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孟夕晨,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天真,天真的近乎愚昧。”
空气一下子凝结。
有些话,像是刀子一样,刺在了孟夕晨的心上。
他说的没错,她真的希望这个坐拥天下的王者能真心待他,她也近乎愚昧的将一生的感情寄托在他的身上,却不知道,这人,根本无情。
他的眼里,是皇位,是江山,唯独没有孟夕晨……
“微臣,知错了……”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还好,未曾深陷,还好,未曾丢盔弃甲。
孟夕晨缓慢的退房皇上,起身,告辞,她不想看见他,永远,都不想……
*
十月的天气,异常的清冷。
孟夕晨跨马而立,手握天命,烈烈的寒风吹透他略显单薄的衣衫,发丝随风轻扬,胯下的爱马仰天长啸。
城楼上,皇上八面威风,众星捧月的站在,远远的望着孟夕晨。
一人一马,独立苍穹。
“奏乐……”
雄壮的鼓乐声传来,乐调铿锵,让人满腹热血。
讽刺,大大的讽刺。
风流大小姐
辽北荒凉
讽刺,大大的讽刺。
皇上未曾拨给孟夕晨一兵一卒,要她跟孟夕武俩个人独自去辽北。
赢了,是孟家一门的安全无忧,输了,就是九死一生。
乐声停。
百官下跪,齐声高呼。
“恭祝孟将军早日班师回朝。”
孟夕晨不置一词,夹紧马肚,狂奔出门。
为什么,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个地方如此的虚伪?多看一眼,就会觉得伤神?
城门外,一男子长身而立,一身白衣飘渺若仙,那眉间的朱砂,耀眼的想要将人吸进去。
孟夕晨下马,落在他的面前。
夜瑾将手上的包袱绑在马鞍上,拍了拍那批马,那马儿像是通晓人性一般,转身往别处去走去。
“它还是当你是主子。”
孟夕晨浅笑,夜瑾握着她的手,也不做声。
孟夕晨脸色微红,想要抽出来,夜瑾不让,两人暗自较劲,竟然耍起了性子。
“你都不让我?”
孟夕晨丝毫不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撒娇的味道,反正,她在他的面前,任性惯了。
夜瑾凡事都没有跟他争执过,像这般的较劲更是没有。忽而将她抱在怀中,孟夕晨微楞,竟然僵着身子不会动了。
“对你,我只有说两个字,珍重。为我珍重你的身子,不管多难,都不许轻易的放弃,能答应吗?”
孟夕晨的心,渐渐平静,伸手抱住他的腰际,真真切切的感受他的怀抱。呼吸中都带着他的药香。
“辽北凶险,战事瞬息万变,我……”
“若你死了,碧落黄泉,我都得找到你。”
夜瑾目光坚定,孟夕晨蹭蹭他的肩膀,笑出声了。
“笑什么?”
孟夕晨抬眸,脸上的笑意让夜瑾动容。
“我只是笑我自己,想我征战数十年,让多少人闻风丧胆,居然也逃不过如此这般情话。”
夜瑾挂了一下她的鼻尖,笑了。
“这情话若是你爱听,往后我天天说给你听。”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不知过了多久,木熠航带着三千铁骑和孟夕武狂奔而来。
孟夕晨带羞推开夜瑾,夜瑾也不恼,只是贴在她耳边轻声道:“等你哥哥的身子好些,我就去辽北找你。”
孟夕晨点点头,吹了一声口哨,那边的马儿就狂奔过来,孟夕晨翻身上马,最后冲着夜瑾挥挥手,扬鞭而去。
滚滚的黄沙漫天飞扬,夜瑾望着那背影,浅笑,然后飞身而去……
*
长生宫,皇上独坐窗前,窗外,是一株还未盛开的腊梅,这长生宫比别的宫殿少了分金贵,多了一分淡雅。
风起,树枝摇曳。
“宸栎,来年花开的时候,咱去那皇城看看。”
那时,他的嗓音一亦如的现在一样清亮,略显稚嫩的脸颊有着对皇城的向往,那双眸子里,映着的是他的容颜。
他的素手指着北边的皇城,那势在必得的语气让他怀念。坐拥皇城是多少人的梦想,他说他想要,那个少年就应允。记得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好像是“只要是宸栎想要的,就算是东宫,晨儿也替你打下来。”
十多年前的事情,好似梦境一般,闭上眼就能如此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同进退,共生死,执手相看,只要彼此安在,就算再痛,再苦,他们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开始这般对立的情况?
他不再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种桀骜的笑容,变得温顺,谨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变成了他的臣子,再不是那个站在他身边说着腊梅好看的少年。
“出皇城了?”
