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做得干净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
刚才救人的时候她已经检查过尸体，基本都是一个时辰前死的，那时候端木若寒还在云府。
也就说不管是端木若寒的出现，还是难民营被屠杀殆尽，以及江淮现在带着金吾卫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巧合。
这是局。
所有人拿着属于自己的剧本，在合适的时间粉墨登场。
云若璃自己手上也有。
不过她是直到现在才知道。
“江淮，我真意外。”
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显得更加苍白。
紫微宫的人想过来保护她，得到的却还是救人的命令。
江淮手上的刀颤了颤。
认识她这么久，他这是第一次在她眼睛里看到这么冷漠的眼神。
现在她用这眼神看着他，像在看着个该死的罪人。
他是该死。
江淮刀口颤抖，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开口道：“罪人云若璃，你当街杀人，证据确凿，我要将你押入大理寺，择日审判。”
“哦。”
没有愤怒，没有震惊。
甚至在听见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她脸上连最基本的失望都没有，平静的令人害怕。
她知道了。
她那么聪明，在看见他要不由分说要将她拿下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场早就准备好的闹剧。
而他们只是上位者手上的棋子。
他没有选择。
她也是。
但就在那个瞬间，他有种浑身冰凉的感觉，雨水中带着的那种寒凉之意穿透他的铠甲，渗透骨髓。
“江大人你在做什么，这些不是我家小姐做的，我们也是刚刚才到，你们……你们能先过来帮忙救一救人吗？”云池哭喊道。
瓢泼大雨并未冲淡难民营的腥味。
那冲天血气让她头皮发麻。
但更让她感到害怕的是现在的状况。
她还在努力检查这里还有没有活口，而云若璃已经应着那些闪着幽芒的大刀走过去。
“笨丫头，你还不明白吗，现在面前的诸位金吾卫大人，恐怕比谁都不想这些人活着吧。”云若璃冷笑道。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浙海难民，这么大的数量，就算是京城也消化不下。
但她又怎么能想到，为了处理这些难民，肃帝居然会想出这么丧尽天良的手段。
他可是皇帝。
而现在这里躺着的，是他的子民！
“疯了，真是疯了。”云若璃笑着摇头。
云池总算听明白。
她手一颤，然后把刚准备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下去。
看着手边躺着两具冰冷尸体。
她缓缓将他们翻过来交叠在一起，露出狰狞且已经被冲的发白的伤口，才去下一处。
云若璃跟江淮对峙，而云池和其他紫微宫的人还在继续寻找。
江淮没有阻止。
有金吾卫觉得此事不妥，轻声提醒。
江淮沉默片刻之后，才看着云若璃道：“你不要反抗，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不会为难你们。”
“是啊，都是要死的人了，有什么为不为难，倒是辛苦了江大人和诸位金吾卫，这么大的雨埋伏在边上等我们过来，一定很辛苦吧。”
“胡说八道！”
“鬼话连篇！”
“岂有此理！”
金吾卫叫起来。
然后又向江淮请命，“大人，不能因为您跟平西郡主有过些交情就手下留情，你看看这里躺着的尸体，凶手就在眼前，如果轻易姑息放纵，你觉得他们的在天之灵会安息吗？”
“当然不会。”
接话的是云若璃。
她没有做出任何就反抗的动作，只是站在他们面前，越来越密集的雨水冲刷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冲垮一般。
可她依旧站的笔直。
“如果他们看到自己曾经生活的就是这样一个贪官横行，是非不分，草菅人命，没有天理的国度，他们怎么会安息呢？”
“你！”
金吾卫暴躁起来。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云若璃捉拿，然后用破布堵上她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那些诛心的话。
江淮还想劝。
但这时候，一辆马车匆匆赶来。
马车雕花宝顶，车门前端挂着象征着身份的木牌，上面写着个“睿”字。
这是睿王的御赐马车，圣上御笔，就算进宫也没人敢拦着。
睿王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睿王匆匆而来。
陈三在他身后撑伞。
“参见殿下。”
“现在你还有空见过本王，你们金吾卫治下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回头父皇一定唯你是问，还不快去救人！”他总算看清眼前的情况。
那么多尸体。
他上一次看到这种数量的尸体，还是在南疆跟石达宽大战的时候。
但后来他们赢了，他以为那之后天下就会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相信这就是真实。
“如果下官没有记错，殿下现在已经调职工部，这京城治安之事并不归殿下管辖，还请殿下离开。”江淮淡淡道。
没有丝毫敬畏之意。
睿王一噎，“你！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吗？”
“殿下若不知道规矩，那下官就只能勉为其难，让殿下明白轻重缓急。”
“江、淮！”
江淮态度出奇强硬。
睿王也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他在无可奈何之下，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挡在云若璃身前，暗暗给她做快走的手势。
可是事到如今，她怎么走，又怎么能走。
云若璃不语。
直到云池他们检查完所有的尸体，沉着脸过来说没有发现活口之后，云若璃才转头看着那些金吾卫，赞叹道：“好身手，不愧是……京城第一禁卫。”
“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杀人者明明是你们，劝你们还是乖乖认罪，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若不认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金吾卫的人巴不得现在就拿下云若璃。
而江淮只是沉默。
见云若璃真没有放弃抵抗的意思，他犹豫许久，才终于把那个早就传回京城的消息告诉她。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近来连日大雨，中书侍郎元子忱在回京路上偶遇山洪，如今，已经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