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肩头一片湿热,是他的泪。
最后,璞玉还是走了。
他走那天,初兰没去送他,一是不愿惹人怀疑,二来,只怕自己一个不舍将他留住,他知道璞玉,若她开口,他是一定会留下的。
后来,她只让人去紫罗巷,把养在后院儿水缸里的那条鱼捧了回来,放到了她府中那潭湖水里。
两个月后,初兰诞下一子,皇帝赐名元衡。
郜兰公主早产一个月,在当时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只她后来风生水起,在历史上闻名赫赫,人们才对次愈发对此事关注起来。
正史上无甚记载,只据推测,说是因郜兰公主是因被无辜卷入卓洲知府冯锦玉被杀一案,惊劳过渡,以致早产。
至于野史上的说法,那可就五花八门了。一说,因当时郜兰公主一宠爱的外室在归家探亲途中,不慎连人带车掉入山涧,尸骨无存,郜兰公主伤心欲绝,意外早产。
第九十九章
顾卿婵成亲了,娶的是雅容侧驸莫谦的胞弟,莫言。
其实皇帝早有意给顾卿婵做媒,但被顾卿婵婉拒了,只说她当日逃出之时,自己的原配驸马为了救她而亡,她思念故人,无心成亲。她既然如此说了,皇帝也就不好再勉强。如今顾卿尧都已经成亲许久,她这个做姐姐的就不好再拖。是以,不久前,由雅容做媒,顾卿婵这婚事也终于是定下来了。
这是大喜之事,初兰也为她开心,自顾卿尧嫁过来之后,她便一直是一个人,如今也算有人相伴了。可除了顾卿婵大婚那日她去喝了杯喜酒,初兰一直也没得空去拜望,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元衡莫名的大病了一场。
只说元衡将近满月,一日夜里忽然没来由的发热起来,哭闹不止。初兰紧着着人请来了张医官,可看了之后,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是受风着凉了。初兰纳闷儿,这府里上上下下如今最最着紧的就是他,身边多少个人伺候着,如何就能受凉了?
初兰心里担心,又不敢给他乱吃药,就忙着差人去请胡太医。谁知胡太医来了,元衡这热却竟是退了,也不哭闹,安安静静的又睡过去了。这倒是更让初兰害怕,怎么这病来得这么邪乎?胡太医看了,只说让她们不要担心,小孩子身上本来就比大人们热,身子又单薄,极容易受寒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初兰这才放了心。
送走了太医,初兰不放心将元衡交给下人们守着,定要陪在床边看着才踏实。不单单是她,德郡王和顾卿尧也是跟着急了半宿。初兰坚持着让德郡王回去歇着,德郡王几次嘱咐,若有什么事儿赶紧着去叫他,这才勉强回了屋。
初兰又不忍顾卿尧跟他一起熬着,可见顾卿尧真是把元衡当自己儿子一般的紧张,就又怕说让他回去的话惹他多心。就由着他跟自己一起守着,及至后半夜,两人才轮流着在床边歪了一会儿。
第二日,德郡王又说小孩子眼睛干净,元衡这别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吓着了。便就让人去请了法师,收魂做法,移改风水,整整闹了一日。法师叮嘱说近期府中不可喧闹,众人不敢大意,一连数日闭门谢客,这满月就更是不敢操办了。
如此,又过数日,见元衡并未有什么异样,众人放心,府中诸事才算恢复照旧。
数日之后,雅容来探,关心询问了一下元衡的病情。听初兰一说,便就笑着宽慰道:“我看前几日你府里闹得这么大,又是做法又是谢客的,我还当元衡得了什么大病,真真把我吓死了。小孩子嘛,头疼脑热的也是常事儿了。我记得元朔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常常闹个病痛什么的,你看如今,他可比谁不欢实?倒成了混世魔王了。”
初兰道:“是了,我前两日倒是有些急了。我只一看他病了,心里就什么似的,直恨不得这病生在我身上才好。”
雅容笑道:“可不是吗?天底下哪个做母亲的不是这样的?元衡又是你第一个孩子,手忙脚乱的是常有的。我才生元朔那会儿也是一样。怕他冷着、怕他热着,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那么护着。如今可倒好,养出这么个小魔王来。所以我与你说,等将来元衡长大点儿了,可别跟我当日似的一味宠着,大了可就不好管了。”
不管如何英武飒爽的女人,一旦说起自己的孩子,便就尽是温柔了。初兰这会儿听着雅容的话,也笑着点道:“瞧姐姐把元朔说的,我听说他最近就很好,说是长进了不少,安心读书,也不到处找人耍招比试了。”
雅容一笑,道:“这才是一物降一物呢。”
“嗯?”初兰不明。
雅容道:“说起这人来,你也认识,就是那洛飞。”
初兰听了洛飞的名字,便愈发好奇起来,只听雅容道:“元朔这孩子自小被我惯坏了,加之母皇又极疼他,平日里耍混谁敢惹他?偏生那洛飞就不吃他那套,元朔也不知怎么想的,定是要和他过不去,几次三番的去招惹他,可每每都是吃了大亏回来。时间长了倒也是学乖了,最近可不就老实些了吗?”
