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玉然烟实在觉得，这个痴情种果真真是不适合当皇帝。
  此时，他也无暇打量玉然烟和宇文浩，连霖焕的问话都没有回答，而是急切地看着蓝琉璃，问：“她怎噩梦样？她怎噩梦里......”显然是曾经见过蓝琉璃的。
  “宫主已经......归天了。”蓝琉璃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身受重伤、容颜尽毁，含恨含怨而死......”
  皇上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上，他的表情让人觉得，整个天都塌了，再也没办法撑起来。他低声喃喃道：“死了......她......”
  玉然烟好心提醒道：“我带太子离开之前，把琳城草草安葬了，时间紧迫，所以......”
  “谢谢你。”皇上打断她的话，说。
  玉然烟愣住了。
  此时此刻，皇上不再是皇上，他只是一个痛失爱人的普通人，他卸下了龙袍，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天子，他只是他，他说，谢谢。
  他还想说，对不起。
  “她......有说什么......”他怔怔的问道。
  “宫主想听太子叫一声娘，她很舍不得太子。”蓝琉璃眼中含泪地看着他，“憋得再没有说什么了。”
  再没有说什么了，爱、恨、情、仇，一概不提，就这样带着孩子的第一声“娘”，合上眼离开这个世界。再没有说什么了，她带着对先皇的愧疚，对哥哥的感激，对苏生的深爱和痛恨，对霖焕的牵挂......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是吗，那霖儿叫了吗？”皇上傻傻地问着，他像一个听话的孩子，竟是讨好一般地问道。
  霖焕早已承受不住，他崩溃地看着皇上，吼道：“父皇！我究竟是谁的孩子，我究竟是谁的孩子！”
  皇上呆滞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你是朕的孩子......”
  蓝琉璃和玉然烟、宇文浩都不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又说：“也是她的孩子，你应该叫她一声娘。”
  “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蓝琉璃错愕不已。
  “是朕骗了琳。”皇上呆呆地坐在龙椅上，麻木地说：“当时侵犯了她的人......是朕。苏生醉了哦，就被慕容嫣带走了。而朕......”
  他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浮出一个红印来，五指清晰，正映着蓝琉璃愤怒的神色，她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竟然是你......你骗了她在那么多年，你......”
  皇上好像被她一巴掌打蒙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玉然烟和宇文浩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一边盘算着如果皇上恼羞成怒要把蓝琉璃问罪，怎样才能用最快的方式带着她逃出皇宫。
  但半响之后，皇上轻轻地说：“对不起，朕只是想......让她忘了他，留在朕身边......
  “呵，对不起......”蓝琉璃瞬间泪如雨下，“你知道你这个自私的谎言，你这个想要刘追她的自私的谎言，害了她一辈子！你害得她日日夜夜、寝食难安，你害得她带着爱和恨的矛盾痛苦挣扎了大半辈子，你害得他承受了太多本不该承受的一切，你害得落得这般下场，死得这么凄惨！你说对不起......你说对不起有用吗？......”她的眼泪已经彻底失控，泪雨滂沱，几乎要浸泡得那颗心裂开来，“你怎么可以做这样**不如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这样，她只不过是市区了一个年少时爱国的人，她还能圆圆满满走完剩下的人生，她也不会一辈子愧对先皇......你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咆哮，那种剧痛的悲伤，就连她这个陪在身边的人都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么琳城承受的，该是怎样更加难以承受的悲痛。
  一件事、一句话，毁了她一辈子。
  他能拱手山河讨她欢，他能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知道她要他做的事情是在挖自己的皇位，哪怕是荒唐到会被天下臣民痛骂的事情，只要她一句话，他都会去做。这究竟是爱，还是深埋心中的愧疚，渐渐地，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对，朕混账，朕该死。”皇上说着，“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她所做的一切，包括报复，都是为了苏生，她心里从来不曾有朕的一席之地。朕......真是可悲啊，真是天底下最可悲的人......”