皇上开口,竟然有说不清的苦涩。
“现在下旨还召的回来,皇上……”
“不必。”
未等李公公说完,皇上已然打断。
一纸诏书召回的是人,不是心!纵然回来又如何?这种彼此对立,宛若仇敌的情景,他不想再看见了。
出去也好,见不着,彼此都会好受很多。
李公公望着皇上,见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知他累了,悄悄的退了出去。
长生宫,只为他建造的长生宫,那人却丝毫都不喜欢,不喜欢啊……
*
辽北之地,山多,水少,极寒,十月的天气,此地已经冰天雪地,马儿不耐寒,嘶哑长鸣。
一行换了衣衫,浩浩荡荡的行进。
没有群众的夹道欢迎,没有众将士的接应,孟家军的三千兵马好像只是过往的商旅,交谈声夹杂着嬉笑声,全然不似平日常见军队的那般严禁。
“二哥,你们平时也是这般?”
孟夕武瞧着身后的人,一个个嬉笑谩骂全然不把孟夕晨这将军放在眼里,跟在皇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心中不免好奇。
“那是,在漠西的时候,我们比这还疯,只要不是在那乌烟瘴气的皇城里,我们兄弟们到哪里都自由自在的。”
说话的木熠杭,说话的语气不免得意,孟夕晨瞧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也未曾开口说话。
“我们只要看见将军安安稳稳的,没受那皇帝的鸟气,我们就高兴了。”
赵桂也难得开口,显然心情也相当好。
“你们对二哥真好。”
孟夕武不无羡慕。
众将士听见孟夕武的话,大笑了起来。
“我们对将军的不及将军对我们的一半呢。”
众人若有所思,表情也都略带感激的望着孟夕晨,孟夕晨瞧见这些人的模样,笑骂:“这群小崽子们,真心觉得我好,就好好打仗,这辽北冻死人了,我可不想多呆。”
众人笑了起来,恢复到了刚才的热闹的气氛,孟夕晨也跟着笑。
“我去前面看看,找个地方休息,这天估计一会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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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小心点。”
“罗嗦。”
孟夕晨扬鞭远走,那单色的衣衫不多久就消失在苍凉的北风中,孟夕武望着远处久久不能回头。
这二哥,跟在家的时候真的差很多。
“多跟将军几天你就知道那皇城到底给了将军多少压制。”
木熠杭拍了拍了他的肩膀,知道他的疑惑,出了皇城的将军洒脱,大气,跟皇城内那个步步为营的孟夕晨全然不是一个人。
木熠杭收回眼神,转身又跟身后的人说起了玩笑,孟夕武笑了起来,听着他们说着他不知道的故事。
辽北的天气多变,孟夕晨望望天空,估计今天晚上是要下雪的,阴沉沉好似要压下来一般。风越来越烈,孟夕晨眯着眼睛,马儿像是受惊,突然前蹄高抬,嘶鸣一声。
孟夕晨收紧马缰,翻身下马,伸手整理马儿的鬃毛,哪儿这才安稳下来。
此刻他正在两山峰的夹道之中,刚才风声太大,有些声音听不真切,现下细细听来,才感觉到自己的左边有打斗的声音,
牵着马儿,往山上走去,这山并不高,站在山头上,就看见那边的平地上,十几人骑着马儿,正在对中间的一人践踏。
这场景猛然让孟夕晨想起多年前初次遇见夜瑾的情形,当下二话没说,手持天命飞身下去。
天命的刀锋见血就满身通红,孟夕晨出现的突然那群人丝毫不戒备,天命一挥,斩下一头马的双腿,马儿长嘶,鲜血四溅。
“你是谁?”
说的是辽北话,孟夕晨听得懂,却不吱声,收起手上的刀,站在那人身边,十几匹马儿见天命醒来,惊慌的,那些人陷入慌乱。
“老大,走不走?”
这些人中明显有一人害怕了,转身问为首的男子。
那男子正犹豫,孟夕晨忽而跳了起来,两步跨到那人面前,天命瞬间逼近,那人只觉后颈一冷,连救命都来不及说出,身体跟头颈已经分了家。
孟夕晨收手,安稳的落在地上。
冷眸望这那些人,那些人一愣,然后慌忙逃窜。
孟夕晨这才回头看着身后的那个男子,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清澈透亮。比大兴子民略微深刻的轮廓,脸色略显苍白,但也瞧不出惊慌。
孟夕晨心中暗自敬佩,他的身上很是狼狈,伤口渗出的血将身上的皮裘染成了乌色,但这人竟然一声痛都没说,眼睛中的淡然,让他这个局外人都不得不心生佩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