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赵研和赵黎对视一眼,不解道:“不知是怎样的主意?”
初兰道:“什么主意权且不说,只有两件事,要请姑姑们务必照办。”
“请公主吩咐。”
“一是让各地的分铺不要再收粮了,二是准备好二十万石的粮食。”
“是。”赵研道,“只是不知这与公主筹粮有什么帮助?”
没有什么帮助,她如此吩咐并不是为了筹粮,而是为了让赵家安然渡过此劫。若是本着为国之心,本着对母皇的一片忠孝之心,她应该顺了母皇之意,让赵家出这四十万石的粮食。只是,赵家到底是她的骨肉至亲,她终归还是有私心的。
让赵家不再收粮,是为了不再让粮价上涨,母皇本就忌赵家的财势,这会儿赵家又在这儿大肆收粮,哄抬了粮价,岂不更是惹眼。
至于那二十万石粮食,却实实在在是破财免灾。既然母皇已经有意打压赵家,就不得不作出个受挫的样子,让母皇觉得赵家经此事元气大伤,减少对赵家的忌惮。故而,即便她这次能在商泽筹粮四十万石,赵家这二十万石粮也是要出的。
然初兰并没有将这些话对赵氏姐妹讲,只略沉默,转了话锋,开口道:“明日本宫就要动身去商泽,只这动身之前有几句话想要对姑姑们讲。”
赵研、赵黎微欠身,但听初兰道:“本宫只是想提醒二位姑姑,这世上最难求的唯有平安二字,富贵荣华是永远享受不够的。多少豪门望族、王孙贵胄享乐半生,最后落得的下场却还不如寻常百姓。姑姑们虽不在朝堂,然经商多年,也应该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赵研赵黎对视一眼,似是隐隐听出了初兰话中之意。那赵研到底在官场上混过多年,终归也比赵黎想得更深些,面露惊色地探问道:“公主此意,莫非是……”
“本宫没有任何意思。只提醒姑姑们往后一些个铺张的排场能免则免,莫让财富累了身家。”初兰道,“天色不早了,本宫也乏了,两位姑姑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初兰这话说到这个份上,赵氏姐妹自然心中也有所悟,忙跪地叩首,高呼谨记公主教诲,方敬身退下。
待她二人退下后,初兰吩咐画眉道:“去吧凌天叫来,本宫有事吩咐。”
第三十一章
商泽郡守卢秉义坐在书房中,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满面忧色。按说郜兰公主这两日也该到商泽了,怎么却迟迟不见人影?
他原先想着公主出来办差,定是有相当的排场,不用他怎么去打探,公主的行踪自然明白。只是几日前却忽然得知公主一行已经入住奉郡赵府,他连忙派人前往奉郡暗中监视公主的动作,他这边也好来得及接驾。只是派去的人去了这么久一直没来回话。这奉郡离商泽极近,快马不出半日便可到了,既然公主几日前就到了奉郡,怎么如今还没现身?莫非是在赵府住下了?毕竟是德郡王的本家,倒也不是不可能,可就怕这位公主悄没声的来了商泽,弄他个措手不及。
不过还好,此次来的是郜兰公主。这位公主是出了名的软性子,泥菩萨一般遇着水就化的主儿,倒也是好对付。若来的是尚辰,那可真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正想着,有人敲门,管家带着派出去打探的人进来了。
“什么情况?公主可还在赵府?”卢秉义忙问道。
“回老爷,小人得了老爷的令连夜赶往奉郡,不错眼珠儿地在赵家附近盯着,整整三天都没见动静。小人觉得有点儿不对头,悄悄向赵家的下人打听,才知公主三日前就离开赵府了,不讲排场,不让人送,只带了丫头静悄悄地从后门走的。”
卢秉义身子一沉,自言自语道:“看来真是来暗的……”
他正兀自思量着,一旁的管家看了看他的脸色,上前两步开口道:“老爷,若说这公主三日前就来了,小人到想起个人物,不知道会不会是……”
卢秉义斜睨着管家,道:“讲。”
管家道:“这两日咱们商泽来了个豪客,是个女人,终日四处乱逛,逍遥享乐,据说非官非商,倒有点儿来头的样子。”
卢秉义闻言厉声道:“怎么不早说!”
“回老爷,咱们这儿往来经商的人杂,小人原也没往心里去,只如今听闻公主三日前来了商泽,仔细一想,听说那个女客也是三日前就到了商泽了,这才觉得……”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那人现在在哪儿?”
