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个叫大张的人仰起头嚷嚷。
“你看着办，屁大点儿事也要请示，养你有什么用？”王小东回了一句。
底下人一听都乐了，一个个吵吵着换几样菜，再来几瓶好酒。
王小东把慕容萱带到角落一张空桌子前，指了指凌乱不堪满是灰尘的桌子，说道，“这是你的位子，收拾一下，待会儿让大张带你去后勤领些办公用品什么的。”
“谢谢！”慕容萱对王小东道谢。
“好好干吧，希望三个月后你还能坐在这里。”王小东对慕容萱的谢谢不以为然，淡淡地回答。
王小东走进一个单间，磨砂玻璃门合上后，大张主动凑了上来。“小美女，叫慕容萱是吧？”
“是。”慕容萱点点头。
“你好，我叫大张，销售部的资深打杂。”大张咧开一嘴白牙，对慕容萱伸出手。
“你好，慕容萱。”慕容萱握了握大张的手，一下子便喜欢上这个胖胖的脸上满是痘坑的大男孩。
大张很是好心，充分发挥打杂的资深。帮着慕容萱打扫干净桌椅，又领着她去后勤办公室。
在去后勤办公室的走廊上，慕容萱忐忑得向大张打听，“我听说没人愿意来销售部，是真的吗？”
“嗯。”大张走在一旁，点点头，看见慕容萱露出沮丧的表情，连忙笑着安慰，“你也别怕，销售部主要是考核严，劳动强度蛮大的。不过，人都挺好的。你看，我业务也不怎么样，不照样待了好几年了。再说，你是个女孩子，我们部门多久都没女的了，大家都说我们那里的小强都是男性。不会为难你的，放宽心，别害怕。”
即便是得到这样的宽慰，慕容萱的心情指数一点儿都没上升，话是这么说，谁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千错万错，错不该和关林斗嘴，逞一时之快，受罪的还是她这个小人物。
慕容萱打定了主意，往后要关紧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不是有一首歌叫《沉默是金》，还有郑板桥的难得糊涂。要想在人才济济的美达混下去，必须做个难得糊涂沉默是金的人。
过了几天，慕容萱搞清楚很多事情。譬如，为什么没人愿意到销售部，资深打杂的大张也是个业务高手。
关绍不常来公司，可每次一来大家就如临大敌。关绍进办公室，别的什么都不看，只看业绩报表，然后一顿大骂，骂得连王小东都不敢吭气。
至于资深打杂大张，他的业绩虽然在美达垫底，但在行业里也是响当当的，可想而知，美达的销售部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第6章 第六章
06
慕容萱已经在销售部坚持了一个月，说是坚持未免有些牵强，王小东看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各方面对她甚是照顾。资深大张把手上打杂的活都让慕容萱干，这让手上暂时没有业务的慕容萱不至于成天无所事事。
打杂无外乎复印、装订、跑腿，干活慕容萱不怕，就怕无事可做，每天干得不亦乐乎。领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钱虽不多，但是她自己挣得，想到不再需要看姨夫的脸色，慕容萱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当晚，吃晚饭的时候，慕容萱把工资放到钱老太的面前。
“这是什么？”钱老太问道。
“我这个月的工资，奶奶，你收着吧。”慕容萱回答。
“全给我了，你不用钱？”
“公司吃饭不要钱，我留了一点儿充交通费，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钱老太一边将钱叠好装进口袋，一边碎碎念地嘀咕，“那我就不客气了。你都不知道现在物价多高，一斤青菜就要五六块，肉就更不用提了，煤气水电哪样不要钱。”
慕容萱微微笑了笑，她知道奶奶念叨这些绝无恶意，只是嘴闲不住想说而已。
钱老太忽然想了什么，“这个月生活费还没去拿吧？什么时候去一趟拿回来。”
慕容萱顿了一下，慢慢嚼着口中的饭菜，该是把想法告诉奶奶的时候了。“奶奶，那钱我以后不想去要了。反正我现在也工作了，有工资，试用期钱会少点儿，以后慢慢会多起来的。”
“不要！”钱老太叫了一声，“那本来就应该是你的钱，为什么不要？”
“奶奶……”慕容萱低下头去，要怎么解释每次去要钱的心情，她实在是看够了姨夫小姨伪善的嘴脸。
钱老太看看孙女的反应，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来。她怎会看不出每次孙女从那边回来后郁闷的脸色，又何尝不了解孙女的心情。可活在世上，没钱是万万不行的。自己越来越老，养老金有限，以后孙女还要嫁人，这些钱从哪儿来，人毕竟不能靠骨气活着。
“我知道你脸皮薄，大概每次你姨夫也没给你好脸色看。可是萱萱，骨气是一回事儿，过日子是另一回事儿。那些钱对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毛，对我们来说是压死人的稻草。你要是不想去，我去要。”想到孙女的将来，钱老太还是不能放弃那笔钱。
