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果不是慕容萱到美达来上班，关林绝对不会翻出那段封尘的记忆。
她在他眼里好像是个一夜长大的人，眼中的情绪换成防备。他没想到慕容龙心肠那么狠，把不是男丁的慕容萱一脚蹬出慕容家，慕容旭对侄女的所作所为慕容龙不会不知道，而他只是睁一眼闭一眼，可想而知这些年来慕容萱的处境。她该是尝尽人间冷暖，所以目光寒冷。
可女人终究是女人，不到无路可走的绝境，永远存有幻想。
“算了吧，当我没说。”慕容萱盯着台布上的暗花，沮丧地说。
“可以。”不知怎么的，关林说了这两个字。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暗暗吃惊，为什么要答应这个无聊的条件，同情吗？
“嗯！”慕容萱猛地抬起头，盯着关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的那两个字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吗？“可……以？”她反问了一句，想再次确认一下。
关林很想反悔，很想收回刚才的话，可在看到慕容萱那对眼睛时，喉咙被卡住了，说不出no。
“不过，我也有条件。”关林干脆放松下心情，对慕容萱说道。
“什么？”慕容萱问。
“不要相信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不要爱上我，也不要以为我爱你。”关林说道。
慕容萱笑了笑，笑得有些难堪。他在担心吗？担心一年后她会要死要活缠着他不放。她不会，在看过母亲疯狂的举动后，她不会笨到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纵使有多么爱他，也不能为他做出那样的牺牲。
“我不会，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死缠着你不放。要不要我写张保证给你。”慕容萱说。
“不用，我相信你。”关林实在不愿意把事情做得太商业化，同情也好，说不清的情绪也好，他不能把和慕容萱的关系呈现成一张白纸黑字债券债务分明的合同。
“谢谢！”这下，慕容萱终于可以笑得轻松些了。
“好了。”关林抬起手腕，看了眼指针指示的时间，“我们的关系从现在开始，我亲爱的女朋友。”
慕容萱捂着嘴轻笑起来，现在眼前的关林与谈话之前的他少许不同,他走下了神坛变成了一个普通男人。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我请你吃饭吧。”关林接着说，他习惯主导一切。
慕容萱摇摇头，拿起小勺子切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昨天没吃，今天我要尝一尝。”
慕容萱一口接着一口吃着蛋糕，好像很饿的样子。在笑完之后，她想到，这是开始的起点，也是结束的起点。一边是与他相处时间的增加，也是减少。很神奇，她在做着一道离奇的数学题，是加法也是减法。任天才的老师也出不出这样的数学题，而她做到了。
“这么好吃吗？”关林问道。她一个劲埋头只顾吃碟中的蛋糕，女人是否都喜欢甜食，特别是色彩诱人的蛋糕。记得olivia最喜欢rocky road brownies，巧克力糕底，核桃仁和棉花糖铺顶，她用这款甜品消磨下午茶时光，再配上清淡的花茶，在她家咖啡店门口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的时光。
“很好吃。”慕容萱抬起头来告诉他，看着他盯着蛋糕的眼神，以为他也饿了，挖起一勺举到他的面前，“你要不要来一口。”
关林笑着摇头，和olivia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吃甜品的习惯却依旧没培养出来。“我不喜欢甜食，你吃吧。”
慕容萱把勺子塞进自己的嘴里，这才想到勺子是她的，他一定不会和她共用一个餐具，也有点儿想间接亲吻，他们都还不到那种程度。想着，她把碟子换了个方向，“这边我没动过，你可以吃。”
关林笑得更深了，“我真的不喜欢甜食。”他强调道。
“抹茶蛋糕不是很甜，我也不喜欢非常甜的东西，但喜欢抹茶。”慕容萱说完低下头继续消灭碟中的蛋糕。
“我曾经认识一个女孩，她喜欢天下所有的甜点，吃完再嚷嚷着要减肥。”关林情不自禁对慕容萱提及olivia，留学回来后，他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提到过她。可今天面对着慕容萱，关林却可以说出口。
“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吗？”慕容萱马上想到书房中的那个水晶相框，那个人本身就充满着甜蜜的气味。
“是。”关林毫不隐瞒地承认，“她叫olivia，已经是第三代移民，当时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可以，什么？”
“你是因为她才不想结婚的吗？”慕容萱问。
“不是。”关林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旧情难忘，她也恐怕早就结婚了。”
