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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一个人,那个,给了自己生命,在懵懂恍惚的十个年头里,被自己忘记最初模样的人。不提起不代表不想念,不撩拨不代表不痛心。
  沈君瑜知道姥姥之所以讨厌她,是因为当年她不顾所有人阻止毅然下嫁给爹爹。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姥姥便从此在心里生了恨,恨那个夺走她女儿的人,也恨她这个不合时宜诞生而出的孽种。
  那样根深蒂固的恨,让这位老人一下子变的好可怜,生命中十几年的美好统统转换成蚀骨的恨意,每活一日便痛一分,这折腾的到底是别人还是自己?
  为了不再让自己成为姥姥的眼中钉肉中刺,余下日子里,沈君瑜都尽量避着她。
  最后,明明要休养两个月,她呆了一个半月就早早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去大厅跟姥姥道谢告别,却被她身边的一个丫鬟拦下,“表小姐,你走的这么匆忙,老夫人担心你有什么东西忘了收拾,到时候落下了可不好,特让我过来帮你检查一下。”她嘴上虽说的低眉顺眼,动作却极是蛮横无礼,几样简单的衣物转眼间便被摊开在大厅的堂桌上。
  沈君瑜站在旁边气的眼眶发红,一定要选用这样的方法来羞辱她吗?她再怎么样也是她的外孙女啊,居然叫人这样毫不避讳的搜她的东西,像对待一个窃贼一样的对她。
  “好了,你可以走了。”姥姥态度漠然的抚着袖口的翡翠镯子,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大厅的丫鬟们都掩着嘴发出令人难堪的嗤笑,沈君瑜死死的咬住下唇,眼泪几次都快滑落下来最终又被逼回眼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第四章
  沈君瑜刚回到秦府,身边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她离开秦府的这段日子,爹爹忽然味觉全失,一道菜,放半缸子的盐,也偿不出咸淡。
  作为一名厨子,失去味觉,可是一件致命的打击。
  看着爹爹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的抽着旱烟,沈君瑜心里五味陈杂。天快黑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两个人影朝这边走来,沈君瑜看到是秦府的管家与他的儿子,心想,这两人这么晚过来干吗?
  管家的儿子周青大老远看到沈君瑜,脸的一脸欢喜,他很想告诉她,在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他天天都来这里等她,虽然有些煽情,可还是很心甘情愿。
  长辈们进了里屋,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周青便坐在沈君瑜爹爹刚刚坐过的地方陪着她。
  两个人格外默契的沉默了很久,沈君瑜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周青是有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沈君瑜托着腮,看了半天的星空,这才漫不经心的瞄了周青一眼,闷闷道,“你爹今晚怎么过来了?”
  “不清楚,那老头又不跟我说。”周青答着,忽然朝她诡异一笑,“不过,我倒是听到一点风声,你想知道吗?”
  “说吧!”沈君瑜朝他眨了一下眼。
  “那你得告诉我,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有没有想我。”周青脸上诡异的笑渐渐变的有些暖昧不明,不过这种暖昧下一秒就被僵在了嘴边,因为沈君瑜毫不迟疑的回答了他,“没有。”
  “那我不说了。”周青头一偏便自顾着生起了闷气。
  沈君瑜不由哭笑不得道,“周青,我早就说你脑子有问题你还不信,我跟你非亲非故干嘛要想你。”
  “我跟你也非亲非故,可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都想你。”周青被她刺激的头脑一热,此番埋在心里很久的话就这样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看吧,还病的不轻。”沈君瑜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这下倒真的把周青给气恼了,“沈君瑜,你就是不知好歹,难怪你爹要被遣散出去。”周青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沈君瑜一个人留在原地如遭雷劈。
  虽然,这是早就料想到的最坏的结局,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毫无防备,这么措手不及。
  当真事态炎凉。
  沈君瑜看着窗纸上倒映出的两道人影,心下一阵荒凉。
  即将离开秦府的前一天晚上,沈君瑜无意识的在秦府乱走,最后走到了秦婉歌的厢房前,她心里蓦地顿了一下,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秦婉歌在花厅发小姐脾气,紧接着又听到瓷器摔裂的声音。
  沈君瑜皱着眉,不由的朝里面瞄了一眼,便看到秦婉歌正指着身边的丫鬟大骂,说是嫌弃刚端上来的饭菜难以下咽。
  丫鬟低着头,声音唯唯诺诺道,“今晚这些菜不是沈师傅做的,是新来的厨工做的。”
