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而你……你不是,你只是中原武林的掌门人,和皇朝更替……没有关系。我不想连累你……只是可怜了安安,陪着我受辱。唐苇说得对……我就不该占有她,做王妃有什么好的……她还年轻,她可以找个更好的男人生儿育女,不用……被卷入这场争斗,她还可以有很长很长的路可以走……”
  ☆、洞房花烛无红火(3)
  悠悠的,淡淡的诉说……
  箍着他的双臂越来越紧。
  他听见了,哥哥的泣不成声……
  可笑,他不想把他弄哭。
  尤记得,那个洒脱的少年冲进战场,架起他的身子,他一直都想问呢:“为什么你要来……战场不属于你们,那么危险……这就是我的命,皇家的子嗣身不由己,你是最自由的……不要进来,你才是娘亲名正言顺生下的孩子,我……不是……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野种……”
  “你不是!你也是娘的孩子!谁说了!谁说了你是野种,我去杀了他!”
  唐茂的泪水,他沾了好多。
  他也想好好哭一场……
  只是,这条河流,近乎干涸,现在的心……异常平静,整个身子的血液都不再有动力流淌了,指尖紧紧握着唐安的手,哪怕没有回应,也是她的手!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他仿佛把这一世的感悟全部尝遍了……
  从苍茫的世界里走出来,看到的……是他预想中的。
  他说:“哥……我哭不出来……”
  如果,能把心里的难受宣泄,会不会就会舒服?
  他就是哭不出来,只想快点解脱……
  夜,被远处的钟声打破!
  皇朝的丧钟——嗡嗡嗡的响。
  他心里就越难受:“父王走了……是我害死他的,他还没有听我的解释……他一定恨死有我这样的儿子,哥……你说下到阴曹地府,他会不会找我爹一起揍我这个没出息?”
  唐茂一阵摇头!
  “你还有我——你还有红锦!”
  “红锦……”心如死灰,他还在念起那个女孩子,“她的眼睛和我好像……可我分不清她是谁,迷屯山上那些砍伤我的刺客,他们是冲她去的。她和金国……有关……他们想杀了她的……”
  唐茂噤声了,只顾摇头。
  绵爱背负了太多,他不愿意再把痛苦留给弟弟——
  “她就是妹妹,和我们一样,都是娘的孩子。”
  “我看着不像……她比我想象中的……可怕……”深吸了一口气,他始终困惑不解,“我送她去了你那里,你喜欢娘亲的画像,我就把她送去给你……你可真狠呢,把她嫁给唐度了。”
  唐茂一时语塞,笑着咳了一声。
  “没有……我喜欢,她和娘好像。”
  ☆、洞房花烛无红火(4)
  “嗯……那样,我们就不用每天想着娘的模样了……”
  唐茂的手,不禁失了力道……
  就如段绵爱自己说的:“漂亮吗……我捡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变容……真漂亮。”
  南国的冬天不冷。
  大理的冬天几乎没有雪——可眼前的皑皑白色,是缟素。
  披麻戴孝,九王府的匾额上披着白带。
  唐宙放我在九王府的大门口下马,进城的时候,城里的百姓都是行色匆匆,茶余饭后议论的只有昨晚的丧钟。
  他们大理最有将才的老王爷殁了。
  未到六十花甲,可谓还是男人最巅峰的年岁里,他淡出了战场,被他那个不听话的世子拖累,只因为一场败仗,大理的皇帝对于出兵征战有了诸多的借口。
  段绵爱拖累了他,段东复封了剑,沉默着整日帮他那个不孝的世子奔波——
  民间说起这对父子:对小的那位恨得咬牙切齿,换了他们是段东复,定然将锦王府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五马分尸,管他是不是自己弟弟的遗腹子,养出这么个不知感恩的东西,毁了他自己的一生霸业。
  对于九王爷的过世,恐怕最高兴的就是宫里那派人。
  唐宙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一进城,听闻了噩耗,他带我先来九王府。
  入目的白色,门口守卫的士兵也在额头绑了白布。
  宙堂主叹着:“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英雄命短。”
  我苦笑:“说不定是解脱——”
  只怕九王爷走了,还不能惊醒谦王。
  唐宙不这么想:“怪只怪他锋芒毕露,唐茂和绵爱都没出世的那会儿,这个九王爷可威风了,几万大军灭了大理周边的部落小国,大理好多的分裂部族才有了归属。可惜你们的朝廷容不下这样威风的人,他们以为拔了眼中钉,回头大金国打来了,就知道自己做了多么蠢的傻事。大不了把皇位让给他们父子,好歹自己的大门在,活生生把自家的大门踢开,还是拆了门板的——活该了深夜被饿狼咬死。”
  我回头望他,送我一路奔波回来。唐宙的熊猫眼上爬着更多的憔悴——
  他倚着身边的马屁,只差打哈欠儿。
  ☆、有了孩子,落红颜(1)
  我说:“这就是完颜公主的计划,破了大理的防线,下一步……金国就会对大理发兵,金国想要一统天下。”
  “蛮夷。”
  唐宙嗤之以鼻。
  我却正经道:“会的……不光是大理,还有大辽、大宋、西夏——都会被金国吞了。”
  我的严肃,他看着不习惯,眯眼瞄我。这位和我差了一辈份的大哥哥狐疑地瞅我。
  他又想到了别的事情:“听这语气,你更像那位公主。”
  我是谁?
