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高无庸虽是同她说了半晌,可要紧的话一句也没明白,皇上如何把自个关起来的,他还是没想明白。
  正踱着步子,在院子里来回走着,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脑袋啊,脑袋,你可要稳着些,千万别丢□子不管了!
  “高无庸!传何太医来见朕!”
  “嗻!”
  高无庸连忙请人传召,十三爷一人骑马远远的过来。
  十三爷素来有腿疾,皇上吩咐过,允许他骑马入宫的。可他这么骑马进来,倒还是头回,看来是有急事。高无庸忙着替他牵马,十三便问:“皇上可出来了?”
  “回十三爷的话,没呢,刚刚吩咐奴才,传何太医觐见的。”
  高无庸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十三爷跃身下马,便直直要往里面冲去,惊得他连忙拦住,“十三爷,容奴才通报声!”
  不料,十三爷一掌推开他,径直推门进去了。
  养心殿内。
  十三冲进去,见里面只燃着盏烛火,忽明忽暗的,他四哥一人歪坐在软榻上,空气里弥漫着扑鼻的酒味。
  “四哥,真要如此吗?你看蕙宁待宝儿如何就该知道,她是极喜欢孩子的,何况是你的孩子。她要是知道了,恐怕——”
  “她不会知道的!”胤禛的声音里透着生冷的寒意,让十三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话到嘴边却咽不回去。
  “九哥一直闹着要进宫,四哥,四哥,为什么不肯让九哥试试?为什么——”
  “十三弟!”胤禛立起身子,怒视他道:“朕说过,就算他老九有通天的本事,朕都不会答应!她是朕的,谁也别想把她带走!朕决不允许!”
  “四哥!”十三跪□子,“皇上,当年你答应过臣弟,绝不让蕙宁受到伤害,难道皇上忘记了吗?皇上若是忘了,臣弟可还记得,臣弟也说过,万不得已时,臣弟会带她出宫!我说到做到!”
  “十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四哥,不论你怎么想都没关系。好不容易,蕙宁苦尽甘来,这些日子,脸上的笑容总算多了些,可臣弟知道,她心里并不真的快活。这些四哥也看在眼里,她已经承受这么多痛苦和不幸了,难不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吗?四哥,你今日把她的孩子拿掉,就算瞒得住一时,能瞒得住她一世吗?那是她的孩子,她当真不知道吗?四哥,哀莫大于心死。皇上不是一直也盼着这个孩子吗?”十三说到激动处,泪如泉涌,却还是僵直着脖子,丝毫不肯退让。
  “皇上,难道就因为一行大师的一番话,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那也是您的孩子啊!”
  胤禛身子微晃,勉强倚着桌子,稳住身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十三,颤声道:“信——你——看过——”
  十三点头道:“臣弟找到大师时,他已经知道我此番的用意,叹息着对臣弟说,他早就料到皇上狠不下心,大师还劝臣弟,既然皇上狠不下,就千万别让皇上做出后悔的事情。皇上,那是蕙宁啊,咱们兄弟大小看着她长大的蕙宁,皇上就因为莫须有的话,就要如此伤害她,甚至……”
  “你既然都知道了,难道还不明白吗?”胤禛面色苍白,仿佛两日以来,他所承受的一切已经快要压垮了他。
  “是!臣弟是不明白!就算大师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蕙宁从没做过伤害皇兄的事!臣弟更不知道的事,蕙宁如何危害江山社稷了!她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摊在阳光底下的,就算是私底下的事情,哪一件皇兄是不知道!”
  “十三弟,你先起来。”胤禛扶起十三,无限悲伤的说:“这个孩子未必也是她想要的。她一直避着朕。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朕,入宫不过是她自保,想让朕顾及她的家人。她何曾对朕真心过?”
  十三望着悲痛难耐的胤禛,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周又安静下来,只有烛火跳动的“啪啪”声。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卷起案上那张枯黄的信纸,信纸打个转,落到了地上,却没有人弯腰去拣。
  “一着不慎,平地浮云,前功尽弃,满盘输。”
  十三的视线落在信纸上,无声的念出。这封信,他曾经犹豫过无数个夜晚,到底要不要交出来。
  “皇上,何太医来了。”
  高无庸低声通报,明明已是盛夏,可养心殿里冷风嗖嗖的,害得他打了几个冷颤。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他退出去,临到门边,听见皇上问十三道:“九弟真能保他们母子平安?”
  “没有万全的把握,九弟也不会来求臣弟。”
  “朕还是那句话,必要时,朕还是会坚持!”
