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初兰一下子愣了,面露窘迫,不知该如何解释。没想这话也被他听去,心道当时林景皓必是有心说给他听的。
  洛飞见她这模样,更认定自己想对了,声音发颤地吼道:“你把我哄走了给他生孩子去!?你!你……”他这会儿恼火又委屈,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冲初兰扬了手,却又打不下去,脸都憋红了。
  初兰抓了他扬着的手,赌咒发誓道:“真不是他的!我发誓,我这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顾卿尧的,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便是活着也要众叛亲离,孤独终老!”
  洛飞见初兰连这样的毒誓都发了才算是信了,只气呼呼地道:“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你信我。”
  “那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初兰语塞,却是实在不能与他说明原委,倒不是怕他知道真相生气或是泄露出去,只是觉得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由是顾卿尧一直把元衡当亲生的儿子,直让她觉得若是对别人说了这事儿,对他却是一万个对不起了。只含糊地解释道,“这个他随便说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因我和他的关系也是见不得光,否则他还在府里的话,这孩子不论是不是他的亲骨肉,叫他声父亲也是应该的……”说着看了看洛飞的脸色,讨好似地道,“不止是他,将来你进了府,这孩子也要管你叫爹爹的呢。”
  “我才不稀罕跟他一样。” 洛飞一边说一边低头望着初兰尚未显形的小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地伸出跟手指在上面捅了捅。
  初兰无奈地一笑。
  洛飞用手指一下下轻轻地戳着初兰的肚子,愤愤不平地嘟囔道:“便是这个不是他的,你早晚得给他生孩子,你肯定应承他了!哼!保不齐下一个就是他的
  161、第一百六十四章 ...
  !”
  初兰咬了咬唇角,更觉心虚,只怕将来有一日他知道她早就给他生了孩子更要十倍百倍的恼火,愣了一下,便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其实……你认识我的时候,他就是我的驸马了……若是没些个变故……或是……或是我早就与他生了孩子了……那元……”
  洛飞被扎了似地,横着脸打断她的话:“他早就不是了!”
  初兰被噎了回去,见他这一点就着的模样,也不敢说什么“那元衡就是他的孩子”的话,只顺着他的脾气,道:“是,早就不是了……只不过,世事难料,我原也是想着这辈子和他没关系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到底是分不开,或许这就叫缘分吧……就跟你我一样,当年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又岂会想到咱们能有这份情缘?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洛飞道:“你少拿我和他比,我才没他那么阴险,他有本事来找我当面较量,背地里嚼人舌根子,小人!”
  初兰哄道:“他是有些心眼儿,这也是没辙,在这官场上行走,没些个心机他也走不到今天。你要说他是阴险小人我也不拦着,我说了这回确实是他不对,你怎么恼恨他都不过分。我今儿也狠狠骂了他了,再不会有下次。”
  洛飞道:“那以前呢?以前他肯定没少编排诋毁我。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初兰紧道:“没有,真没有,不过是些拈酸吃醋的话,我都不记得了,你也不想我记着的是不是?你放心,纵是他嘴贱再说些什么我也不理会,咱们感情这么好,他说不散咱们。”
  洛飞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初兰看他这光景想他这气也该是消了些,又怕再说下去没完没了的,便就岔开话题道:“可轮到我问你了没?你身上这血,嘴角那伤都是怎么回事儿?可是跟人打架去了?”
  洛飞道:“知道你还问。”
  初兰一叹,上前一边给他解腰带和衣扣,一边道:“你如今可是京畿副都尉了,你那性子也该收敛收敛,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由着性子胡来了。”
  洛飞由着初兰给他脱衣裳,气鼓鼓地道:“还说不听他的挑唆?你现在不就又说我的不是吗?我这性子怎么了?我生来就这样,你又不是才认识我,以前怎么不说不好!”
  初兰戳了他一下,道:“瞎说,谁是听他的了。也不知是哪个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说是不出三两年就要立一番事业。你这可是要好好干的样子吗?若是你把人家打坏了,人家不依不饶地告到官府,纵是咱们压了下来不能把你怎样,可到底坏了你的名声,于前途是百害而无一利。再者,你打人家十拳也保不齐人家还你一脚,你看你这嘴角,可不是招我心疼吗?”
  洛飞嘟囔着:“谁让你今儿护着他来着,你要不惹我生气,我能跟人打架吗?”
