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很想冲进去问那男人是谁，可他以什么样的身份询问，充其量他不过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他没见过她的朋友，不能让她的家人知道，是一个藏镜人。
慕容萱回到了家，吃晚饭的时候跟钱老太太谈起慕容龙病重的事情。
“你见过他了？”钱老太太问道。
“嗯。”慕容萱点点头。“他在医院，让司机来接我。”
“他终于想起还有你这么个外孙女了。”钱老太太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怎么样？”
“不太乐观，我问了一下护士，只是在拖延时间。”慕容萱说道。奶奶再也不会想到，慕容龙见她根本不是为了弥补亲情，而是为了他死后继承权的移交扫清障碍。说来说去，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是障碍，现在还是障碍。
“老天是公平的，不管有钱没钱都会走到这一天，想不死都不行。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外公，他想见你就去看看。”钱老太太说道。
“好，我知道了。”
当晚，慕容萱梦见死去多年的母亲，她躺在冰冷的水晶棺材里，虽然经过精心的修饰，仍旧掩盖不了她的苍白。
第二天，下班后，慕容萱又去了医院。
仿佛有人指示过，没有人阻拦慕容萱，她走进慕容龙的病房。这次，慕容龙已经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了，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双眼紧闭，瘦的皮包骨头，只有仪器运转的声响表明这个人还活着。
“您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外公。”在老人不能回答的时候，慕容萱才喊出这声外公，外公对她而言从来只是一个称谓，而不是一个人。
“看着子女争来斗去的您高兴吗？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这里高兴吗？”
“我多希望父母死的时候您给我一个庇护所，明知道小姨姨夫动手脚您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您对我就真的一丁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我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用？您什么都不会回答我。”
慕容萱站在慕容龙的面前念念有词，可惜这些话慕容龙再也听不到了，她在他病床前坐下，呆呆地看着一动不能动的老人。
许睿推开病房的门，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你来了。”他边走边说，等走到近前的时候，慕容萱回过头来。
“只有你来看他吗？”慕容萱问道。
“不是还有你吗？”许睿笑了笑，“很讽刺，为什么我们俩会来看他。”
“外婆和小姨姨夫不来吗？”慕容萱又问。
“他们都在忙着打探遗嘱的事情，忙着处理他的后事。”
“会那么快吗？”
“不知道。”许睿摇摇头，“也许明天，也许一个月，也许几个月。”
“遗嘱到底是什么？”
“具体我不太清楚，你知道他喜欢让人大吃一惊，谁知道他最后是不是还有神来一笔。”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重男轻女，女儿就不能管理好公司吗？如果不是他，我妈和小姨不会把自己搞得那么悲惨。一个把命丢了，一个只知道钱权。”
“你恨他吗？如果当初他不让慕容旭那么做，你现在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可那样真的幸福吗？”慕容萱呢喃，表面看上去什么也不缺，可不知道会成为哪个人手中的工具，像慕容颖菲那样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至少奶奶对我很好，我没觉得自己有多悲惨。唯一遗憾的是，我生在慕容家，冠上了慕容这个姓。”
“你呢？你不恨他吗？你不是连妈妈是谁都不知道吗？”慕容萱问道。
“对他我很矛盾，我好像只是他的一个产品，他按照他自己的要求制造我，我的用处仅仅是接管龙云，一切都围着龙云的存在而存在。”
“你找过妈妈吗？你想她吗？”慕容萱问道。这个称作是她舅舅的人也很悲哀，一个年级大得可以做爷爷的父亲，从未谋面的母亲，和她有什么区别。
“我没法找，我没有她一点儿线索，他也不想我找到她。妈妈对于我来说，只是书本上的一个名词。”许睿黯淡地回答。
“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心。”慕容萱用复杂的眼神盯着病床上只能出气的慕容龙说道。
“他说女儿情长便不能成大事，他成功就是靠着心狠手辣。”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慕容萱感叹，只能说慕容龙对成功和人生有自己的见解，但却苦了他们这些子孙后代。“你和他的想法一样吗？也觉得要心狠手辣？”
“我很矛盾。”许睿摇摇头，“一方面我不想一辈子和他一样孤单地活着，但另一方面又逼着我不得不用手段。到底哪个是对的，我现在有些困惑。”
“我希望你不要像他，又会害了很多人。”
“我尽量。”许睿无奈地笑了笑，事到如今，已不是他能够控制事态发展了。这场继承权大战到了最后刺刀见红的时候，只有一方被刺中才能方休。他首先要保全自己，才能空出手来找到他想见的人。
“我该回家了。”慕容萱站起来。
“一起走吧，我送你。”许睿说道。
“谢谢！舅舅。”慕容萱揶揄一笑。
“不客气，外甥女。”许睿亲热地搂上慕容萱的肩膀。
许睿将车停在巷口，慕容萱临下车的时候，许睿递给她一张名片，“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慕容萱接过名片瞟了一眼，头衔只是龙云财务副经理，慕容龙是打算将他的身份保密到最后。公布遗嘱的时候对小姨姨夫来说真是当头棒喝，慕容萱不禁为他们俩感到悲哀，更替表妹慕容颖菲不值。
30、第三十章 ...
