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窗户纸
苏梨：？
她不太明白睿王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不是在吃饭吗，怎么就跳到这上面了。
从城墙下来之后，睿王就一直沉默，她待着无聊，又不好主动挑起什么话题，于是就开始发呆。
不知不觉想到了之前在叶城买的那些个话本。
其中有一本的主人翁叫扈三娘。
回来路上，她又断断续续看了一些，渐入佳境，不可自拔。
两天前正好看到精彩的地方。
只不过后来睿王时不时的跑来骚扰她，她晚上睡不好，白天觉得累，就不得不暂时把话本放下，没有继续再看。
现在忽然想起剧情，就一发不可收拾，思绪也跟着一起越飘越远，就沉到了那酣畅的武侠世界之中。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知何时坐在了饭桌旁，然后睿王一脸悲痛，问她是不是恨。
苏梨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剧情。
“我与殿下无冤无仇，怎么会恨殿下，殿下是不是饿了，赶快吃点东西吧？”苏梨温柔地看着他。
看看，人饿了果然会胡思乱想，他这都想到哪里去了。
她柔声劝慰，但并未回答睿王的问题。
这话落到睿王耳朵里，不知怎么就听出些敷衍的语气。
他本来就紧张。
现在更是惶恐。
苏梨并未感觉到他的情绪，说完这话，就拿起筷子准备给他夹菜。
看起来很主动，没有闹脾气的意思。
可是那一筷子夹起来，还没来得及送到他碗里，手就一松，筷子和菜都掉下去。
筷子还掉到了地上。
苏梨：……
睿王：……
看看，沉默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不满了。
她现在要用实际行动来让他知道，这件事没有可能善罢甘休。
睿王也知道是掩饰不过去的。
照着她现在的样子，如果还想用其他办法来逃避问题，以后怕是真就要像云若璃说的那样，只能积攒下更多的矛盾。
明明他之前开导别人的时说得条条是道，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知道该怎么呢。
他知道怎么做的。
从一开始，就该知道。
苏梨也有些尴尬。
她刚才想事情想得投入，都完全忘了自己饿了的事情，回过神来，筷子都拿不稳。
这下又丢人了。
看看睿王的脸色，都青了。
他一定觉得自己这无足轻重的小宫女居然敢给他甩脸子，心里气愤。
那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拍扁？
苏梨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殿下，我……”
她正要开口解释，自己是因为肚子饿才没有把筷子拿稳，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在埋怨睿王没有及时带她来吃东西，导致她饿坏了？
这样似乎也不太合适。
苏梨开始犯难。
应该怎么说才能平缓又委婉的把这件事揭过去呢？
她深思。
然而就是这时，坐在她对面的睿王忽然站起来，阴沉着脸色，直径向她走来。
那高大的身影将窗外的阳光都挡住大半。
苏梨眼前变得黑压压的。
完了。
她完了。
睿王这么生气，她是不是要死得很惨？
就在苏梨以为自己要原地升天的时候，那个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然后一弯腰，单膝跪在她面前。
苏梨：……？
“梨儿，原谅我好吗，我愿意用一生去弥补。”
原本想象中的风雨没有到来。
但来的是更奇怪的东西。
苏梨懵了。
“殿下这是干什么，快别开这样的玩笑，你快起来。”
她再怎么自命不凡，也受不起这一国亲王的跪。
况且之前睿王待她不同的时候，她就已经十分倒霉，现在要是再被折了福气，她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更惨？
苏梨觉得自己下半辈子的好运恐怕要到头了，有些想哭。
而睿王本人似乎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殿下，你别吓我。”
她下半辈子是要去闯江湖的。
她看过很多话本，里面主人翁不是天赋异禀就是有天运庇佑，现在她的根骨已经决定了她并不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如果再把运气也折完了，只怕真就活不了太久。
这对苏梨来说是致命打击。
“梨儿，之前是我不好，做了很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我该死，也没有资格乞求你的原谅，但是……”
但是什么呢。
睿王沉默。
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无论是对她的漠视还是伤害，都是他的的确确做过的，无论当时他是有意为之还是被人利用。
做过就是做过，事实无法逃避。
睿王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有用，也没妄图将罪责推到别人身上，他曾经是参与者，也曾是施暴者，他应该直面自己的错误。
所以他想弥补。
用尽余生，一点点的将她曾受到的那些伤害补偿回来。
他神色无比认真。
苏梨先是茫然。
然后渐渐陷入他深邃的眼眸之中。
慢慢的，她似乎明白过来睿王的意思。
但她又不想明白。
“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说了。
拜托。
只要他不说破，她就可以永远当做不知道。
所以，求求了，别再说。
但睿王已经决定挑破那层窗户纸。
“之前是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错过了你，我原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挽回，但没想到老天开恩，给了一次与你重逢的机会，我很高兴，也很忐忑。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这既是上天的旨意，那我就应该把握住，所以这一次，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殿下……”苏梨指尖颤抖。
不要再说了。
真的不要再说了。
她不想听。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这件事就连她当初醒来的时候都无法相信，他怎么这么轻易就能接受？
苏梨觉得自己现在坐在这里，都是一种荒诞。
而睿王似乎早已经能够理解这荒诞的事情，并且一直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殿下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吗？”
“……梨儿，这世上有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之前不曾想过，但现在我遇到了，我欣喜若狂，也感谢上苍，将你还给我。”
“那殿下有没有想过，老天这么做，或许只是单纯觉得我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