  初兰道:“是了,是了,全是我的错。”说着已帮他脱了外衣,上下打量了一下,叹道,“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有味儿了。”
  洛飞道:“嫌我臭,你找香的去。”
  初兰啧啧道:“不敢不敢……我的小爷,我哪儿敢嫌弃你,我是怕你身上不舒服。你去烧点儿热水来,我看你这儿也没个浴桶,我帮你将就着擦洗擦洗。”
  洛飞道:“不用,一会儿从井里打两桶水一冲就得。”
  初兰瞪了眼道:“我的小爷,这什么日子了,湖面儿那冰都多厚了?拿凉水泼,你真当你是铁打的身子啊!赶紧烧水去。”洛飞这才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出去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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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洛飞烧水回来,从水缸里舀了两盆凉水,又把炉灶生得更热些。初兰拿了手巾要帮他擦洗,却被他抢了下来,只说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她帮。初兰知他是惦记自己身怀有孕,怕她闪了身子,便只坐在近旁看着他脱了衣裳光着膀子擦洗。
  “你今儿怎么回来了?”初兰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她其实想问他是如何找到燕归巷去的,只是怕又招出他的火来,才是绕了个弯子。
  “你不想看见我,还不许我回家了?” 洛飞随口道。
  初兰浅浅一笑,没有应声。洛飞倒也没在意,顿了片刻,一边擦一边道:“我有事儿想跟你说才回来的,又不好上你家找你去,也没个传话的人,就想在宫外边儿等着,找个没人看见的机会叫住你。谁知道一路跟着你就跟到那儿去了。”说着瞥了初兰一眼道,“我可不是故意要跟踪你啊。”
  “哦。”初兰应了一声。她原还以为是林景皓故意引洛飞去那儿的,看来倒是她冤枉他了,不过他这前前后后的使了这些个算计,纵是这点儿上误会他了,也不算亏了他。
  “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初兰道。
  洛飞没有立时回答,放慢了手上动作,抬头望着初兰,似是有什么事儿想不明白似的道:“新任命的京畿副都统你知道吗?”
  “陈豫?”初兰道,这陈豫她自然之道,那是雅容的旧部,京畿都统贺年秋是昭辰的姻亲,皇帝若是有心扶植雅容,自然会在贺年秋身边按个雅容的近将。
  “嗯。”洛飞道,“他前天找我说话来着。”
  “哦,说什么了?”
  “我没太明白”洛飞道:“我跟他不算认识,只原在长公主府里见过两三次,前儿他忽然找我过去说话,我以为是有什么军务,没想却是跟我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多的闲话……”
  “闲话?”
  “其实也不算是闲话,我觉得他是话中有话。”洛飞道,“好像在试探我。”
  “试探你什么了?”初兰警觉地问道。
  “他跟我提了驰雪,还提了你。”洛飞道。
  “我?”初兰一惊。
  “当初我被陆成算计的时候不是你把我弄出来的吗,他就问我这事儿来着。”
  “你怎么答的?”
  “我没搭理他。”
  “哦,好……”初兰松了口气,心道也不知那陈豫问洛飞这些是他自己想知道,还是雅容那儿有什么吩咐,细思量了一下,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居多。她猜到雅容虽把洛飞收到门下且又诸多提携,但因知她与洛飞有些交情也必定会有所堤防保留。这次硬要把洛飞从战场上差回来,或就是怕还没彻底收服洛飞之前就让他立了战功得了势,反给他人做了嫁衣裳。可她想着,虽说雅容有这些个顾虑,然毕竟如今战事激烈,雅容人在战场,怕无暇分心去顾虑算计这样的细节。那么就是陈豫自己想要打听,或是想要拉拢洛飞制衡贺年秋,又怕洛飞暗里和她有什么交情,若这陈豫果真有这番心思……
  初兰垂眸皱眉,思量片刻,有个惊险几可说疯狂的念头猛地撞进了脑袋里,直让她自己心里都有些胆寒。她下意思地摇头,想要把这个才要冒头的想法压下去。然思绪飞转,昭辰的步步相逼,雅容的暗中筹谋,母皇的圣意龙裁,流掉的孩子,失踪的凌天,处境尴尬的顾卿尧,还有与林景皓和洛飞这不上不下,不见前路的关系,以及自己岌岌可危的未来……这一切一切又让她不得不燃了这个念头,就好像在一条幽深昏暗的山洞里行走,远处忽地现了一点亮光,哪怕冲出去就是万丈深渊,摔得她粉身碎骨,然只要有一线生机,终让人抑制不住地想要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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