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胤禩看着马不受控制的冲进小树林里，灌木丛生的林子里有着比平原更加大的未知的危险。“清离格格趴在马背上。”
“啊——”林子里静悄悄的她甚至听见了树枝划破皮肤瞬间的声音，身体的疼痛交叉这内心的感动一拨又一拨的袭击这她疲惫的身体。她知道胤禩的马已经体力不济了，明显的落后在她越来越远的身后。她想如果就这样消失在胤禩的生命中他是不是会记住她一辈子呢？应该会的吧！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忍心看着她这样死在他眼前呢。
她已经听不见胤禩的声音了，林子里面除了马奔驰的踩踏声就只有惊起的鸟叫声了。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和急促的喘息，她觉得她的生命真的在一点点的流失，就像以前的自杀一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她的感官，不能呼吸，不能看见这个世界灭亡时的静美。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她扬起最真挚的笑容，体验灵魂被抽离身体的疼痛。那是连着皮肉带着鲜血的痛，一丝一丝的离开痛得让你即使是来生也忘记不了这份死的痛苦。其实，她真的好舍不得。母亲还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等着她，八阿哥还需要她来守护啊。
她放不下那些她爱的人，她接受不了她知道结局的历史。
她不甘心啊！
马儿跑向的前方就是悬崖。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会遇到奇迹在掉下崖后能够生还，她只知道她想要活着，为了八阿哥为了母亲好好的活着。她还没有被她爱的人好好的爱过，她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开呢？
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她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向马脖子出刺去，生死都只在这一瞬间。旁边就是一个大的滚坡她想也不想的纵身一跳，至少滚到坡底被人找到的几率是大过掉下崖的。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想或许是痛得已经麻木了吧。淡淡的蔷薇花香萦绕着她，那么熟悉的味道。她不敢睁开眼睛证实这是真的，她宁愿自己只是在幻想，她不要八阿哥有一丁点的危险。
“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
清离努力回抱着胤禩用尽全力的，忍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决了堤，她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张着口流着眼泪和他一起滚到未知的地方。
“清离格格，不要怕，有我。”
从来没有哪一句话比这句更能感动她，她郭络罗.清离的人生只要有他爱新觉罗.胤禩就什么也不用怕。她好想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可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无力的虚脱与晕眩让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躺在胤禩小小的怀抱里，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借着火光静静的看着他英俊干净的脸。如果说胤禟是妖艳浑身带毒的罂粟那么他就是余香环绕有刺的蔷薇，她用手指细细的画着他的眉眼一下一下小心翼翼。他白皙的脸上沾满了泥渍还有好些树枝划开的细小伤口，清离仔细审视了一便他身上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来，掏出怀里的手绢轻柔的擦着她脸上的污泥。
已经是晚上了找他们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有一刻她真的希望能够就这样和胤禩一直在这个山坳下生活一辈子。可是，他是大清朝的八阿哥是以后的八贤王，她怎么能够自私的决定他的以后只与平淡过活默默无闻一生。她喜欢的男子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他是向楚霸王一样的英雄啊。
清离躺在胤禩怀里享受最后的一刻宁静。
“八阿哥，你知道吗？有你这一句话即使是死，清离也愿意跟着你。”
夜空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人的眼睛清澈明亮又朦胧不清。康熙三十四年的八月注定是她永生难忘的日子。
“你就是这样盯着其他男人看的。”胤禩冷冷的声音响起。
清离收起爱慕的眼光带着小女孩的娇笑说道：“清离只这样盯着八阿哥看。不过八阿哥似乎不喜欢清离这样呢？”
“哪像个格格的样子，先生的课都白学了。”即使在冷漠也还只是个十四岁得孩子禁不住清离的调笑脸就红了，在微微的火光下更加的醉人。
