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季茹成绩中上,长像清秀,是我们班文艺委员,生了副亮丽的好嗓子,在声乐方面天赋异柄。最大的梦想就是走在街上被星探拦住,当歌星出唱片。
  但星探迟迟不露面,惹得季大姐抱胸哀叹:“吾本千里良驹,奈何伯乐难求,怀才不遇之苦,苦过打铁撑船卖豆腐!”
  就这样整日一副文弱小媳妇的可怜样儿的季茹,却在决定自己前程上拿出了惊人的魄力——她第一志愿添了外省一个音乐学院。
  在我们心里上大学之前,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其余所有的特长那都是兴趣爱好,只能做娱乐消遣之用。但季茹却敢正视她的爱好,毅然用前程一博。
  我对她说:“平时在校歌唱比赛里吼两嗓子过过瘾得了,还是前途要紧,再说了,是金子总会发光,如果你真是匹千里马,你就是上了普通大学,也会有伯乐挖地三尺将你挖掘出来啊!”
  季茹就说:“千里马的生命都是始于奔跑而止于奔跑的,站原地张嘴等伯乐的不是千里马,是驴。”
  人各有志,我兴叹之余,却也对她追逐理想的勇气佩服万分。
  季茹家长开明,劝阻未遂,见女儿执意如此,也就作罢。
  她选的那间音乐学院不过是个专科,以她的成绩考上容易至极。
  于是季茹整天红光满面的瞅着我在题海里几经浮沉,垂死挣扎。时而幸灾乐祸,时而怜悯同情。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班主任找我和alawn谈话的频率一天天加大,当然谈话内容并不一致。
  找alawn是因为他经常组织班上男生找一班打架,学校已经下了几次处分,效果全然不大。找我谈话的理由则更简单了,因为我成绩直线下滑。由最初的年级前五名,直接落到中等水平,这样的成绩要考进b大,估计够呛。
  高考那几天又闷又热,安良那个等待在考场外的货真价实的女朋友比太阳更能灼伤我的身心。我知道高考的重要性,尽量不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可天不随人愿,我就是那般没出息。等待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多妖冶多时尚啊,她才是安良真正的女友,有没有人会拿我的愚蠢事迹跟她说,有没有人会暗地嘲笑我,刚才经过她身边时,她嘴角好象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了,她在讽刺我不自量力?
  每天考完,父母都像见腥的猫向我扑来,嘘寒问暖,想知道战场结果,却又怕触击敏感话题。我看着想问又怕问考得怎样的二老,自觉不孝,主动汇报,却说了谎话:“发挥正常。”
  只有在alawn面前我才像烂泥一般瘫软下去:“我考砸了。”
  我和alawn的那两位住对门的的母亲就开始相互较量,我妈问,“亲家,我们落落说考得还不错,你们alawn呢?”
  “唉,别提了,那小子死活不让我问,考试结束后整天整天的不见人影,估计考差了没脸见我。”
  然后我母亲就乐颠颠的断定,这次她的小孩肯定能超过alawn家的。
  但是成绩出来后,母亲就绝望了:我的成绩只刚好上了c大的二本,而alawn则以优异的成绩被b大录取。我妈那段时日每天指桑骂槐说祖坟没埋正。
  其实我不用问也知道alawn是肯定不会发挥失常的,他那脑子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但面对我这位毫无生气的高考败将,机灵如他也完全找不到话来安慰,只能转移到别的话题,“我法国的表哥回国了,我带你去玩吧?”“我们去游泳吧?”“晚上去k歌吧!”
  虽然没兴趣,却还是通通答应了。因为实在不想呆家里看我妈那阴晴不定的脸色。
  那天alawn家人挺多的,大多是年轻人。alawn把我拉进屋时跟大家介绍,说我是格格巫,我还没从高考失利的灰暗走中出,也没心情跟他抬杠,冲大家枯涩一笑,便熟门熟路的窝到沙发角落,抱着抱枕发呆。
  所有人都在笑,看得出他们是发自肺腑的高兴。其中有一个男人,高高瘦瘦,漂亮得让天下女人无地自容。虽然这么形容男人有些阴柔,但是他映跳入我脑海的第一印象,的的确确就是漂亮!最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干净漂亮的男人是混血儿!有着波丝猫一样湛蓝色的眼睛,我从来没见过眼睛如此清澈的男人。金色的卷发,雪白的肌肤和浓密的睫毛,大概刚晒过太阳,脸有些微微发红。他穿着纯白的衬衫,精致的浅灰色纽扣显示着主人的品位,ck牛仔裤,白衬衫领口上干净得找不到一丝汗渍。我以前就说过,我喜欢穿白衬衫的干净男人,alawn老是不屑一顾,说那是衣冠禽兽,说完穿纯棉体恤的alawn抓着体恤的衣角胡乱抹着满脸汗水。
  尽管我对帅哥有一定免疫力,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有次被他撞见,他就礼貌的冲我笑笑。
  这一笑,便提携着一波蠢蠢欲动的心悸,在我浩瀚的心海,春暖花开。
  alawn勾着混血儿的肩向我走来,神气活现的说:“格格巫,这是我表哥,leo,中法混血儿,帅吧!”