  玉然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她是蓝琉璃，搞不好就不是扇他一巴掌的事了，一怒之下杀了他也说不定。当然另一方面，也为天下百姓感到悲哀，这是一个连爱都不懂得的君王，也难怪过去这些年不知道怎么求爱他的臣民。
  “父皇，她是我的姑姑......她是我的姑姑，怎么可能是我亲娘......”霖焕显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他竟然是皇上乱/伦的产物，这样的说法,比起是苏生和琳城的儿子，或许更加让人不能接受。
  玉然烟突然有点同情霖焕了，这么傻乎乎地被宠爱了小半辈子，却被突然告知这样的身世。别说是他这样的懦弱的人，就是玉然烟也想不出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你怎么可以还可以安然地活在世上，安然地当你的皇帝！你不是说爱他么，为什么要给她带来那么多痛苦，那么多伤害，若是她泉下有知，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蓝琉璃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伤害最深也不过如此，被蒙蔽了大半辈子，空荡地仇恨了大半辈子，却发现一切都是错。蓝琉璃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地下的琳城获得最大的安慰。
  皇上任由蓝琉璃劈头盖脸地痛骂以及听着霖焕不敢相信的质问，他只是沉默着，他的心里眼里，只剩下那个已经先离他而去的女子。他的妹妹，他这一生最爱的人，也是他......最对不起的人。
  也许是巨浪过后的平静，也许是牵扯了那么久，所有人都累了，大殿里有了片刻的沉寂。更重要的是，现在琳城已经死了，她至死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活着的人，还能怎么样呢？蓝琉璃突然也沉默下来。
  皇上突然站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旁拿了桌上的一个玉杯，里面早已斟满了酒，好像是他早已准备好的。玉然烟等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已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边狂笑起来：“琳，朕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试图把你绑在朕身边。但朕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上了你！”他好像是一下子就醉了，脚下虚浮不稳，除了狂放的大笑，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噗——”突然自他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让大殿中所有人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父皇！”霖焕第一个冲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看着他嘴角不断涌出的猩红鲜血，惊慌得眼泪几乎立刻落下来，“父皇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蓝琉璃等人也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宇文浩只看了他一眼，就皱着眉头道：“中毒？鹤顶红？”
  “朕来陪你了，琳，哥哥当面向你请罪好不好......”皇上的目光渐渐不能聚焦，他的脸上却漾开了笑意，又低低地对霖焕叮嘱道，“霖儿，好好活着......照顾好你母后......朕，欠了她太多......”
  皇后？终于有人想起了皇后了。那个端庄温婉的贤惠女人，数年如一日地陪在他身边，帮他照顾他和别人的孩子。他一开始也只当她是为了皇后之位，但后来他才明白，她是真的爱他，一种不亚于他对琳城的深爱。只不过，他是飞蛾扑火般强行索取的炽热的爱，而她只是陪在身边源源不断传递温暖的安静的爱。又或者，他根本不如他，懂得爱......
  蓝琉璃闭上了眼，不想再看着他。
  事到如今，到底该说是谁对，谁错呢？这一场爱情，每个人都是受伤者，最后用生命来付出代价。他真的死在她面前去向琳城请罪了，她还能苛责他什么......
  玉然烟也默然无声地看着眼前渐渐没了呼吸的皇上，心中五味杂陈，再不能清楚地说出心中的感受。宇文浩却是突然扭过头去看着玉然烟，不知在想什么。
  “父皇，父皇！你怎么能对下霖儿，你怎么能对下霖儿，父皇！”霖焕大哭地喊道，“母后会很伤心的，你怎么能丢下霖儿和母后！”
  但他绝望的呼喊还是唤不回消逝的生命，皇上渐渐闭上了眼，没有任何支撑地倒在霖焕怀里。
  皇上驾崩。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211章 再掀波澜谁事成
  皇上驾崩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而整个皇宫，也一点点渗透道长安城，可想而知，用不了几个时辰，整个长安城都会议论起这个事情。
  匆匆离开皇宫之后，玉然烟和宇文浩沉默地走出蓝琉璃左右两侧，作为看客，他们实在没什么可以搀和的，甚至连评论的权力都没有。且不说这些已经结束的事情，光是眼前皇上驾崩就已经让人很头疼的了，接下来的情况会是如何呢？太子能够顺利继位吗？又或者，江山真的要易主了......
  “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