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下旨,朝中大臣不可登门,扰了老夫子的清静。再然后,除了过年过节,众阿哥会来府里拜见之外,额父也就极少出门。
  唯有一次,翠珠说起来也挺神奇的,额父已经是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非要进宫见皇上。阿玛没办法,秉了皇上,皇上让人来抬着额父进宫的。也不知额父跟皇上说了什么,没多久,皇上下旨,让蕙宁嫁给了十四阿哥。再没些日子,额父就病故。阿玛清心寡欲,在朝中领了个闲职。当初朝中大臣个个都笑话我额父和阿玛的,可如今没几个能笑得出来。
  额父之所以看重当年并不出彩的十四阿哥,原因无非是两点。一则,十四爷既是八爷党的,又是四阿哥的同母弟弟,有德妃娘娘的呵护,将来无论谁做了皇帝,都不会为难他的。二则,眼下看来,皇上是对十四爷青眼有加,更证明了在某段时间内,我额父没有看错人。
  我记得历史上,十四爷是一直活到乾隆朝的,后来还加封做了亲王。所以只要我安分守己,米虫的道路是前途无可限量啊。
  我不由乐呵呵一笑,乌图险些从架子上摔下来。翠珠扶他下来,他目光一瞬不眨的盯着我瞧。
  “臭小子,看什么看?”我拣了个葡萄朝他扔去,他却傻乎乎乐不可支,指着翠珠说:“你是给我们家二小姐喂了什么药,性子都变了。府里的丫头说儿姐姐摔坏了脑子,我还不信揍了她们,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翠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住的对乌图使眼色:“二少爷……”
  我瞪了翠珠一眼,上前揪住乌图的耳朵,吼道:“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说什么呢。”我好歹也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主子。虽然这副身子骨弱了些,说话有时尖声细语的,可气势还在,乌图当场被镇住了,丫头们个个垂首站立,跟雕像似的。
  乌图一脸的委屈,声音也变了,只说:“我只是说说。”
  我厉声道:“还说。”这个叫乌图的弟弟看来是个好欺负的主。我当然不能放过。在这男尊女卑的大清朝,没几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儿,会影响我米虫的生活质量的。
  果然,小家伙怕了。也不敢挣脱,央求着叫道:“二姐姐,您就放过我吧。”
  我挑眉道:“嗯?你才二呢。以后就叫姐姐。这园子里还有其他姐姐吗?”我心里想笑,松了手,面子上却是僵的。
  乌图笑眯眯的说:“姐姐。”我轻拍他头,孺子可教,为姐姐的也就安心了。
  后来,翠珠问我为什么对二少爷那么凶,说我以前总是冷冷淡淡的,不笑也不多话。我不置可否。她们家的二小姐,如今不知是在哪里呢。我只问翠珠这样可好。她却几乎把脑袋都点掉下来。说什么这样比较有人气,以前二小姐虽然好伺候,可是看人的眼神总叫人琢磨不透,加上什么都不说,府里的人都是胆战心惊的。
  好就行了。从后院回来,见池塘里芦苇长得正好,叫乌图命几个小厮下去砍了不少,晾在我园子的空地上。他虽然好奇,如今怕了我,也不敢多问。这些芦苇最多曝晒两日,还可勉强做个玉簟子的。再叫我躺在褥子上,非得生出一身痱子不可。 .    .    . .
  .
  第二回
  . 第二回. 早上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琢磨了半天,才弄明白为何能睡到自然醒。
  我穿越了,做起了深宅大院里的小姐,享受什么的,自然少不了。不用工作卖命,不用看老爸老妈的脸色,不用为了下顿饭没了着落而担心,不用怕出门叫不到车子,更不用担心年岁渐长却身无长处。
  所以,即便是离家三百年时间,我是没有一丝一毫不适应的。说不定老爸老妈早就忙得忘记我了。他们还年轻,再生一个,等我回去,我还可以给他们带着。老爸应该不会想我吧。他总是说,养我还不如请个兼职工的。至于老妈,哭过一阵子应该也会好很多吧。
  翠珠说,我如今年幼,离入宫选秀女的日子尚早。
  我算了算时间,康熙这朝我该是不用进宫的。至于后来的皇帝寡欲清心,在位时选出的秀女寥寥无几,留在后宫的更是少之又少。我该不会那么“幸运”被留下的。因此,逍遥的日子还长着呢。
  翠珠说阿玛上朝前来看过我,见我还睡着未醒便没让叫。她整个上午都在我耳边念叨:我阿玛如何疼爱我,又如何宠着我,我若是再怄气,可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了。
  我一脸懒得理她,恐吓她说,再这么啰嗦下去,就让阿玛找个人把她嫁出去。翠珠涨红了脸,再不敢张嘴。古人真是好玩,这么就被吓住了。总算是找到法子治治这小妮子了,谁叫她丫头小姐傻傻分不清楚。可话又说回来,她一不张口,屋子里静得简直吓人,只听见我捣鼓出的声音回荡,就宛如置身地窖中,浑身不舒服。
