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徐工一眼一眼不停地瞟他。
“看路。”丁冉说。
徐靖远不屑地嘁了一声,“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啊?”
“没有。”
“硬憋着,硬扛着,转回头跟兄弟们吹牛逼的事儿我也干过。”他套不出丁冉的实话,索性自己转移了话题,“最近还走么?”
“走,圣诞回来,新年之后还得走。”
徐靖远把车开进小区,停在丁冉家楼下,递了支烟给他,“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表白吧?”
丁冉拧着个眉头看他。
“就想跟我说这个?”
“上去再说。”丁冉默认。
“我自己都穷途末路了,哪儿还能给你指点迷津啊。”徐靖远倚在车门上不挪窝,耗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询问:“拒绝你了?”
“跑了。”
“你没追上去?”
“没有。”
“那你赖谁?!”徐靖远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该!“丁总,你是过来人,别的姑娘你怎么弄上手的?别告我刚消停了几个月,下一步该干嘛就得我教你了!”
“你……”丁冉欲言又止,他难得在徐靖远面前支吾一回,结结巴巴地问:“行么?她跟……她跟别人不一样。”
“跟别人不一样……”徐工点起烟,抽了两口,抬眼看他,“那跟姚蘅一样么?”
丁冉长出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
“还有一特传统的游戏,比上回‘娶一个,杀一个,睡一个’还残酷……”
“不玩儿!”丁冉不等他说完就直接答道。
徐靖远笑笑,继续说下去:“要是姚蘅和宫女儿一起掉河里,你救哪个?”
丁冉瞪着他,到底还是骂了一句。
“我知道你救姚蘅,一定的。这没什么,关键是……你打算跟小宫女儿同生共死,还是眼睁睁看着她沉下去?我早就说了,你躲不了,这是命,你命里注定,在劫难逃。”他拍拍丁冉的肩膀,上车前,回头冲他一笑,“我不再劝了,好好问问自己,你惦记的到底是哪个。娘娘里头,还分东宫西宫呢。”徐靖远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他只希望丁冉的选择不是叶公好龙,不是饮鸩止渴,不是饥不择食;他希望有朝一日“姚蘅”这个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只代表一个男人对初恋的回忆。
站在风口里,丁冉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
他点着了徐靖远给他的那支烟,烦乱地抽着,一口接一口。
身边的自行车被风刮倒了,车子的前轮空转着,在他的注视中慢慢停下。他哆哆嗦嗦地把烟从嘴上拿下来,觉得自己被风吹透了。
那风穿过他,又往别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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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令狐冲和任盈盈:
我给纪晗安排的台词略显偏激。
他们之间有尊重,有信任,平淡和谐,幸福美好,但我还是相信令狐冲心里始终有两个女人。
十几岁的时候看《笑傲江湖》,我也会执着令狐冲爱谁更多,把四本书颠来倒去地翻,找各种句子证明一定是盈盈多。你看,五霸岗下的小溪边,他都亲她了,他没亲过岳灵珊;你看,她又烤焦了青蛙,他哈哈大笑,那时候岳灵珊尸骨未寒。
十几年以后再翻,我不会再执拗这些了。小师妹终究是那个把他长久地维系在爱和痛之间的人,大师兄势必长久的记得,也应该长久的记得。这无关乎爱恨,也无关乎忠贞。
那么多武侠小说里我最爱《笑傲江湖》,那么多男主里我最爱令狐冲。金庸先生笔下那么多姑娘里,我最爱的那个也在这部小说里。
(二十九)淋漓
地铁车厢里是满满当当的人,纪晗换到一个有扶手的位置才把被扯得挂在手臂上的书包重新背回肩膀。有人从她身后挤过去,往门口缓慢地挪动,那人的身型跟周志飞有几分相似,高壮厚实。纪晗的眼光追着他,直到他下了车,混入站台的人流里。
从n省出差回来,周志飞约纪晗吃了次晚饭。
那天,他难得在饭桌上说了两句笑话:“我有个病人,岁数大了,口音特别重。他问我们新来的小护士说,周主任三个星期不在,我的‘御药’怎么办?小护士说,别的大夫也能开药,不非得等周主任。老人就说,不是,是我的‘御药’,‘御药’!后来,护士长听不下去了,告诉小护士,他说的是‘预约’。”
纪晗听了就笑,笑到一半突然问周志飞:“三个礼拜不在?你也要出差?”
