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徐靖远又瞄了瞄丁冉,他哪是动了邪念那么简单,明明是打着调戏的旗号阻止爱情的发生。过去,他爱得太用力了,连想要不在乎都得那么用力。
  丁冉没理会他的评论,执意想要把刚才的那一幕屏蔽掉,可是画面止不住地延伸,仿佛布料与身体之间隔着的不再是雨水,而是诱惑。禁忌又挑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上她。
  丁冉闭着眼睛回忆,带着种言不由衷的了悟,笑了。不管什么时候,这就只是正常男人的欲念,算不得不知死活的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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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几章洒狗血,姑娘们自行闪避。
  (十九)念珠
  l县的新县城里人不多,空旷的马路两边排列着半新不旧的房子,有广场,有喷泉,有洗浴中心,有足疗保健。车开进招待所的院子,时间已经是傍晚,雨停了,头顶上几根电缆交错,像是在压得很低的灰色天幕上割下了几道伤口。电缆上停了两只麻雀,借着雨水梳理着羽毛,听见有人过来,嗖一声飞走了。
  下了车小蔡在前边领路,看到丁冉一路闭目养神,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提起自己没带伞的疏失,“也不知道要下雨,这天气预报还没算命来得准。”他讪讪地笑着,“咱们这儿条件有限,不过卫生还是过硬的,丁总看是双人间,还是三人间。双人房间小一些,要不开两间三人的?还带个阳台,带个小会客厅。”
  “别给搞卫生的同志添麻烦了,一间还不够?”徐靖远摸摸后脑勺。
  小蔡见丁冉不置可否就说:“房间的问题丁总知会前台,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等下咱们去吃个便饭,等娄副县长回来亲自给三位接风。”
  “饭就算了,我们自己解决,都累了一天了,等娄县长回来咱们再聚。”丁冉笑得很客套,“明天去四五级电站看看,早上就出发,要是方便把你们电力公司做年报审计的那一套东西也顺便带来。”
  小蔡连声称是,帮着把行李运上楼,告辞离开。
  纪晗上楼的时候腿脚不太灵便,丁冉视线灼灼地看着她挑衅,“苦肉计用演这么认真么,真以为装个瘸就能回家度周末了?”
  她把腰杆挺得笔直,直得不卑不亢,“丁总您博古通今的,苦肉计自然不是演给您看的。”她不闪不躲盯着丁冉,觉得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再看下去就要失焦了。不是都说相由心生么,那么斯文的一张脸,怎么看什么都是邪恶?
  “去吧,洗澡去,把你那身儿湿的换下来,待会儿过来吃饭。”徐靖远拍怕纪晗,进了房间才对丁冉说:“差不多得了,苦肉计。你是看不清,还是看不懂?给你送伞去了,指不定磕哪儿了。”
  丁冉恍然一笑,事不关己地掏烟点火,还没忘了递给徐靖远一支。他想说自己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可话一到嘴边,一离开嘴唇就全都错了。
  “饿一天了,跟吃了枪药似的。”徐靖远接过烟,叹口气,这个男人果然今非昔比了。
  丁冉叼着烟,贪婪的一口接一口地猛抽,有些模糊难辨的心慌,看着湿淋淋的纪晗他脑袋里就像塞满了“一硝二磺三木炭”,一点就炸。
  洗了澡出来,纪晗拎了湿衣服去阳台上挂,回来就坐在床上摆弄剩下的三颗珠子,直耗到不能再耗,才去敲隔壁的门。
  夏天的裤子本来就不长,她个子又高,坐在低矮的沙发上露出一截脚踝,伤口狰狞,触目惊心,怪物一样呲牙咧嘴地睁开眼睛瞧着丁冉,瞧得他一阵一阵冰凉的心惊。
  丁冉燃起第二支烟,抽了一口,溅起几点火星。他跟自己僵持着,等到呼吸匀了,心跳稳了才敢问:“怎么弄的?”
  纪晗慢动作一样地抬头看他,脸上有种面对丁冉时并不多见的单纯,茫然地闪不过神来。
  “腿上,”丁冉牵牵嘴角,胸口涩涩的,“怎么弄的?”
  她赌气地答:“排苦肉计去了。”
  “哪儿排的?”丁冉意外的没有反唇相讥。
  “桥上。”
  “下这么大雨你上桥上干嘛去了?”
  “手钏散了,捡珠子来着。”纪晗忍不住看他,和他视线纠缠。
  “就这仨?算盘珠子也比它强啊。”她不说实话,不管不顾地撺他邪火。她的念珠散在桥头,他的念珠在她眼里,每看一次,每数一次,就升起一次对她的念头。
  徐靖远眉头皱了又松,你们俩不能心领神会点儿么。他撂下一句,“好好说话”,摇着头去拿自己的电脑。
  “不消毒、不上药的,你再得了破伤风死的这儿。启华到现在还没因公殉职的先例呢,赔多少我可说不准。”
  “不是因公,我不讹您,丁总踏实把心放肚子里吧。”
  丁冉瞪着她,把手里的烟头狠狠甩在地上,摔门走了。
  起风了,风里有雨的味道。
  徐靖远问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地纪晗:“怎么了?”
