
胤禩，如果把喜欢的饰物放在盒子里默默宝贝着是你的选择，那么我成全你。想念你的时候，我会抬头微笑，安静的倾听夏虫的歌唱。
让我也默默的在心里守护着你吧……
杖责
十三没来得及履行对我的承诺，就被康熙派遣去外地公干了。临行前，他答应我会尽快回来，还一再承诺会带很多礼物给我，叮嘱我不要胡思乱想，要好好照顾自己云云。我知道上次的事情还让他心有余悸，就没好意思指出一个事实，他实在比小喜还要啰嗦。
胤祥走后，我突然感觉得到一种寂寞。有时候走在皇宫里，周围的太监宫女们来来往往，我却觉得这个皇宫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有时候明明在和小喜讲话，却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升到了空中，哀怜的看着自己的嘴张张合合。极少数的时候，在宫里遇到八阿哥，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我笑，我也回他一个笑容，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笑容回到屋子，突然涌出泪水。小喜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没有说破，每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顾我，却总是有心无力。我心疼她的低落，却不知道怎么摆脱目前的状态。如果胤祥在的话，一定有办法让我振作起来吧。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没用，总是要依赖别人。于是挣扎着想靠自己的力量渡过难关，想让生活好好的继续。
十四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强颜欢笑。我觉得很心疼，虽然不能回应他的心情，但是我真的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胤禩，十四，还有我，明明每个人都那么不快活，却为什么都要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一天十四喝醉了跑到我这里，不肯讲话也不肯离开，只是握住我的手不放。后来他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仍然不肯放手。于是我就在他身边坐了一夜，第二天他醒过来，丢下一句“你这是何苦，我又是何苦”就离去了。我愣愣的坐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他说那句话时的心情。
日复一日。
有一天我照例窝在床上对着书本发呆，小喜就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小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我敷衍的应着，再大的事情都不能触动我了吧。
“皇上今天遇刺了。”
哎？我的兴趣终于被调动了起来。皇帝遇刺耶，这个无论如何也要八卦一下的。“然后呢？”
小喜见我终于有了一点情绪，很高兴，十分卖力的开始讲述。“听说是一个小侍卫，费尽心思换了班，然后在皇上回寝宫的路上突然拔剑冲向皇上，说要报夺妻之仇。结果三两下就被制住，当场就没命了。公公们说，他死不瞑目，样子好可怕呢。”
我沉默。又是一个痴人。皇帝老子四处风流，普通小民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捍卫自己的爱情，明知没有结果，仍然奋起反抗。相濡以沫以好，玉石俱焚也好，有些人宁愿如此，也无法做到相忘于江湖过行尸走肉的日子。胤禩，这样的心情，你明白吗？
小喜以为我被吓到了，安慰我说，“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的。不过是虚惊一场，皇上好得很，一点事情都没有。听说皇上已经派人去查那个人的底细了，大家现在都在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个主子会因此受牵连呢。”
“无论是谁，都是个可怜人。”我心里明白，经过这么一折腾，就算不被贬甚至丧命，也很难再得到皇帝的垂青了吧。后宫的岁月那么长，失宠对女人来说也许是最残酷的惩罚。
小喜也默然了，不复刚才的兴奋。我摸着她的头，“小喜，宫里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以后有机会，我送你出去吧。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吧。”
“不要，我要永远陪着小姐。”小喜哭了出来，紧紧抱住我。
我回抱她，没有再说什么。却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平安出宫。
第二天，小喜出去晃荡了一圈，又兴冲冲的回来汇报。
“小姐，查出来了呢，真想不到，那个人所说的妻子，居然是个小宫女。就是上次我对你说起过的那个，皇帝很器重的宫女，叫宛如来着。”
我猛然抓住小喜的衣服，“你说什么？宛如现在怎么样了？”
小喜被我吓了一大跳。半天才缓过神来，“听说被关起来了，谁也不让见。”
我立即冲了出去……
对李公公说我要见皇上，李公公却答复康熙不肯见我。我不敢硬闯，只好在门前长跪不起。宛如，上次你冒死为我求皇上的庇护，这次，轮到我来还你的情。我会竭尽全力。
不知道跪了多久，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皇上终于传我觐见。康熙面色不豫，高高地坐在上面，仿佛掌握着人类生死的神明。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只能直捣主题。
“皇上，您可记得上次也是在这个大殿里，宛如说她今生的三个愿望，第一个就是为了您？”
康熙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皇上，璇玑曾和宛如私下谈心，她脸上的表情，眼里的神采，都让璇玑很震动。她并不是在以一个奴婢仰慕一个皇上的心情在爱你，而是以一个女人恋慕一个男人的心情在爱着你。那种幸福和满足我不知道什么样的言词才能形容。皇上，后宫妃嫔无数，她们都默默等待着您的垂青。但是宛如和她们是不一样的，她喜欢您，只是因为您这个人，而不是为了任何其他的东西。那样的心情，您是可以感觉到的，对不对？”
皇帝的阴暗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是的，我知道。”
“皇上，璇玑真替宛如高兴，她没有爱错人。作为一个女人，有时候为了爱可以连生命都不要，但是却不能忍受心爱的人的怀疑和冷漠。既然您是明白她的，又怎么忍心把她关起来，让她身心备受煎熬？她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是无辜的啊。”
康熙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决定再说些更肉麻的话，刺激他的同情心。正当我觉得可以开口的时候，康熙突然疲惫的说，“璇玑，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偷偷嘲笑朕竟然和一个小侍卫为了一个宫女争风吃醋？”
我怔住。一直以为康熙龙颜大怒是因为怀疑宛如和表哥的关系，却不料他担心的竟然是自己的面子问题。有时候我们把皇上的心思想得他复杂，却忘了皇上也有普通人的弱点，甚至是最幼稚可笑的那种。因为太意外，我竟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凭着直觉道，“皇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宛如的事情却是在您的一念之间啊。”
“宛如，宛如，你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宛如，但是你有没有站在朕的立场上想过？”
“皇上，这宫里的上上下下都担心着您的一举一动，为您祈福，可是宛如在这里却孤苦伶仃，只有我和您是她的亲人。皇上……”
“住口！”康熙突然打断我。
人在心烦意乱之时，最容易触怒，也是最容易打动，我不知道康熙是哪一种人，但是为了宛如，我不能退缩。于是我再次叫道：“皇上。”
“我叫你闭嘴。你要抗旨吗？”
“璇玑不敢。可是……”
“你口口声声说不敢，却还说‘可是’，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这样和朕讲话，来人啊，拉出去，二十。”
我知道自己押错了宝。如果再说什么，不仅于事无补，也许还会害了宛如。就恭恭敬敬向康熙行礼，被侍卫拉下去受罚。棍子打在身上，觉得钻心的疼。几下以后，就觉得有一团火从臀部向全身蔓延，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使劲的挠，仿佛有点透不过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忘记了记数，疼痛持续的进攻，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似乎听到一个声音说，“后面下手轻点，不要真的……”
……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感觉有人握着我的手，以为是小喜，侧过头一看，十四卧在床边，后背轻轻的一起一伏。我不忍心吵醒他，就没有动。可是俯卧的姿势实在很难受，伤口又好痛，口也好渴，我左右张望，也不见小喜，心里一急，就觉得又委屈又愤怒。
十四张开眼，就见到我幅表情，慌里慌张地说，“璇玑，你伤口很疼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好渴。”
十四噌一下站起来，倒茶给我喝。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晚上了，你一会儿吃一点东西，喝了药，就要好好休息吧。”
“小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