  十三重重的点点头,退出去。
  高无庸见十三爷出来,弓身上前道:“十三爷,皇上还见不见何太医了?”
  十三道:“不必了。九爷在外面候着,你亲自去领他进来,我自有打算。”
  高无庸一听,楞在那儿了。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皇上突然又要召见九爷?为了这宁主子的事,皇上可没少找九爷的麻烦,即便是从前,九爷也算得上时皇上的对头,这么突然召见,难不成又是要紧的事?
  十三见他还呆呆的发愣,抬脚就朝高无庸的屁股上踢去。
  十三望了眼东暖阁,终于松了口气,可又想起方才皇上的神色,一颗心揪着疼。
  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    .    . .
  .
  第七十八回
  . 第七十八回. 第七十八回
  最近宫里一直在传说,说什么原来九爷是华佗转世,不然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怎么一下子就被他解开了呢。
  宫里本来就是谣言最盛的地方。
  可不管外面怎么传,养心殿东侧的暖阁内,却是一片宁静。
  喜环端着汤药进来,宝儿正和蕙宁说着悄悄话,逗得蕙宁抿嘴直笑,可一瞧见喜环手上的药盏,眉头又蹙在一块,哭丧着脸说:“拿走,拿走。都说没事了,这药还一直往下灌。再这么下去,没病也喝出病来。”
  喜环却似见惯这幅上面,柔声哄道:“主子,这是何太医新开的安胎药,喝下去,保准将来的小阿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蕙宁还是不接药盏,那味道闻着就一阵恶心,她掩着鼻子,嘟囔道:“不喝,不喝。说再好听也不喝。”
  喜环不放弃,继续道:“主子,这药一点也不苦,奴才备了蜜饯,主子喝了药,含一颗,就一点也不苦了。”说着,忙对宝儿使了使眼色。
  自打醒过来,吃药便成了东暖阁最大的问题。
  没办法,没回进药时,金宝儿便不知从哪儿溜出来。
  “姑姑,宝儿都不怕苦呢。不然宝儿替姑姑喝喝看。”说着,宝儿伸手便要去接药盏。蕙宁瞪了她一眼,总算是伸手了。喜环连忙送上,喂到她口边,那厢雪梅端出蜜饯候在一边。
  这样的场景,东暖阁里每天都要上演三四次。
  为了这刺鼻的中药,蕙宁可算是机关算尽。她本就自个懂些医书,却怎么也不明白,自个到底什么时候中标的。她一向那么小心,处处提放,没想到还是一时失足,千古恨啊。
  喝了药,宝儿借口让她休息,又悄无声息的溜掉了。
  蕙宁睡得迷糊,觉得身边有人,以为是宝儿,翻个身子又睡过去。
  自打她醒来,就一直没见过皇上。
  高无庸却是日日都来,说什么皇上事务繁忙,如何脱不开身的。
  蕙宁如何不明白,不过是一墙之隔,三两步路而已。他只是不肯来看她罢了。尽管心里藏着事,可在宝儿面前,她还是展露笑颜较多。宝儿自幼较同龄人心思早熟些,怕她看出端倪,蕙宁依旧是往日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皇上不来,皇后倒是早晚不落的过来一趟,都不是空着手,也不知这么短的时间,她从哪里找来那些玩意儿,都是小阿哥的用物。也许是同为女人,也许是蕙宁渐渐心软了,面对舒雅皇后,她也不似从前的冷淡,慢慢也能说上几句贴心的话。
  弘历也来过,站在屋子里不知如何是好。
  蕙宁屏退左右,让他到跟前来说话。
  “姑姑,您身子不便,还是躺着好。”弘历见她要起身,连忙阻止道。
  蕙宁笑说:“好了,不过是肚子里多了块东西而已。再躺下去,我都要发霉了。”
  弘历挨着床边站好,低声道:“姑姑,将来弘历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
  蕙宁一怔,很快缓过神来,道:“你的意思是,若是妹妹,你就不管了,你就只疼宝儿是不是?”
  弘历面色一红,急急道:“不是,不是的。弘历的意思是——”
  “好了,姑姑逗你呢。这些日子功课如何?你皇阿玛有没有寻你的不是?”
  弘历皱眉道:“皇阿玛近日忙着西北的战事,不得空抽问。”
  “西北战事?怎么,又出什么问题了?”这些日子,东暖阁内虽然日日有人走动,可也许有人下了禁令,这战事如何,蕙宁是一点也不知道。原本以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看来未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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