  “他不是还没离开府吗?”秦婉歌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异样。
  “他的工钱还没结清,听说明天就能结清离开了。”
  听完丫鬟的回复,秦婉歌低着头,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脚尖,半晌才挥了挥袖子说了句没胃口,便让丫鬟将桌上的饭菜都撤了。
  看到这一幕的沈君瑜死咬着下唇气的几乎有些发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希望他们父女滚出秦府吗?以致于厌恶爹爹做出来的食物都到了要摔盘子的地步?真是好笑,不是爹爹做的东西也能被你偿出讨厌的味道?还是说,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有那么一瞬间,沈君瑜很想冲进去,将这些话通通还给秦婉歌。
  但最后,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并不是因为身份悬殊而畏惧什么,而是觉得再跟她争执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原路返回时,经过一片池塘,看到有个人影垂着腿坐在池塘边,凭着月光,老远就看清那个人是周青,沈君瑜自觉对周青并无好感,便下意识的准备绕过一座假山,跟他错开。
  这才刚走了不到五步,那边就听到周青怨念的声音响起,“我是鬼吗?让你看到就想躲?”
  沈君瑜停下脚步,讪笑了两下,“没啊,我这不是没看到你吗?而且这么晚了,我也准备回去睡了呢。”说到这,她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周青偏转着头看着她,因为距离的原因所以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但依稀知道,他不是很高兴,“你去求大小姐了?”
  “呃——”沈君瑜愣了一下,“怎么会。”
  “就算你去求她也没有用。”周青朝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意识到他可能知道些什么,沈君瑜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他身边。
  “因为始作俑者就是她。”
  沈君瑜猛的抬头,眼神骤然收缩,她盯着周青,看到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心里知晓他必是了解几分内情才敢这般理直气壮,可是,他为什么……“你说这样的话,不怕得罪秦婉歌?”
  “怕,但我更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你。”出人意料的回答,沈君瑜听着却只是愣了一下,秀眉微微蹙起,“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周青原以为,这样的话已经够大胆直白了,在看到沈君瑜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再次涌起一片失落,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前段时间看到大小姐经常去药仓,说是去查看府上新进的药材,却趁人不注意,私藏药材离开,我起初没当回事,后来就听到老头谈起你爹无故味觉失灵,恰巧又在隔日撞见大小姐偷偷潜进你们房间,然后就在想,秦府是药商之家,她又是府上千金,从小耳儒目染自然懂得一点药理,那你父亲的病疾会不会正是她所造成的?早就听闻你们俩正闹不合,这会不会是她在伺机报复你?”
  “所以结论也不过是你的猜测?”
  “不过,八九不离十了,我先前去药仓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个药师,知道这次进来的新药里确实有一味可以抑制人的味觉。”周青挑了挑眉梢,忽然笑的很无奈,“沈君瑜,不管我怎么做怎么说,在你心里总是缺少一份信任,对吧?”
  ☆、第五章
  浓浓的月色里。
  沈君瑜静静的站在秦婉歌的厢房前,看着从窗纸上倒映出来的纤细身影,心头泛过一丝说不出的滋味。
  等到厢房的丫鬟们都退下了,窗台前那抹在看书的身影显然还打没打算入睡,她一向喜欢晚睡,沈君瑜知道。以前两人交好时,她时常要自己陪她一起睡,且是很早上的床,却总会闲闲碎碎的聊到很晚很晚,有时候,自己困的不行了,眼皮子都在争相打架,她却还像刚睡醒一样的精神,那时候,自己常笑她是只夜猫子。
  这个习惯,果然,还是改不过来。
  沈君瑜敲了敲门扉走了进去,这个动作在以前可从不曾有过,礼貌往往也意味着生份。秦婉歌没有回头,单凭直觉也该知道是她,两个人相识一久,总是能很轻易的辨别出对方的气息。
  “你来了。”
  “你在等我?”话虽如此,沈君瑜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惊讶。
  秦婉歌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沈君瑜直视着她,很快就从那丝笑意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轻蔑。
  “要怎样你才能收手?”收手放过他们一马。
  “你都知道了。”秦婉歌收起手上的书,笑的一脸妩媚,“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同意?”