30
慕容萱站在路边目送许睿的车离去，转身想进巷子，不期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对不起。”慕容萱连忙道歉，抬头一看更是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关林的脸色阴沉沉的，一把抓过慕容萱拿着名片的那只手，夺过名片看了起来，嘴里念出职位和姓名，“龙云集团财务副经理，许睿……”
“没想到你对龙云的事还是挺感兴趣的。”关林看完名片没还给慕容萱，反而是装进自己外套口袋里。“你有没有告诉他你是慕容家大*****。”
嫉妒，关林的声调听起来酸溜溜的。
已经是第二次看见自己的女友和这个年轻男人在一起了，他对自己很有自信心，除了身高比不上以外，他关林那点儿比那小子差，凭什么慕容萱对他露出无负担的笑，和他一起时却小心翼翼的模样。
他没忘了，他和她之间只是契约关系，可合同仍旧在执行中，她就不能做背叛他的事。
慕容萱多么懂得察颜观色，一下便看出关林的醋意，却没往别处想。他大概是心不甘，即便是合约关系，依照关大人的经历也不能容忍女人有外心，典型的男性自尊作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慕容萱看似柔弱，可性格脾气和慕容苓一样，钢铁般除非能压断，否则不容半分弯折。平时不发作是因为和慕容苓生长的环境不同，她懂得收敛起芒刺才能生存。
“他知道。”慕容萱回答。
“他知道？”关林讪笑一下，“他知不知道你是落魄的慕容大*****。”
“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慕容萱不假思索回答，她没说谎，许睿对她的了解恐怕要超出她的想象。
“是么？”关林挑高眉梢，“那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
“……”对关林武断的定论，慕容萱用无语回答他。
深海的鲨鱼怎会明白浅海小鱼们的无奈与飘零，他们喜欢独行独断，一旦形成自己的观念便不容旁人反驳，聪明的小鱼该学会闭嘴，不然就会落下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上班第一天，她的一句实话让他有借口打发去销售部，现在的实话换来这样的判断。慕容萱沉默不争辩，再说他们的合同里不包括相互信任。
“看来我说对了。”关林距离自己的猜测越来越近，也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对自己的思维他有充分的自信，只是忽略了自己也是人而不是机器，会有判断失误的机率，何况此时他已经头脑不清醒。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与慕容萱疏远。
“总经理，我该回家了，请你放手。”慕容萱冷冷地说。“总经理？”关林讪笑了一下，“你抱着我的时候不是这样喊的。”没来由的嫉妒迷糊关林的双眼，扰乱他平时准确冷静的评判，他现在是个醋劲十足的男人，冲动地说出让人难堪的话。
“不要相信男人，只能相信自己。”天空中不知怎么的响起母亲临死的呐喊，慕容萱只感到胸膛下的那颗心蓦地凉，嘴唇颤动，却想不起该如何回敬他。
话出口便后悔了，再看到慕容萱忽变的脸色，她的浑身都在抖，像是筛子。
“我们找个地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