“元旦之后回来,大概十号吧。”周志飞放下筷子,帮她盛了碗汤,递过去说:“不管是你家里人要考虑,还是你自己要权衡,等我回来以后,务必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纪晗低着头,不停地搅着碗里的汤。
周志飞又提到这个话题,她不可能每次都用一句“我鞋带开了”搪塞过去。母亲和姐姐倒是没干涉他们交往,就只是催着她把人领回去看看,她两头瞒着,一再拖延,一边跟家里说,周医生太忙;一边跟周志飞说,纪曦总上晚班。
“纪晗,”周志飞把胳膊搭在桌上,手里摆弄着打火机,“我不想浪费时间,如果是你家人不看好我们,我个人其实无所谓;但如果是你自己……”
周志飞能察觉到,她也许是爱着谁,也许在等着谁,恐怕只有等她看透了那些被岁月打磨过的爱情才会明白,这两个字有多可有可无。纪晗和自己,就像彼此的一条船,会珍惜、会爱护,可大家心里都有数,行船的终点不是爱情,而是各自的对岸。
“我没不看好。”纪晗说着,觉得自己像个红杏出墙的小媳妇,因为时常见缝插针地想起别的男人,所以不敢去正视周志飞。
“你没有那最好。”他并不奢望她对自己有多深情,但是德、容、言、工是妻子的本分,她必须遵守,“只要你决定了,我们还来得及春节之前领证。咱们都需要时间适应,借着春节假期,你可以和我父亲、我儿子多磨合磨合。”
随着地铁车厢的晃动,纪晗茫然地望着车窗,还有几天就是元旦,她莫名地感到微微地恐慌。
一直阴着的天,到了新年过后的第一个周五终于阴出了结果。
那天下午,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片胡乱地从冷得发白的天空上掉下来,密密匝匝地充满了视线。纪晗低下头,把打好的辞职信又一次放回抽屉里,下周吧,等周志飞回来再交吧。辞职,办各种手续,两周的时间足够了,还来得及,还都来得及。
“你也愁吧?”邢海燕对着纪晗抱怨,“眼看就下班了,这雪下得真不是时候。”
她话音未落,纪晗的手机响了,是个有两分眼熟的座机号。
“喂……?”
“下班以后来我办公室。”那头的男声低低的音量,有细微的沙沙的质感。
“丁总?”
邢海燕耳朵尖,伸着脑袋凑过来。
“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晚上你加班。”不等纪晗再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加班?我看是小猫儿是要加戏!”燕子闷头乐,“晚高峰你算是躲过去了。”
纪晗把手机扔回桌上,她想回家,家里有妈妈,有热饭热菜,有暖和的被窝,能把冰天雪地彻底关在门外。
她到b座的时候,tina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见到纪晗先是一愣,而后就尴尬地笑笑说,丁总可能得加班,你自己进去吧,晚饭我订好了,待会儿保安送上来。
那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tina没对任何人提起,她甚至还难得的在andrea面前替纪晗说了句话,你就不能盼人家点儿好?
办公室里的丁冉正忙着,他第二天下午两点的飞机,手头上还有些工作必须要处理。
见到纪晗进来,丁冉仍是盯着电脑屏幕,推推手边的咖啡壶说:“要喝自己倒,我让tina给你留了两本杂志。”
纪晗扫了一眼沙发上杂志花花绿绿的封面,站着没动,“丁总,我干什么?”
丁冉停下手里的工作,点上一支烟,身体靠向椅背,静静地看向她。第一次在这间办公室见面的时候,她比现在更加手足无措,自己当时还盘算着,要怎么留着这只“眼睛很像姚蘅”,“迟到早退,撞过我的”小兔子慢慢磨牙……悄无声息的,你就开始为她叹气,为她发呆,为她开怀大笑,为她气急败坏了。
见丁冉迟迟没有反应,纪晗又问了一次:“丁总,我干什么?”
他弹弹烟灰,对着电脑,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了一阵才说:“等我。”
从接了电话开始,她就知道,他是成心的。
“不看杂志?”丁冉在桌上看了一圈,随手抄起一摞报表,“free cash flow to the firm,free cash flow to equity,算吧,算完叫我。”他举着那叠报表,一副你敢不接我就敢一直不放的架势,“拿着呀,你又不是第一次在我眼皮子底下干活儿了。”
纪晗看着他,接过报表,就当是最后一次和他独处吧,离开启华,你就要在别人身边安身立命了;离开启华,别再想他了,虽然你知道,每次想他大都是从不要想他这个念头开始的。
忙完所有的事情,丁冉看了眼表,叫纪晗一起离开。
“这么晚了,送你吧。”
“不用了。”
“觉得上我车比一个人走夜路还可怕?”
丁冉眼睛里闪着让纪晗不敢正视的光芒,她冲出电梯,冲出启华b座,冲进一片冰天雪地的混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