  “只要能让我爹爹在秦府安稳的过下去,也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答应你。”
  “那好。”秦婉歌慢慢的踱步到她的面前,眼神由先前的得意继而转换成一种恨意,“既然你不愿意做我朋友,那就做我丫鬟吧。”
  “好,我答应你。”沈君瑜用力的捏了一下裙摆。
  之前,沈君瑜一直只是秦婉歌的玩伴,她对她好,仅仅出自于友谊之情,却从不听命于她,也不奉承于她,她虽出身穷苦,但骨子里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一些锐气,这些在秦婉歌这位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眼里,是从不被允许的,她曾试图让沈君瑜屈服于她,但沈君瑜执拗的性格却让她每次都毫无颜面的败下阵来,而今,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低她一等,成为她可以呼来唤去的婢女。
  在沈君瑜的眼里,这一切,仅仅是秦婉歌为了好玩的恶作剧,只是为了好玩为了解恨,而不顾别人将会为之付出怎样的代价,就像她根本不知道他们父女俩被遣退出府后将会面临着什么,丢了大半辈子赖以生存的工作,“生存”两字将会变的比想象中更艰难,而她这样的大小姐根本就不会知道,也不会去在意。
  她从来就知道她很自私,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在秦婉歌心里永远想的只有她自己,但她没想到是,有一天她可以自私到这样玩弄别人,甚至不惜亲自下毒迫人出府。
  周青说,她始终不太相信他,其实对于周青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怀疑的必要,只是那时候,自己还留有一点点的私心,那点私心让她不愿意去相信自小那么要好的姐妹,一朝翻脸,可以到了要伤害人的地步。
  秦婉歌不会知道,在沈君瑜说出绝交的那句话后,心里也有过后悔,也会觉得自己言辞过份,觉得自己小心眼小肚鸡肠,在姥姥家养病期间也曾不止一次想跟她道歉,重修于好。她觉得,每个人性格都有不足的地方,互相迁就弥补一下也没什么。就在方才,她站在她窗外看着她纤瘦的身影甚至都在想着,如果现在道歉一切还来不来的及?她们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而最后的结果告诉她,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在一厢情愿。
  “好了,我准备睡了,你就趁这会儿把桌上的饭菜撤了吧,顺便把地上的残渣也清理一下。”秦婉歌掩着小嘴笑的好不得意,“对了,我觉轻,记得不要弄出声响。”
  她在吩咐这些事的时候,沈君瑜的大脑还有一点空白。直到她不耐烦的催促了,她才神色木然的挪到花厅饭桌前,看着上面的饭菜与地上碎裂的瓷盘,心头有过一瞬的疑问,这一幕跟两个时辰前不是一模一样吗?她犹记得当时秦婉歌已经吩咐人撤了,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见鬼了吗?
  “奇怪吗?”秦婉歌斜躺在软绵的床上怀里抱着一个鸳鸯绣样枕头幽幽的问道。
  “不奇怪,就像你知道我今晚一定会来,也一定会答应你的条件。”想通了便也觉得没什么。沈君瑜动作迟缓的收拾着碗碟,身后,秦婉歌慵懒的声音继续传来,“会不会觉得有些太过顺利?”
  沈君瑜想回答没有,虽然有点死鸭子嘴硬的嫌疑,但秦婉歌显然没有听她回答的打算,所以很自然的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道,“周青这个人,果然有点小聪明,不枉我花费十两银子让他告诉你那“所谓”的真相。”
  “砰——”手中的青花瓷盘应声碎裂。
  秦婉歌轻描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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