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就是她睡的沙发床边的地板上都码放着书，大概是为了躺在那里看书时方便拿取。
一张巨大的书桌上放置着笔记本电脑，青花瓷的文房四宝，最显眼的是一个水晶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女孩大大的笑脸。照片下角的日期显示拍摄时间是在十年前，那时关林应该是在留学期间，那这个女孩该是他曾经的恋人了，慕容萱毫不怀疑地这样判断到。
在美达上班以来，慕容萱听到了种种关于关林的传闻，譬如他是个工作狂，是美达董事长关常雄内定的继承人，他从不沾花惹草，难得的洁身自好遵纪守法，三十多岁了还未有结婚的消息，所以有人大胆揣测他是个gay，可依照慕容萱现在看到的景象，有关同性恋的猜测绝对是个错误。
“还不出来在干什么？”关林站在门口不悦地说道。
慕容萱慌忙转身，她的身旁是olivia的笑脸。仿佛时空穿越，影像技术神奇地将两个时空同年纪的女孩并列起来，都是青春洋溢美丽动人。关林一时错觉地傻了眼，动也不动盯着慕容萱。
“我收拾好马上出去。”慕容萱赶紧说道，走回沙发床前整理被子。
关林收回刹那的心动，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和olivia并不像，长得不像，性格不像，毫无相似的地方。olivia酷爱各种运动，轮滑、骑车、攀岩、游泳，还有一次带着他去玩双人蹦极，急速下降是地狱到天堂穿梭拜访的一段过程，短短几秒钟却无法理解的漫长。
关林猜想慕容萱一定是喜欢宅在家的人，她的肌肤不像是经过阳光空气洗礼过的。
慕容萱洗漱完毕来到厨房附带的一个小餐厅，这所房子出乎她对关林的想象，小的不像是他该拥有的。
“请坐。”关林对站着不动的慕容萱示意。
“谢谢。”慕容萱坐下，看着桌上的早餐，食物提醒她的味觉，真是饿了。
烤得香脆的吐司，醇香的鲜奶，煎蛋，麦片粥，热气腾腾，让人一下温暖起来。
“你喜欢花生酱吗？”关林边在吐司上涂抹厚厚的花生酱边问慕容萱。
“不讨厌。”慕容萱回答。不记得上次吃西式早餐是什么时候了，奶奶不喜欢牛奶面包，早饭都是一成不变的白粥加咸菜，会给慕容萱额外煮个鸡蛋。
“给。”关林把手上的吐司递给慕容萱，算是谢谢她昨晚对他的照顾。
“……”慕容萱瞪着那片吐司，这是什么情况？大老板亲自给她准备早餐，是海归派的绅士吗？
关林看到慕容萱脸上露出的表情，是惊吓，绝非受宠若惊。“你不是不讨厌花生酱吗？”他又问。
慕容萱终于伸出手来接过吐司，放进嘴里咬下去，吐司烤得恰到好处，花生酱香中带些咸味，有股眼泪的味道。
“关绍说你是千杯不醉，果然不假。”伴随着慕容萱咬下吐司发出的咔哧咔哧声，关林说道。自己醉到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可她却清醒如常。
“我遗传我爸。”慕容萱回答。
关林深深地看了慕容萱一眼，她的表情依旧，好像父亲还在世上，她也不是孤儿。据说，当时的场面非常血腥，慕容萱是亲眼看见母亲用菜刀砍死父亲，满身是血的父亲就倒在她的脚边，她怎么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是什么时候吗？”关林说道。
慕容萱疑惑地盯着关林，难道不是培训的那次？那么，他们又会是在何处见过，她实在没有印象。慕容萱沉默地摇摇头。
“在你母亲的灵堂上。”关林解开问题的答案。
慕容萱马上瞪大了双眼，也就是说他早知道她是谁了，慕容这个姓有这么独特吗？慕容萱笑出一个不屑。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如此的讽刺，你越想去忘记，可因为一些特有的标志却不断被人挖出提起。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你为什么带着慕容这个姓来美达？”
“……”慕容萱抿紧嘴唇瞪着关林，她的无意在别人眼中是别有所图，说了他会相信吗？
“有什么目的吗？”关林直截了当地问。
吐司像铅块堵住慕容萱的喉咙，端起鲜奶喝了一口，好不容易将吐司咽下去。
“有！”放下杯子，慕容萱灼灼盯着关林，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一个有字。
关林挑高眉梢也同样瞪着慕容萱，没想到她毫不回避地承认，那么她的目的会是什么？
如果人的听力可以无限放大，关林和慕容萱一定会听见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发出的电流声。
“是什么？”关林问。
“糊口。”答案比上个答案多出了一个字。
“糊口？”关林念着这两个意味深长的字。
“对！糊口，我要养活自己，让奶奶可以安养晚年，这就是我的目的。总经理是否满意这个答案，或者是您是否相信这个答案。”慕容萱胃口全失，当初是冲着美达薪水和福利来的，但不包括这些附带疑问。
关林轻轻点头，不知是满意还是相信。“快吃，要凉了。”他指着慕容萱面前的早餐说。