初兰听了,又是担心,忙问道:“他可没把元朔怎么样吧,我瞅着他好像是个蛮横的人,只怕下手没个分寸。”
“就是这样才好!”雅容道,“也让元朔长长记性,别以为天底下没人敢收拾他了。至于洛飞,只要他给元朔留条命,就任他怎么去收拾,我到还得谢谢他呢。我果真是没看错人,且不说将来战场上如何,他把我家里这小魔王收拾了,就算是替我解了大忧了!”
初兰随笑,心道洛飞这性子确实是收拾元朔的不二人选,也难得雅容有此胸襟气量,若换做旁人,如何舍得自己的孩子让人家欺负的。别说旁人了,她自己怕是就做不到。又道洛飞跟了雅容,倒算是遇着伯乐,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两人说笑了一阵,雅容邀初兰明晚去她府里晚宴,说是请了顾卿婵夫妇,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大家一起坐一坐。初兰自没有理由回绝,顾卿婵前日还来探望过元衡,倒是她一直没机会去过去拜望呢,心里正是过意不去,这会儿自然是应了。
次日傍晚,初兰及顾卿尧便往雅容府上赴宴,倒真如雅容所说,没什么外人。大家闲聊一阵便就入宴。雅容自座主位,驸马阮泽瑞和侧驸莫谦一左一右相陪。初兰夫妇和顾卿婵夫妇陪坐两侧。宴上众人敬过几轮酒,便就各坐桌前吃饭,雅容又安排了几个弹琴唱曲儿的助兴,众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倒也随意。
只说顾卿尧这会儿倒是有些别扭,一来他不好热闹,本也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二来却是因为雅容之故。自与初兰大婚之日后,他这倒是头一回见了雅容。他自觉对雅容动心,故而心里如何也觉忐忑不安,才聊天饮酒之时,竟是一直不敢正眼去看雅容。这会儿众人各自吃饭,欣赏歌舞,他才偷偷的往雅容那桌望去,却是正看见雅容侧头和莫谦耳语。
对于莫谦这个人,顾卿尧是不识其人,只问其名。当日雅容便是为了娶这莫谦,才断了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缘分。莫谦于他,也算是个“情敌”吧。只这会儿顾卿尧看那莫谦,却也没有半点儿厌烦之心,只觉他果真是个俊雅的佳公子。见了他在雅容耳边说笑,也并未有何酸涩,只在心中偷偷生出个心思,心道若是当初没有这莫谦,那这时候坐在雅容身边与她说笑的,可不就是自己了吗?
他生了这个想法,便就遐想起来,可又如何也想象不出那样的场景。再要细想,又觉自己这想法鄙陋得很,在心中咒骂自己,怎的竟有这种肮脏的想法了,他下意识的侧头去看初兰,只见她正专心听曲儿,才是松了口气。
可他这会儿见了初兰,刚刚的心思却是又起了,思量着若自己当日跟了雅容,那这会儿坐在初兰身边的又会是谁呢?是她原来的驸马?还是别的什么人?他只这么想着,脑中竟是不自觉的勾画出一幅场景来,只看初兰与那男子并肩而坐,时而低语,时而调笑,好不亲热甜蜜,自己则只是远远的坐在雅容身边看着他们……
顾卿尧想着想着,就觉得委屈,心里头犯堵。
“想什么呢?”忽的一个声音,打断了顾卿尧的遐想,他回过神来,见初兰正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顾卿尧只觉羞窘万分,脸上一红道:“没,没想什么啊。”
“没什么?”初兰眉梢一挑,调笑道,“我看你又撇嘴又皱眉的,可是谁给你气受了?”
顾卿尧更觉窘迫,满脸涨红,微微有些恼羞成怒的道:“谁生气了!”说着就紧忙把头别过去,再不敢看向初兰。
初兰被他这么一堵,更觉莫名,怎么好端端的竟是恼了?她正奇怪,转头间正见雅容和莫谦在说笑,不觉一怔,再又看了一眼顾卿尧,心中便觉明了,敢情你是吃她的醋呢?
初兰将酒杯往桌上一撂,一晚上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第一百章
顾卿尧和初兰各怀心思,酒宴上再没多说一句。及至酒宴散了,雅容又说难得相聚,不若多待一会儿,众人便又围坐闲聊。谈话间,雅容提起前两日得了件上好的宝剑,削铁如泥,顾卿婵听了感兴趣,定要一看。阮泽瑞笑着说我们这几个男人没有练武的,不喜欢那些东西,我们在这儿聊天儿,就不与你们去了。
其实初兰也是不懂武功,不善骑射,对这些刀枪棍棒不敢兴趣,可也不好独自留下和男人们聊天,便就随了雅容二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