  我说没想到你还有外国亲戚。
  “那是。我姑姑远嫁法国去了,leo这次回国就准备在中国发展了。”alawn得意那样,像他自个儿远嫁海外似的。
  “hi,my name is 落落苏,how do you do……”我伸出手,正用蹩脚的英语自我介绍时,手被另一只大掌握住。
  “你好落落苏,我会说中文。”然后他用流利的普通话回答我。
  “格格巫说真的,我表哥这口京腔比你还纯正,求你就别现你那从不及格的瞥脚英语了,我听着都想哭。”
  alawn在帅哥面前也不忘损我,我冲leo笑笑,然后优雅的走过去,狠狠的踩上alawn的脚,来回旋转。
  alawn夸张的抱脚尖叫,leo一直微笑着,说:“你们真有趣。落落苏,alawn老是跟我提起你。你是alawn的女朋友吧?”
  “不是!”我摇头摆手的说。
  “不是!”alawn也大喊。
  我和alawn这种时候总是难得的有默契。
  leo笑意更深了,是那种无辜的眼睛配上狡黠的笑,他浅蓝色的瞳孔像一汪清澈的海,使人很容易掉进去,潜觅海底,从此迷惑,沦陷。
  但我并不花痴,我欣赏帅哥却从不迷恋,所以自我介绍完毕我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发呆。
  午饭时,我坐alawn旁边,那个混血儿leo坐我对面。他对中餐对筷子并不陌生,也不挑食,什么都吃,这点我很满意,我喜欢能吃的男人。或许国人对白皮肤蓝眼睛的老外天生就好奇心重,我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老是被他的眼睛捕捉住,他的眼睛太漂亮了。还有他性感的薄薄的唇,每回见我看他,他就对我毫无恶意的一笑。那天陌生人太多,我认生,话就少了。偶尔说一两句话,就能感觉leo的湛蓝的玻璃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我最先吃完,放下筷子时alawn说再吃一碗吧,我摇头。
  leo把汤勺递到我跟前,说喝碗汤吧。
  我就鬼使神差的再喝了碗汤,我想,他言语中天生就有强大的气场,使我这个以女强人自居的女人都心甘情愿受他摆布。
  我有午睡的习惯,吃过饭我就开始哈欠连天睡眼迷离,老马识途的直径往aalwn的卧室走去,借alawn的床睡起了午觉。
  正做美梦时,被一个人摇醒。睁开眼朦胧中就看见一双蓝汪汪的玻璃珠子,是leo。
  “小落落,都三点了,你该起来了。你看我衣服上的纽扣掉了,请你找一颗扣子,帮我缝一下。”我强调说我找的扣子可能和你衣服上的不一样,他说没关系。
  leo毕竟在法国长大,那口毫无声调的普通话让我觉得十分可爱,而他相当自然的喊我小落落更是让我又羞赧又欣喜。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大概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的女性,于是这种针线活儿leo第一个就想到了我。他肯定不知道alawn是如何评价我的女红。所以我含蓄的对他说我缝得不好。leo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说我相信你。我顿时母性大发的满世界找纽扣,壮志凌云。
  我回家翻箱倒柜,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件新买的衬衫上,找到和leo衬衫颜色相近的木质纽扣。
  缝扣子是小事,leo却很认真的坐我旁边,耐心等待着我。尽管我穿针都花了十分钟,他也不催不闹。
  我永远不会忘记十七岁那年夏天,在那间贴着鹅黄色墙纸的alawn的卧室里,天不算热,开着窗户,徐徐的风掀动白色的窗帘。那个有着清澈的湛蓝色瞳仁的男人,穿着alawn的白色体恤,时不时眨巴着蜷曲的长睫毛,那般虔诚的守在我的身边。手里的衬衫质地柔软,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尽管我和他都不语,气氛却不尴尬。我相信他亦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因为每当我抬头看他时,他就对我舒和的笑。
  当我将留着粗大的线头的纽扣缝好还他时,他一脸高兴的说谢谢。然后当我面就把体恤脱下来,换上衬衫。
  我虽然和alawn从小玩到大,他光着身子的样子我也看过不少(小时候),像这样在我面前自然的脱衣服也还是有的。但他毕竟不是alawn啊!所以一见leo那成年男人的上身,结实的腹部,发达的胸肌,我吓得赶紧撇过眼,脸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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