“奶奶，求你别去。”慕容萱哀求道。如果说姨夫还能对她做到阳奉阴违，对奶奶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她不愿意古稀之年的奶奶去受那份屈辱。“钱我会想办法赚，我会让你安享晚年的。”
“我一个人怎么样都没关系，老骨头一根，不就是火一烧土一埋嘛。可你不一样，你要嫁人的，结婚的钱从哪儿来？不要为了一时冲动后悔一辈子。”
慕容萱苦笑笑轻轻摇头，“该喜欢我的还是喜欢我。我不是为了骨气，只是不想和他们家有任何牵扯。”
钱老太啐了一声，“不想有牵扯？那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把姓改过来？”
钱老太指的那个时候是慕容萱搬过来转户口的时候，钱老太提出将她的姓改成吴，可慕容萱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钱老太以为孙女舍不得慕容这个姓，再说不改还是有利的，就没再坚持。
慕容萱耸耸肩，轻飘飘地回答，“名字不过是个符号，我还是我，姓慕容和姓吴有什么区别？改来改去有什么意义？”
“你这丫头从小就怪怪的，随你吧！”钱老太长叹一声，低下头去吃饭。
吃完晚饭，慕容萱收拾好桌子，洗干净碗筷，陪着钱老太看电视。没一会儿，钱老太头点点的打起瞌睡，慕容萱摇醒她，让她去睡。
等奶奶睡下后，慕容萱关了电视回到自己几方见尺的房间。奶奶说她怪，慕容萱笑了一下。能不怪吗？从小就不得父母的喜爱，亲眼看见母亲砍死父亲，那血淋淋的场面现在还时常在梦中见到。
对于爱情，对于婚姻，慕容萱从来不敢奢望。她记得母亲临死前说的那些话，男人不能相信，特别是长得漂亮的男人更加不能相信。加之这样的家庭经济条件，谁会想要她这样的女孩做老婆做儿媳。
前男友第一次上门，站在门口看见家里摆设时的表情，慕容萱记忆犹新。想到今后还要管着一个老拖油瓶，前男友毫不犹豫地提出了分手。母亲说的对极了，男人不能相信。
既然不能相信，那就只能依靠自己。
见到部门老大关绍，是在又一个月后。
慕容萱埋头对着屏幕敲着文件，同事们都去食堂吃饭去了，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显得敲键盘的声音更大。这也是打杂该做的，每天中午慕容萱要等到同事吃完饭回来才能去吃饭，这样才不会漏掉一个电话。大中午打电话过来的客户少之又少，可要做到防患于未然滴水不漏。
“好饿啊！”慕容萱揉揉空空如也的肚子，小声嘟囔。
“办公室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小美女啊？”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慕容萱的头顶响起。
慕容萱猛地抬起头来，一对乌黑带笑的眼睛正瞪着她。
“哎哟！果然是个小美女，我的眼光还是这么的准。”年轻男人笑嘻嘻地说。
“先生，您找哪位？不好意思，他们都去吃午饭了，请您稍等一下。”慕容萱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和年轻男人打招呼。“请到休息室等一下好吗？我去给您泡茶。”慕容萱伸出手示意休息室，想把年轻男人往休息室引。
年轻男人呵呵笑了几声，转身晃晃悠悠地走着，“王小东教导得不错，挺有规矩的。我不喝绿茶，给我泡杯铁观音。”年轻男人说着说着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抬手就要推开门板。
“先生，这里不是休息室，休息室朝这边。”慕容萱连忙上去拦住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依旧笑眯眯地盯着慕容萱，“我当然知道休息室在哪里，我是关绍，泡好铁观音送进来。”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对慕容萱说。
“嗯？”慕容萱听到关绍这个名字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关绍这么年轻，好像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然后又立刻反应过来。“经理，不好意思，我马上去泡。”
关绍看着慕容萱小跑进茶水室，小声嘟囔道，“办公室里有个美女就是不错，我以后是不是应该经常来转转。”
慕容萱端着铁观音走进经理办公室，关绍已经在办公桌后面坐定，接过慕容萱送上来的茶，小小的啜了一口。“美女泡的茶就是不一般，味道好极了。”
“关少，什么东西味道好极了？”吃饭回来的王小东发现经理办公室的门开着，除了关绍和打扫卫生的大妈，这间办公室没人敢进。靠近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关绍在“调戏”慕容萱。于是，王小东靠在门框上，凉凉地问了一句。
关绍又啜了一小口茶水，然后明明确确告诉王小东，“我说美女泡的茶味道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