“八阿哥，清离似乎醉了。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概就是这样了。”看着受了伤的胤禩在火光下泛着红晕的脸颊她有些情难自禁，或许不由自己就是这样的。
“清离格格，小小年纪……”
“八阿哥，离儿做你的福晋可好？”
看到清离那样希冀的目光他有些说不出口正要讽刺的话，她问他，离儿做你的福晋可好？
胤禩也借着橘黄色的火光看着她晶莹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她这句话的真诚有几分，他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直到他看得眼睛都生疼了也还是看不出她有丝毫的其他目的，可是他却不敢轻易的回答她。他知道五哥、七哥都还未娶妻他是不能逾越的，也就是即使他答应了清离这中间也是有很大的变数的。
他是需要她身后的势力的，本来利用一下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看到清离真挚的目光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即使你是利用我没有关系。”她在心里默默的说，看着胤禩的目光中满是期待。
“荣华格格过几年也要选秀了，生在皇家的人有几个的人生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呢？格格还是收回刚才的话吧！”胤禩收回看着清离的目光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清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也不好明说，只想了会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哼哼……”胤禩轻笑了一声，这样他才觉得清离也不过是个孩子。
“爱新觉罗.胤禩你信不信有一天你会求着来娶我的，到时候你记得我郭络罗.清离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京城十里红妆迎亲人。你记住你想要得到你要的就得屈服于某些人某些事。”
“格格好自信。”他也没有多想，清离是被人宠惯了的主，一下子接受不了他的拒绝说出这些话也不奇怪。
“八阿哥——”
“格格——”
“我等着那天的到来。”清离没有再看他，远处的声音隐约可以辨清楚是香杳的声音还有一些大概是寻他们的八旗兵。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来向着声源大声回道，“我们在这里，快来人啊——香杳”。
胤禩张了张嘴，又没有说下去。他和她注定只是今晚的交集，之后又将错开回到各自的轨迹里。
他也想要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只是，她终究不是他心目中的她罢了。
如果是宿命，那就等到命运开始时在看那云卷云舒。
18.南柯卷-番外之《禁果》
一、 未若柳絮因风起
清晨七点多钟，北方的空气雾霭蒙蒙，风沙随着暗淡的阳光笼罩着街道上匆匆行走的路人。
出了火车站，她拖着沉重的行囊拢紧了单薄的外套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茫然得不知所措。繁华错乱的街道阡陌纵横，没有一条是她所知的。站在十字路口下一站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其实她还是个怯弱的孩子被剥离了华丽的外衣后她就什么也没有了，沉重的行囊中是她放不下的过去，空空的荷包里是她无法预知的未来。远方高楼上挂起的巨幅精美海报里清雅的熟悉容颜，近处花坛里遗留的被丢弃的油条大饼，她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神奇。
出租车司机摇开窗户玻璃破口大骂着她神经病，然后绝尘而去。似乎每个人都很忙碌，各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茫然的看着生活的悲喜。她退回到人行马路上，茫然的寻找着住的地方。两边栋栋高楼如屹立的怪物披戴着五彩斑斓的外衣，形形色色的广告和相差无几的招牌迷乱了她的眼睛。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才在一条巷子的尽头找到一家黑白分明的混凝土两层楼房，破败的门楹上挂着“吉祥旅社”的红色横幅下面还留下了电话号码，以方便二十四个小时里需要住宿的人。她跟着绾着髻的穿着青灰色大褂的中年女人走进晦暗的正堂，女人在墙上摸索了好一阵后才拉开灯，暗淡的土黄色灯光下她依昔可见中堂的墙上挂着一排用木框裱起来的黑白打印山水画。中年女人昏黄的脸以及凹陷的眼窝那么清晰的展现在她的眼前，像极了电影里面恐怖的招魂人。
女人把她带到二楼的一间临靠河的房间后给了她一把生了锈的铜环扣钥匙就拖着磨破的鞋“嗵嗵”的下了楼。她打开窗户让阳光挤进灰暗的小房间，一束一束的光打在脱了漆坡脚的书桌上形成一块一块金黄色的光斑。
她打开行囊拿出几瓶高档的护肤品和洗面奶后就在房间里唯一的插孔上插入断电三天多的手机。按了开机键点开未读信息，上百条短信全是来自于同一个号码，她知道不仅是号码不变甚至连信息的内容都是不会改变的。
“清水，别闹了好不好。快回来。”
是啊，在他的心目中她一直是在胡闹，她与他相处了二十多年几乎无所不知的了解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