  以前的苏尔佳-蕙宁可能是个安静的主儿,闺房的里间竟然是个书房,架子上地上都散落着摆满了书。在古代,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我翻过那些书,没几本是我能看懂的,单是繁体字就简直要我命了,瞥上一眼,我就晕头转向。所以,我也只是闲来无事,随手翻翻,学习什么的,才没有那份心思。好在我的毛笔字勉强可以见人,只需稍加练习。翠珠说以前我都是花半日工夫临帖的,不止是阿玛的笔迹,就是大哥龙飞凤舞的字,我都能临出个神似来。我摇头叹口气,看来要追上我自个儿,还真需要点时间。不过这事还真得提上日程,否则保不准那日就穿帮了。
  乌图一早随阿玛出门去,注定我今天只能无聊得练练字,翻翻书了。早饭后,让丫头们把昨个砍下的芦苇翻动晒干,找来两个听得懂人话的师傅教了半天,才算明白簟子是怎么回事。我打算多搞几床,回头给每个人送一张去。
  可惜天公不作美。才吃过午膳,突然下起暴雨来,等翠珠想起来要收拾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芦苇被冲散一地。叫人哭死的心都有。翠珠忙着安慰我说,芦苇明年还是有的。
  明年?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不在了呢?谁晓得什么时候我就回去吹空调了?不行,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簟子的。我让翠珠找来平日跟着乌图的小厮,将芦苇一事告诉给他们,说了,不管是买也好,偷也好,反正明天太阳出来前,我一定要见到。那几个小厮立刻领命,冒雨跑出去。
  作为闺阁里的小姐,我是幸福的。上面有阿玛的疼爱,姨娘的纵容,府里大小人等哪个不是见面三分笑的。
  说起我现在的姨娘,也就是后妈乌宇氏,生在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当年是在我额娘进门前,由额父做主让阿玛娶进门的,后来生了姐姐蕙兰和弟弟乌图,生性温和,娴熟大方。我额娘过世后,阿玛便将府里事务交给她打理。照我屋里的陈设来看,她对我这个继女并不差,吃穿用度全是上好的。我一个小丫头片子,独占着六进七出的大园子,着实浪费了些。听翠珠说,蕙兰未出阁前,也住在这园子里,阿玛子嗣不多,自然也就没有人跟我抢地盘。
  既然这样,按道理,蕙宁与乌宇氏应该亲近才是,可瞧着乌宇氏每次小心翼翼地进出,想必是之前没少吃过这丫头的冷面。
  如今我来了,是定要同她改善关系的。赶明儿,当着阿玛的面叫她声“额娘”,保证能让他俩乐上几天的。
  阿玛见我已经没事,就松口放大哥出来。这还是醒来后第一次见到他。虽然对他的种种“劣迹”早就有所耳闻。不过,总的来说,我这个大哥同我想象的到是没什么出入。标准的满族汉子,模样儿虽然没有乌图俊美,可胜在一身成熟的魅力,也算是个美髯公了。大哥出来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就过来瞧我,自责了半响,说如何没注意到马车,让我受惊了什么的。
  我这个大哥人高马大,说起话来,跟打雷似的,轰隆隆的震得我耳朵都疼。心里想着以前听书时,总想着的项羽说不定也就生得这幅模样。看来我大哥还是个将才,还依旧能被阿玛管教得如此服帖。真不知道是该佩服阿玛呢,还是说大哥比较孝顺。翠珠说大哥是极少会违背阿玛的意思的,只是每次都或多或少跟我有些关系。
  大哥来过一趟后,下了令,没事不准再放乌图进我的园子,说是那小子皮着呢,跑去偷人家的芦苇,被阿玛罚着抄书了。
  我暗道又对不起乌图了。不过这小子够意思,都没有把我给供出来。翠珠对我眨眨眼睛道:“小姐,你以前可没少挨二少爷欺负,咱这回也算是赚了。”
  翠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一天到晚念叨我从前如何,现在又如何的。跟唐三藏似的,在耳边嗡嗡直叫唤。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告诉她,因为我就不是你家的小姐嘛,我是天上的神仙,一不小心动了凡心,才会跑到下界来胡搅蛮缠的。
  只是历史书上也没说苏尔佳-阿鲁这个人,更别提他的儿子女儿了。
  早知道,我上大学那会就不忙着看小说了,应该天天听老教授唠叨才对。这样如今穿越过来,摆个龛台,天天掐指一算,装神弄鬼的。
  一早,我就去大哥房门前候着。姨娘说大哥今日要外出办差,我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一并跟他说了,好采办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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