管家略带疑惑的回道:“听说这两天日日夜宿碧鸳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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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鸳楼,商泽唯一的青楼,虽本地官员不断排挤打压,但因着商泽往来商客较多,生意倒也不错。
此时二楼的一间雅室内,初兰躺在塌上闭幕养神,一俊俏小倌在旁给她扇凉。是时画眉从屋外进来,轻声唤道:“公主,商泽郡守卢秉义帅当地官员在外求见。”
初兰睁了眼,也并不起身,只慵懒地道:“去,就说本宫在歇晌觉呢,不见人,让他们回吧。”
“是。”画眉起身欲走,却被初兰叫住:“谁让你去的?”
初兰歪了歪头,对一旁摇扇的小倌抬手道,“你去!”
小倌一愣,连忙称喏,出屋下楼。来至楼下,只见郡守及几位大人均垂首立于大堂,堂上的一干客人已经不见了身影,看来是被官爷们赶走了。
卢秉义听楼上有开门下楼的声音,只当是公主,才要下跪叩拜,抬头一看,却是一粉面小倌,不由得脸上一红,有些尴尬。
只听那小倌开口道:“公主这会儿在歇晌觉,请几位大人们回吧。”
卢秉义一听,心中不由得窝火,且不说这位公主托大不见,单单是让一个青楼的小倌给他们传话,就已是对他们的羞辱。可毕竟是公主,他也不便发作,只对那小倌道:“麻烦你给传个话,就说商泽郡守卢秉义帅商泽诸员恭请公主下榻别馆。”
小倌转身上楼,片刻,复又下来,只道:“公主有话,有劳诸位大人惦记,这碧鸳楼就极好。”
卢秉义不由得皱眉,才要叫那小倌再去通报,那小倌却先一步开口道:“公主有话,这会儿乏得很,请大人们先回吧。”
卢秉义闻言,抬头向上望了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楼上,画眉趴在门边,从门缝往外看,待到卢秉义等人走了,才转过身,道:“公主,他们走了。”
“表情如何?”初兰道。
“很是不忿呢。”画眉道。
初兰翻身下榻,道:“好!你去拿了我的名帖到各府请人。”
“是。”画眉道。
初兰又道:“我吩咐的话可都记下了?”
画眉只一笑道:“公主您就放心吧。”说着略整衣装,出了屋。
初兰舒了口气,嘴角上扬,露了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边厢初兰成竹在胸,那边厢卢秉义却是满心疑虑。故而才回到府,便叫人把那碧鸳楼的老板娘,人称花儿姐的叫来问话。
花儿姐一进偏厅,卢秉义便一把拍在桌上,怒喝道:“大胆刁妇!竟敢私藏公主,实是罪无可恕!”
那花儿姐虽说也做好了被讯问的心理准备,只没想到卢秉义会突然发难,吓得一惊,忙跪在地上,只道:“老爷恕罪,民妇实不知那便是公主。”
“胡说八道!”卢秉义喝道:“你那个小倌一口一个公主,叫得倒比本官还清楚明白,你敢说你不知!”
花儿姐抬了头,满脸委屈地道:“回大老爷,民妇不敢欺瞒老爷,咱们也是您去了之后才知道那位是公主的。”
卢秉义厉声道:“你少根本官打马虎眼,才本官过去说要见公主,也没见你有何惊色,还不是说明你早知道她的身份?”
花儿姐一愣,眼珠一转,只道:“不瞒大老爷,公主前两日才来碧鸳楼时确实说过她公主的身份。只是咱们也只当是玩笑话,您想啊,这公主们都在京城公主府里享福,哪儿会巴巴儿的跑到我那个小地方住着啊。”
“那你还伺候得那么周到?”卢秉义眯着眼睛望着花儿姐,道,“本官看,对她你可是比其他客人要上心得多啊!”
花儿姐一笑,道:“老爷,瞧您说的,咱们打开门做生意,甭管是谁,只要给钱咱们就得笑脸相迎,钱多的就是咱们的祖宗。说句大不敬的话,别说是冒充公主,就是冒充皇上,咱们也得当天子般供着啊。”
卢秉义睨视着花儿姐,冷笑一声,道:“好口才,不愧是靠嘴吃饭的。起来吧。”
花儿姐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陪着笑脸站在一旁。
卢秉义道:“私藏公主的事儿本官就不追究了,只是往后你可知该怎么办吗?”
花儿姐露了个谄媚的笑容道:“自然,咱们自然会把公主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公主那儿有个什么动静,咱们定当第一个来回老爷。”
“算你识相。”卢秉义道,“你这回若是办好了,往后本官自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花儿姐打了个福,道:“那民妇就先在这儿叩谢大老爷了。”
卢秉义并不正眼看她,挥了挥手,道:“行了,去吧。”
花儿姐满脸堆笑地退出了堂屋,只才转过身,这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走不多远,鼻子里轻哼一声,颇有些不屑。
对商泽的这些个官员她没什么好感,全因他们为了自己的那点儿私心对她的生意多番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