“那为什么？你早就到结婚的年龄了。”慕容萱对关林不想结婚的原因很感兴趣，看得出他并不反感自己的问题，所以更大胆地问。
“不为什么，也许还在等着某个人吧。”关林只能这样解释。他自认是理智的人，可骨子里还是关泽海的儿子，是父母浪漫爱情下的产物，这也许就是他还不想结婚的原因，他在等待着可以让他付出终生的人。
谁会是最终得到关林的人呢？一定会很幸福的，他真的如传闻中是个完美的男人。可是，怎么着都不会是她的。从此时此刻开始她要时时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他们之间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要爱上他，他也不会爱上她。
她嫉妒将来的那个女人，她居然嫉妒一个现在还不存在的人。
在咖啡店里又稍坐了一会儿，关林把慕容萱带到旁边一个非常有特色的餐厅，和咖啡店一样，这家餐厅也不大，只有一两张桌子是空着的。
“今天运气不错，平常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空位子。”关林带着慕容萱坐下。
关林点了这家的招牌紫苏烤鸡扒，西柚火龙果沙拉，蘑菇汤，法式面包。
“要喝点儿酒吗？”想到慕容萱很能喝，关林问道。
“不用，喝水就好。我平时不喝酒的。”慕容萱笑了笑，他不会以为她是酒鬼吧。
“你醉过吗？”关林好奇地问。
“没有。”慕容萱摇头，“但喝的机会也不多。”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千杯不醉的？”关林又问。
“大学的时候，有一次高中同学聚会，那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很能喝。我爸很能喝，就想着也许是遗传他了。”慕容萱回答。
“那时你多大？”关林问道，说完便后悔了。
“十三岁。”慕容萱倒回答的干脆，情绪好像并没有受到这个问题的影响。“你呢？你当时多大？”她反问关林。
“二十二。”关林说，“那个时候学校放假，跟着爷爷去了你母亲的灵堂。”
“九。”慕容萱轻轻低喃一声，“我们差了九岁，三岁一代沟，我们俩之间简直是条鸿沟。”
“你要是不说，我根本不记得你去过灵堂，只感觉你在我眼前晃了一下，脸都没看清。”
“不记得最好，那不是什么美丽的邂逅。”关林低声说道，那确实不是美好的回忆。
说话间，菜上来了。鸡扒虽是用烤制的，但很清甜嫩滑，慕容萱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吃着。鸡扒快要吃完的时候，她才抬眼朝关林看去。
他如翩翩公子，吃饭的姿势都规矩儒雅。慕容萱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我以为你一块蛋糕下去再也吃不下了，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好。”关林边切着鸡肉，边对慕容萱说。
慕容萱的脸被关林揶揄红了，她在他眼里恐怕不仅是酒鬼还是个大胃王好吃鬼。
“别不好意思，能吃是福，我不喜欢惺惺作态的女人。明明饿到半死，还非要装吃不下。”关林连忙安慰慕容萱。
慕容萱的唇角咧开，又开始进攻沙拉，“放心好了，我不会吃垮你的。”
关林笑出了声，“也请你放心，我很有钱，你真的吃不垮我。”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关林发现慕容萱毕竟是个年轻女孩，身上带着所有年轻女孩的特质，只是一般不表现出来。慕容萱感觉关林不像在公司见到的那个关总，很健谈，话语中不时冒出冷幽默。
这个夜晚已经足够了，再多就是画蛇添足。吃完饭，关林开车送慕容萱回家。慕容萱的家位于城中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区，道路狭窄，各种违建杂乱无章。车子实在是开不进去，慕容萱主动要求下车，关林也跟着下车说是送她进去。
“真的不用，车子停在这里很危险。”慕容萱连忙说道，这里经常发生碰擦事情，她担心关林的好车会遭殃。
“你一个人走夜路才叫危险。”关林看了一眼路灯昏暗的巷子，再瞄了一下慕容萱细小的身材。
“不用担心，我在这里走了那么多年，别看黑，这里治安很好的。”
“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关林不理，坚持己见。
慕容萱没办法，只好带着关林朝巷子里进发。小区离巷口并不远，几分钟后便到了大门口。
“关总，再见！”慕容萱担心会被小区进出的邻居看见，这里的八卦传播速度是超音速的，她可不想传到奶奶耳朵里去。所以还没等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就急急忙忙和关林道别。
小区里光线黯淡，关林一会儿便看不见慕容萱的身影，转身往巷口走。
慕容萱进了家门，钱老太太在看电视剧，看见孙女进门来，奇怪地问，“你这两天怎么这么忙？”
“就是忙啊！”慕容萱随口搪塞。
慕容萱躲进房间，打开桌上的台灯，灯光照亮台灯旁边的一本台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