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慕容凌日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同他一起回来的两位掌门人纷纷朝他行礼。
“慕容庄主实在太过自责!是我等没有听庄主的劝告,意气用事!”
“是啊!庄主这一次也从萧肃手中救了不少人!千万不要再自责了!”
虽然这一次的围攻失败,但是慕容山庄在武林之中的声威不减。
慕容听风站在一艘小船的船头,双手伸开,有风吹过,将他衣阙掀起,仿佛随时乘风化羽。
夜色撩人,月光在水面轻轻荡漾,河岸上灯亮如同星光点点,时不时有行人来往。
一个俏丽女子从那乌篷船的船舱中走出,手中执着酒杯,调笑着靠着他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呢?二公子。”
“我在想……她现在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是否经常能吃到可口的点心,睡的可是柔软的床铺,她是否还会冲泡金银花茶,她还会不会……觉得疼……”
“她?哪个她?”女子在他的脸颊上点了点,“你们男人就是坏,身边有一个,心里还要再惦记另一个。”
“嗯,良玉你把男人的劣根性都给刨出来了,我慕容听风以后都不敢再来找你了。”慕容听风依然闭着眼睛,似乎还在感受着那阵风。
“算了吧,其实我们这些女人只能陪着你饮酒作乐,走不进你的心里,对你而言,不过一道风景。只是相似的风景太多,二公子都不屑于欣赏了。”良玉将酒杯送到慕容听风的唇边。
“又也许,我在别人的心中也不过一道风景。”慕容听风缓缓睁开眼睛,一个女子的站立在竹筏之上,滑行于水面,就在快要触上乌篷船之时一跃而起,一掌袭向慕容听风。
慕容听风巍然不动,化解了对方的掌力,而且对对方的招式仿佛了若指掌,三招之后,那女子便被慕容听风反折了手臂。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我以为又是谁要来取本公子的性命,原来是你啊,贺小梅!你不在庄子里照顾我受伤的兄长,却跑来偷袭我,也不怕我以庄中规矩严惩你。”慕容听风唇角含笑,完全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
“小梅是二公子的侍女,才不要待在大公子那里,没事听见少夫人对大公子说您的坏话。”贺小梅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她既然嫁给了我大哥,自然处处维护他了,这说明她对我大哥一心一意,是一件好事。”
“可是小梅宁愿跟着公子浪荡江湖,快意恩仇,也好过看少夫人的脸色。”
“小梅,我此去可不是行侠仗义。”
“啊?那二公子是去干什么?”
“我是去寻花问柳的啊!”慕容听风唇角抿起一抹坏笑,身体骤然踏离小船,足尖在河面上轻轻一点,一道波纹之后,了无痕迹。
“二公子!二公子!就算是寻花问柳也可以带着小梅的啊!”
慕容听风轻功卓绝,不过扎眼的功夫便落在了河岸边,消失于人流之中。
17御风术
萧谣嘴上叼着根稻草,躺在床上架着腿,手中翻看着一本武功典籍。
直到正午时分,萧谣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侧过身去看见了殷无羁的背影。她这个师父也是很有闲情雅致的,此刻不管他的徒弟饿的前胸贴后背,他只管在那里画什么山水画。这里的风景几十年如一日,有啥可画的?
有似乎想起了什么,萧谣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师父!师父!你今天好像忘记给我煎药了!”
殷无羁的背影却没有什么变化,轻扬的嗓音响起:“你的伤已经好了,不用吃药了。”
“什么?我好了?”萧谣三两步跑到殷无羁的身边,一脸不敢相信,“以后我再不用吃药了?”
“你不生病就不用吃药。”
“那是不是我也不用修习《束水心经》可?”萧谣每日都要修习几个时辰的束水心经,她本来对武学就没有追求,要她牺牲那么多玩乐的时间来练功,她本来就不乐意,现在总算可以解脱了。
“你的《束水心经》已经练到了第三重,即使出了江湖也少有对手,如果不想再练就不练了吧。”殷无羁的语调仍然是淡淡的。
“哈哈!太好了!师父!我今天要做点好吃的东西庆祝一下!”萧谣兴冲冲就跑出了小筑,她要去摘一些野菜,抓一些新鲜的鱼,再炖个芋头什么的。只要一提到吃东西,她可来劲儿了。
好菜都上了桌,萧谣拿开了殷无羁手中作画的笔,“师父!我们吃东西吧!”
殷无羁看了她一眼,也不恼她将墨汁溅在自己画了一半的画上面,而是转身拎起了一个陶壶,里面是用岛上的野果酿出来的果酒。
“啊!师父,您什么时候酿的酒啊?”萧谣将酒壶掀开,一股清新的香味迎面而来。
“从你上岛的那一天开始。”殷无羁给萧谣倒上了一点,“尝一尝吧。”
萧谣曾经被酒呛到过,这一次可不敢再贸然大口饮下,而是小小地啜了一口,奇怪的是这酒的味甘并不冷冽,反倒清心润肺。
“师父,尝尝我煎的鱼!”