  一个谜团,云里雾里。
  一双男女在九王府门口停留,已经引起了那些侍卫的注意,敞开的大门里冒出来了一个年轻人,他是出来赶人的:“你们是谁?九王府门前不得停留。”
  熟悉的声音,听着那么亲切——
  唐宙是迎着那侍卫的,再看看面对他的笑颜,他挑眉问我:“认得?”
  我点头:“认得。”
  岂止认得……
  “喂……你们……”来的人是阿木,他还在九王府。迎着模样古怪的男人,再看看慢慢转身的女子,他呆愣了……与我对视的瞬间,他只是呆住了,没敢开口喊我的名字。
  我抬手臂,掩住脸上的伤痕,这样给你看呢……
  “阿木。”
  “红锦?!”他惊喜地叫了出来,张开手臂就抱住了我!他气得抱怨,“你——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天天都在等你!给你写那么多信,半晌都等不来你的回音!亚维将军说你嫁人了……我不信!你不是说去那个什么唐门治那小子吗?怎么会嫁人!”
  他一边抱着,一边吸鼻子。
  这是太高兴了——豁然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长久。
  唐宙抬手撸着骏马的鬃毛,他清了清嗓子,提醒兴奋过头的年轻人:“当心点,她有身孕。”
  “啊?什么?!”阿木呆呆的放开我,他诧异着指着我的肚子,“身孕?红锦你的孩子——沈大哥你的孩子?”
  他欣喜过了头,竟然把和我一起回来的人当成了另一个。
  可定睛一看——人不对啊!
  这位哪里有气宇轩昂的霸气,蔫了整一只熊猫。
  阿木打量他身上的打扮,皱眉:“中原人……”再问我,“红锦,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是谁——沈大哥呢?怎么不见他回来?”面对面的追问,他慢慢静了下来……
  ☆、有了孩子,落红颜(2)
  年轻的他,温暖的指尖伸来,似有若无……不敢碰触他印象中最完美的那张脸!
  “你……你的脸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是不是唐门的人——他们欺负你了?沈大哥呢?他怎么不保护你!”阿木顿时来气,我脸上的伤口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等我说什么,他瞪向唐宙,颇有敌意——
  唐宙继续摸他的马,他横手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指,他道:“不要瞪我,沈云独就在那里,你可以去问问他。”
  那个人……跟着我,成了不敢露面的影子。
  阿木不敢相信:“你骗谁!沈大哥跟着红锦的,他不会离开她……”
  “够了。”我扯他,到了你这里,你们感情可真好,事实呢——沈云独和我之间的隔阂正在变成鸿沟。
  阿木一语中的:“是不是又吵架了!你们哪次不是吵吵闹闹的!用不了多久又会好得黏糊!”
  我叹了一口气,不想说这些:“我……能进王府看看吗?”
  阿木还循着唐宙指的方向找人,沈云独居然不再躲了,他真的在那个角落露脸。
  阿木一点头,他决定往他的沈大哥那边去。
  “能!当然能!你是郡主啊!但是他不行——”
  阿木瞪着唐宙,他估摸着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能听懂大理方言,能说这么顺溜的别国语言,只有中原那些走南闯北的侠客们——尤其是唐门的人。
  唐宙偏偏就倔强了,他有自己的身份进去:“本堂主是唐门的,唐家的主母南宫沁儿是你们南宫军师的女儿,本堂主代主母来探望她的父亲。”
  殡葬礼仪——王府廊下飘着的白绸。
  堂上摆着尚未下葬的棺木,旁边的妇人们正在啜泣,一边化着纸钱。她们是九王府的妻妾,几房女人,没有那么多。唯一单调的……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没有孩子送终,灵堂上显得单调了。
  有人进来,灵堂上守卫的侍卫们不约而同地转头来看——
  记忆里的少女,已然和半年前的人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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