慕容萱虽然满腹的怨愤，可她没权利发大*****脾气，她现在是需要仰人鼻息生存的人，摔桌子走人是愚蠢的行为。按捺下不满，她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关林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慕容萱，她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塞食物，吃的不是美味而像是毒药。他的问题应该深刻刺激到她，可关林没有愧疚的感觉，每个人都要勇于面对自己的过去，哪怕是痛苦的不堪的，但却又是不可回避的。
早餐剩下的时间是两人相对无语，慕容萱只想早点儿吃完，对面的这个男人让她紧张，汗毛倒立。他去了母亲的灵堂，慕容萱苦思冥想，他何时去的。那三天她一直像是在做恶梦，吊线木偶般不停鞠躬说谢谢，到了最后成了机器人。突然，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庞闪过慕容萱的脑海，他穿的从头到脚一身黑。是他！那是最后一天，他是和一个老者去的。他给母亲上完香，站在自己的面前，对她说了一声节哀。
在那一刻，慕容萱变回十三岁，一夜之间没了父母，不知将来如何，害怕得瑟瑟发抖。她极不喜欢这种感觉，那是该埋起来的尘灰，不要再翻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除了她痛苦之外，无人再会关心。
市井面前，那是妻子怒砍出轨的丈夫，不新鲜的蹩脚故事。警方面前，那是犯人畏罪自杀的一场案件，案卷恐怕早就被灰尘掩盖。在关林面前，又是什么？对手的丑闻？
她的父母死前不同心，死后不同穴。父亲埋在郊外一个不知名的公墓，对面是每天呼啸而过的高铁，他到了地下都不得安稳，可她和奶奶无力为他找到一个安静之所在。母亲和父亲远远隔着，墓地堪称豪华，可又怎样，凄凄冷冷躺在那里，每到清明才有人去看她一次。
吃完早餐，关林换了衣服出门上班。
十五分钟的路程，开始时慕容萱跟在他的身后，关林可以听见她鞋子发出的响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关林回头看了一眼，慕容萱低垂着头，盯着鞋尖走路。
天气其实很不错，难得的大晴天，蓝天白云阳光普照，可慕容萱感觉从心底透出冰凉。前方的关林只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大踏步走他的路。康庄大道就是为他这种人准备的，走吧，走吧，只要不碍她的事怎么走都可以。
在公司大厅，慕容萱碰见大张。
正要走进专用电梯的关林听见大张响亮的声音，“萱萱，你今天好漂亮！”
“我跟你讲，昨天芒果台那个我们约会吧真的很搞笑……”
电梯门滑上，喋喋不休的声音顿时被隔绝在外。电梯飞速上升，关林一个人在巨大的铁盒里沉思。
几天后，慕容萱桌上内线电话铃铃响起来，慕容萱抓起听筒放在耳边。
“你好！销售部。”
“是我，关林。”
慕容萱一把捂住听筒，好像周围都听到了似的，偷眼看了一下四周围。大部分人都出去跑外勤去了，办公室里没几个人，也都是各忙各的。
关林为何打内线找她？慕容萱的心脏扑通扑通加快起来，她有种预感，关林定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放开听筒，慕容萱尽量装作和平素无恙。
“总经理，您有什么事吗？”慕容萱小声地问。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13
慕容萱站在一间咖啡店门前，咖啡店的规模不大，白色木质格栅窗，白色外墙上挂着爬山虎。关林为什么把她约到这里见面，路程距离公司要一个小时，是担心被人看见吗？
推开店门，慕容萱走了进去，里面只有几张桌子，一个客人都没有，不，除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关林。这样的上座率，咖啡店能够支撑下去吗？在这个关头，慕容萱发现自己还在为他人杞人忧天。
关林朝站在门口止步不前的慕容萱招招手，每次见到他，她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关林暗暗好笑。
慕容萱深深吸足一口气，杀头不过碗大的疤，更何况关林不可能杀了她。慕容萱迈着坚定的步子来到关林面前，他在她距离桌子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等慕容萱走到跟前的时候，轻轻地拉开椅子，慕容萱坐定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来的路上，慕容萱左思右想，值得关林找她的事情，大概只有那晚的留宿事件了，无非是担心她在公司说漏嘴，所以要特意嘱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