  “又要下雨了。”丁冉出去没有拿伞。
  徐靖远了然地冲她笑笑,“淋不着,咱丁总命好。”小兔子怕是已经被收了,连丁冉的尖牙利爪都想要摸摸。她就算真是妖孽,大概也心甘情愿地掰了头上的一对犄角,扔了手里的三股钢叉。
  闪电划破天空,暴雨瞬间就湿透了小小的县城。
  丁冉拎着三个塑料袋开了门,淋得并不太湿,手里还握着一把伞。 靠在床上看电视的纪晗看见他回来,好像被家长逮个正着的小朋友,立刻坐直身子把遥控器放到一边。
  丁冉把一个还挂着水珠的小塑料袋塞进她怀里,“上药吧,弄完了出来吃饭。这儿就能买到碘酒、酒精。”他洗了个手坐在电视机柜上抽烟,脸虽然别过去了,还是悄悄地向她扫了两眼。
  “最近不止脾气见长,烟瘾也见长。”徐靖远觉出看眼下的情形暗藏风月,闪身去了外间看报,临走还给丁冉递了个眼色。
  酒精、碘酒、棉花,一样一样地被纪晗捡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她揪了一块棉花浸上酒精,对着伤口比划,闻着寒凉刺鼻的味道,迟迟不敢下手。
  “你这明显是对自己下不去狠手。”丁冉的声音在纪晗头顶上响起来。
  她猛地抬头,眼睛里是丁冉的特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俯下身,握住了她的脚踝。
  典型的男人的手,不够细腻,却温暖有力。
  神智渐渐复苏,纪晗暗暗用力,向后退着想要把脚腕从他手里□,没有找到丝毫松动的余地。
  “你就不能老实点儿?”丁冉扬起头看她,深黑色的眼睛里闪着光,让她的心跳一下就顶到肋骨,一声声听得真切。
  她的头发还没干透,在体温的晕染下氤氲成一种淡淡的香,层层漫开,裹着他。由于她的不老实,将将撸过膝盖的裤腿又向上窜了几寸,堆叠在大腿上。凭空的,丁冉觉得手忙脚乱,心里像是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发出了如琴弦绷到极致般的钝响,甚至还有轻微的回声。那声音透过皮肤,传到血管深处,卷挟着尚未散尽的恼火,还有不可抑止的……蠢动。
  他把指间夹着的烟叼到嘴上,欠欠身,重新扯了团棉花。完全笼罩过来的男性躯体几乎把纪晗满满压进怀里,她又往后挪了挪。
  “烫不着你。”丁冉说得不太清楚,在把烟掐掉之前又狠狠抽了两口,“帮我倒点儿碘酒。”
  纪晗僵着,除了自己心跳和彼此的呼吸什么也没听见。
  “倒啊。”他重复了一遍。
  她端着瓶子,小心翼翼地瞥了丁冉一眼,透过领口敞开的三颗扣子,能顺着他赤|裸的胸膛窥见更深处肌肉蛰伏的影子。趁他还没被发现,她赶紧收回视线,看着褐色的液体洇在棉花上,水印越扩越大。
  “别再乱动了。”
  纪晗依言做了,在他压制性的优势里,居然找到了一点儿不通情理的温柔。
  丁冉望着手里的那只脚,细瘦、白净,脚背上青色的血管延伸到小腿,因为紧张五趾牢牢地并拢着。他调开头,犹豫了一下,把棉花摁在她的伤口上。丁冉觉出她的身体猛的动了一下,腿也在往后缩,她没出声,他倒是咝地吸了口气,好像疼的是自己。
  “疼?”丁冉抬手,跟她对望。
  “本来不疼……”
  “我一动手,反倒疼了?”他按纪晗的逻辑补全了后半句话。
  她默认般地看着他,不言语。
  “这事儿我也是经验外。”
  “那我自己来成么?”反正都是经验外。
  “不成”。丁冉声音压得很低很轻,语速慢得颇有韵味,还有点儿不自觉的笑意。他低着头,把身子往前靠了靠,声音变得出人意料的温柔,“忍着,听话。”。
  纪晗脑子里一阵空灵,他趁这个机会继续了。
  是真的疼,连皮带肉的疼,尖尖的升起来,直渗到骨头缝里。纪晗挠着床单,脑门、后背出了一层汗,说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紧张,那滋味不好受,可好像也没有太坏——因为是他,她愿意忍着。
  丁冉的手指带着棉球在她腿上一点一点地轻轻打旋,他很快地望了纪晗一眼,她的脊背弓起一道弧度,五官拧到一块,闭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看着他。
  认真擦拭过一遍,丁冉扬扬下巴示意她,“帮我换一块儿。”
  “干净了,丁总。”纪晗的声音都跟着没出息地打颤,“真干净了。”你这么着,吓也吓干净了!
  “没完呢,换酒精……脱碘。”他好像被自己憋着的笑意呛了一下,扣着她脚踝的五指略微又紧了紧,“别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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