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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躲在人后,偷偷的哭。
  他生性内向,也说不上坚强,泪腺又发达,但是在外面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会拼命忍住,他身体已经是这样了,就不想再给人留下软弱可欺的印象。
  “做噩梦了?”任维问。
  周子明眼睛还红红的,胡乱的摇了摇头,“没有。”
  任维没有挑破他的谎言。
  他冷静的说,“你这样下去不行,身体会受不了。”
  周子明紧咬着嘴唇,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就算想睡也睡不着。
  任维走到了病房的角落,那儿有个柜子,他按了几个键,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周子明的视线尾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任维走回来,把布包在床头柜上摊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插|在了黑色的布上面。
  周子明脸色一白,不明所以的看着任维。
  任维用手捻起一根银针,“针灸是我外祖父教给我的,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用手术刀。”
  银针在灯光下闪着暗淡的光。
  周子明心惊胆战的看着任维,任维掀开了被子,褪下了他的病员服,赤|裸的身体接触到外面微凉的空气,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任维看到了,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又往上调了两度。
  凸起的肚子,让周子明的目光刚一看到,就立刻移开了。
  任维用有些凉意的手,在周子明身上轻轻的碰着。
  当他打算褪下周子明的裤子的时候,周子明忍不住拉住了裤腰,他满脸通红的扭过头。
  任维也有些尴尬,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下面也有两个穴位。”
  周子明涨红了脸,有些呐呐的,但还是坚持着。
  任维好像也不想强迫他让步,把手放下,卷起了他的裤脚,一直到大腿往上的地方,露出了一双纤长的小腿。
  任维的手很稳,针扎下去的时候,干脆利落,且毫不犹豫。
  痛,火烧一样的痛袭过来,让他一时不防下,叫出了声,他闭上眼,紧紧的抓着被子。
  在他身上扎了十几根银针之后,任维终于停了下来。
  每天他的手轻轻的转动一下银针,周子明就会随着身体微微发抖。
  任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从周子明额头上滚下来的汗水,手往下,顺便把他胸口上渗出来的细密汗珠也拭干。
  本来闭着眼睛的周子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睁开眼睛,挡住了他的手。
  任维看着他。
  周子明抬起来的手,抖了抖。
  两个人相持了一会儿,一迎上任维冰冷的视线,周子明就立刻避开,目光闪烁着。
  任维放开了手,把手里的纸巾扔在了旁边的纸篓里。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任维把针一一的取出来,擦拭干净。
  把银针小心的收好。
  任维把周子明敞开的衣服拉上。
  “晚安。”他安静的说完了这句话,“明天会有人来见你。”
  任维按下了灯。
  室内又陷入一片昏暗中。
  44、何飞
  何飞来的时候,周子明正在睡觉。
  他睡得很沉。
  何飞拿把椅子,坐在床边,等了一阵子,看周子明睡得那么香,连带着让他也有了些睡意。
  他打个哈欠,脱下鞋子,脚搭上床沿,椅背靠在墙上,这么歪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也跟着睡着了。
  周子明睁开眼就看到了这么滑稽的一幕。
  何飞半个身体从椅子上斜了出来,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又坐正了回去,还半睡半醒的何飞不快的皱了皱眉,拉了拉衣领,又继续睡着了。
  周子明的心极度煎熬着,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要见到最亲近的人,他真的可以承受得住何飞知道了真相后的眼神吗?
  巨大的恐惧一把攫住了他,他想逃走,手脚却使不上力,骨头被人抽走了一样。
  他惨白着脸,抓着被子,咬着发抖的嘴唇。
  “砰”的一声,何飞的脚一滑,摔在了地上,他骂了一句,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醒了过来,一眼看过去,床上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心里一惊,猛的站起来,一脚踢开了碍事的椅子,正要叫人的时候,就看到床沿边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脑袋,他松了口气,几步就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周子明的对面。
  周子明低着头,抱着手臂,连抬头的勇气都不敢。
  何飞不快的骂了一句什么,周子明听到了,全身直发抖,他把头埋的更低,几乎看不到脸。
  “别这副死样子,任维已经把事情全告诉我了。”何飞砸了咂嘴,拿出个打火机,按了几下,“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他抱怨着说,“医院里不能抽烟,别垂着头了,脖子都快断了。”他伸出手,粗鲁的提着周子明的衣领,一手就把他拎了起来,放在了床上,“都瘦成这样了,全身没三两肉。”
  “好了,我们好好说说。”何飞把倒下的椅子扶正,搬过来,坐在了床边。
  周子明缩着身体,在宽大的床上,显得尤其的小。
  “好了,好了,别钻牛角尖了,不就——”何飞干咳了一声,“咳——不就那样嘛。”他盯着周子明那凸起的肚子,“我什么没见过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周子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草,真他妈的。”何飞低声咒骂着,他抬头看着满脸惊吓的周子明,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你,我说陈宜那伙人。”他看周子明欲言又止的样子,摆了摆手,“好了,别说不是啊,我还不知道,就算本来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何飞一脸郁卒,搓了下脸。
  周子明一直没敢仔细看他,现在终于有了点勇气,偷偷看过去,何飞整个人又黑又瘦,穿着条破洞的牛仔裤,以及不知道哪弄来的广告衫,完全没有了前面精明干练的样子,看起来像工地上的民工,一脸的劳苦。
  “沈卓——”周子明提到这个人,何飞就像被狗咬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别说他。”他沉着脸,“吗的,老子被追的快躲到下水道里去了,要不是那个叫任维的给我看了你很多照片,又说你躺在医院里快死了,我也不会跟到这来。”他叹了口气,“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你肚子里——反正生下来,了不起就养着呗,养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又吃不了多少东西。”
  本来周子明满脸的恐惧和愁苦,被何飞这么一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爸还好吧?”周子明担心的问。
  “那老头健着呢,比我还好,别担心他了,还是担心担心我吧。”何飞满脸郁闷的说,“我连吃个饭,拿筷子端碗的姿势不对,老头都要说三道四,差点没掀桌子,还真只有你忍得住。”
  两个人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时间过得很快。
  周子明难得的,捱过了困意,一直听着何飞在那里高谈阔论。
  何飞说,他听,有时插句话,点个头,应一声,何飞就能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这大半年遇上的事情,两个人都有志一同的避过不谈。
  何飞手舞足蹈的说起了在工地上的见闻。
  “前一阵子,我们那工地出了个事故,有个人不小心被升降机给砸到了,全身瘫痪了,应该算到工伤里面,那个工头想糊弄过去,不想背这么大笔的款子,被我揪了几个人,狠揍了一顿就老实了。”何飞不屑的说,“吗的,全都是卖命钱,还敢吞,不要命了。”
  周子明听的出神,他紧张的问,“后来呢?他们没找你麻烦?”