“嗯。”
“师父,我烧的芋头味道如何?”
“很好吃。”
“野菜呢?我特地摘了那些嫩的!”
“下一次记得洗干净一点,很多沙。”
“哦……”
之后的几日,殷无羁一反对萧谣纵容的姿态,每日都会指点她的掌法和剑法。以前是为了玩乐,萧谣乐在其中,可当殷无羁开始对自己严格要求之后,萧谣逐渐感觉到了压力。虽然殷无羁生性冷淡,很少有感情表露,但是萧谣能从很多细枝末节中明白殷无羁对她其实近乎宠溺。只是现在……萧谣真的很想知道以前的殷无羁哪儿去了。
“萧谣!刚才你那招襟前掠枝使过之后便门户大开,若有人对你心存杀意,必正中你的气海!”
“徒儿知道了……”
“萧谣,这无量指法讲究的除了灵巧之外还有力度,你点中我的穴道却没有力量,如同蚂蚁瘙痒,又有什么作用!”
“徒儿谨记……”
“萧谣!你的束水剑法有前招精妙后招却没有承接,这样如何克敌制胜!”
“徒儿……”
连连两个月过去了,殷无羁仍然对她严厉无比。
萧谣瘪着嘴巴,坐在桌边看着自己摔倒时划破的手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身体不好所以殷无羁才会对自己放纵,而现在她身体没事了,所以殷无羁就像其他的师父一样,要她在武学上有所建树?
萧谣正在想着,她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殷无羁站在门口的身姿让萧谣一震,心想师父是不是又要来责骂自己了。
她僵直了背脊,等着殷无羁缓缓坐在自己身边,这才发觉他的手中拎着金创药还有干净的纱布。
殷无羁摊开萧谣的手掌,纱布沾了干净的水擦去伤口的沙砾,然后小心翼翼地撒上金创药。
“哎哟……”萧谣从小就怕疼,肩膀都耸了起来。
“不疼了,不疼了。”殷无羁的声音轻柔,仿佛细腻的羽毛滑过萧谣的伤处。
整个紧绷的心忽然松了下来,当殷无羁为萧谣的手掌缠上纱布的时候,萧谣忽然眼泪掉了下来。
“师父……是不是萧谣做错了什么啊……”
“你做错了什么了?”殷无羁反问。
“我不知道……”萧谣把头低下来,反倒是殷无羁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
“因为你本来就什么都没做错啊。”殷无羁这一句话,让萧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师父你怎么忽然对萧谣那么严格了?以前师父不是说让我随心所欲么?”
殷无羁看着萧谣,他的眼睛一向深沉,萧谣从来都看不到最深处沉淀的是什么。
萧谣等待了良久,殷无羁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睡吧,今晚有些凉。”
殷无羁起身离去之后,萧谣忽然觉得什么东西空荡荡的,难受的慌。以前在这个岛上面,虽然到处玩耍的人只有萧谣一个,她却从未有真正感觉到寂寞。
但是此刻,她忽然觉得殷无羁离自己很远很远。
第二日的早晨,殷无羁带着她来到那片竹林之中,轻风徐来,拉扯着殷无羁的衣阙,他的发丝勾勒出风的曲线,萧谣只恨不得抓住他的衣襟,就怕他随风而散。
“我们清尘筑的创派师祖是萧御风。她在掌法、剑法、指法还有轻功方面都很有钻研。今日,我将传授你一套本门的轻功,这套轻功的名字取自我们师祖的名字,叫做《御风术》。”殷无羁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再加上这套轻功又是祖师留下的,萧谣自然也认真了起来。
“御风术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讲究的是踏风而行,顺势而进,心轻则身轻。”
说完,殷无羁便踏出一套步法,在空中仿佛漫步云端,优雅轻盈,借力时不过脚尖在竹叶上一点,那竹叶不过在微微轻颤而殷无羁却翔宇而行。
萧谣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只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再比殷无羁潇洒飘逸了。
殷无羁回到萧谣面前,落地时悄无声息,“你来试一试。”
萧谣的记性极佳,按照殷无羁刚才展现的那套步法,原封不动地走了一遍,但是她却无法像殷无羁那样只凭借竹叶一点便借力而行,而是脚尖踩在竹枝上才得以越过竹林之上,滑翔的距离也没有殷无羁那般悠远,落地时虽然没什么声响,却有尘埃微扬。
萧谣摸了摸鼻子,“我好像没有师父那样厉害。”
殷无羁的声音于竹枝摇曳时发出的沙沙声融合在一起,意外地令人心情平静,“萧谣,你的心放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