  “后来?”何飞摊开手,“没后来了,后来我拿了工资,直接走了,闹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敢留在那儿,立马就会被找上。”
  两个人说的真来劲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任维站在了门口,“病人要休息了。”
  这么快,周子明觉得好像才见了一会儿,虽然是这样,他还是立刻转过头,用很认真的口气对何飞说,“你走吧。”
  人要知足。
  今天见到了何飞,已经是个意外,何飞也没把他当怪物看,还是以前那种态度,虽然有些不太自然,他已经很满足。
  心里面的恐慌,在见到何飞的时候,就已经消失的差不多,满脑子的空白,多少也填进去了一些东西。
  何飞点了点头,“别白着脸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这阵子我都会留在这里,哈哈,我应聘上了这医院的护工。”何飞得意的说。
  他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出病房。
  在经过任维身边的时候,何飞上下打量着他,一直轻浮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明亮。
  任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任维走过来,稍作检查之后,他推了点药进输液瓶,“睡一会儿吧,你太累了。”他用一种陈述的口气说。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
  在将睡未睡的时候,周子明模糊的感到,一只手放在了他额头上。
  他听到任维在他耳边说,“何飞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那么冰冷、干净的声音。
  周子明觉得自己点了点头,是很重要,重要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地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天躺在床上的缘故,周子明最近的胃口很差。
  以前好歹还能吃半碗饭,现在勉强吃两口就放下了。
  这样子,营养没跟上,身体自发的调节,睡得也就越发的多。
  任维不见了几天,回来了之后,给周子明做体检,整个指数全都往下降,他冷着脸看着照顾周子明的医生。
  任维从不大声责骂。
  光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和结冰一样的眼神,就足以让资历不低的医生抬不起头来。
  “我们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了。”就算明知道没用,医生还是努力辩解着,“饭菜都请了专人负责,都是些容易清淡易消化又可口的,但是孕妇就是吃不下,胎儿在腹中的位置不断的下降让消化系统受到了影响,这本来是正常现象,只是因为他体质特殊,又特别虚弱——”
  “好了。”任维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原因,他都考虑过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结果。
  他挥挥手,医生立刻转身离开了。
  周子明装作没听到孕妇那两个字,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
  饱满的米粒,撒上了些肉末、青菜,颜色鲜亮,看上去就引人食指大动,周子明强迫自己喝了两口,心里有些作呕,他只好放下勺子,看着几乎没动的粥碗。
  任维干净、修长的手,拿起了勺子,舀了一点粥,送到了周子明嘴边,“再吃两口。”
  周子明白着脸,想起了以前逼他吃东西吃到吐的俞清。
  这不会是第二个俞清吧?
  任维耐心颇好,周子明抿着嘴不肯合作,他也没生气,两个人相持了一会儿。
  还是周子明妥协了,他把勺子拿过来,“我自己吃。”
  又吃了两口,正当周子明打算强迫着把那碗粥全吃完的时候,任维把他手里的勺子拿走了,“够了。”他把勺子放回了粥碗里。
  勺子碰到了粥碗,发出了轻微的“叮”的一声。
  任维掌握了这个度,每次看到周子明吃完,就让他再多吃两三口。
  这种程度的做法,周子明就算吃不下了,也会吃下去。
  他清楚,任维是因为觉得欠了他一些东西,所以才对他格外的关照。
  他很感激,也觉得以后有了机会和能力,一定要报答他。
  现在,他只能厚着脸皮待在这里,光是这个高级病房,还有特护的花费,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这些,他虽然没有跟任维说起过,也知道任维并不在意,但是他心里面,这笔帐一清二楚。
  周子明不喜欢欠别人,不管是人情还是其他。
  何飞一般是趁着晚上过来。
  他穿着一身草绿色的清洁工人服,带着白色手套和帽子,来了之后,总会给周子明说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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