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施压

  “王爷放心,这消息自然准确。”何俊远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神色要淡然的多,“约莫过两日,皇上便会在朝中公开宣布了。”
  他的这番话像是一根尖锐的银针,戳破了安王的所有美好的幻想。
  “这、这怎么可能!”他眸中的血红色愈发浓重,“我不信!瘟疫这种事儿,他也能这么轻松的搞定?!”
  倘若这一切是真的,不说邢烈在父皇心中的份量又要加重许多,就是在众朝臣眼中,他的地位也会变得超然起来!
  到时候,自己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不行,不能让他活着回来。”安王喃喃道,“得想个办法,让他彻底留在江南。”
  何俊远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天潢贵胄模样的安王,眼底一片冰凉,唇边的笑意也愈发嘲讽。
  “俊远,你得帮我。”安王猛地抬头,紧紧盯住他,“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我完了,就凭你干过的事情、凭你的身份,你以为邢烈会饶过你吗?!”
  “王爷说的是。”何俊远收敛了情绪,依旧不急不缓道,“既然燕王爷平定瘟疫有功,不如让他永远的‘镇守’江南吧,也算是为江南百姓出一份力气。”
  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安王心下略安,“你的意思是?”
  “若是燕王爷在巡查时不幸感染了瘟疫,怕是再也不能回京了吧?”何俊远悠然道,“毕竟京中贵人多,有个万一就不妙了。”
  这便是要利用各世家大族的影响力,来逼迫、压制邢烈了。
  安王依旧心有顾忌,“可他身边有神医白羽,什么病治不得?更何况,此次瘟疫平定,必然是有白羽的一份功劳。”
  这可真是个蠢货啊,怪不得这么多年的太子位也能轻易被邢烈夺走。
  何俊远垂下眸子,隐藏住眼中的不屑,冷冷道,“再高明的医生,若是没有药材,怕是无计可施吧?”
  顿了顿,看安王依旧一副茫然的样子,只能把话说透,“听说,王妃的父亲,冯老大人跟着一起到江南了?”
  “你是说……”想到岳父那张古板严肃的脸,安王有些犹豫。
  “王爷,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俊远勉强压制住心中的不耐烦道,“冯老大人只得一女,又视为掌上明珠,必定不舍得女儿受苦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王自然明白了何俊远的主意。
  “若是王爷在此时心软,那他日邢烈回京,这太子之位,便是板上钉钉了。”
  何俊远知道他已经心动了,便又添了把火,把这五六分的心动,生生拔高到了十分。
  “罢了!”安王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是他邢烈先不仁的,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王爷英明,当断则断,真乃大丈夫之风。”何俊远笑吟吟道,“王爷只需要保证把住药品,剩下的事情,属下自然替您分忧。”
  “好。”
  当天晚上,一封书信便由安王府秘密的送往了江南。
  三日后,自江南传来噩耗,燕王爷不幸身染瘟疫,性命已是危在旦夕。
  皇帝又惊又惧,在早朝上昏厥了过去。
  醒来后,便一叠声的要派太医前往江南。
  可这关头上,谁还敢去啊。
  一时间太医院里人人自危,生怕被点名的倒霉鬼是自己。
  “吩咐下去,此事一定要瞒着太后。”一夜之间,皇帝似乎苍老了许多,“再去问问来者,现在燕王爷情况如何,不行,便派人把他接回来吧。”
  德太监领命而去。
  不多时,又一脸难色的进来了,看着躺在龙床上的皇帝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虽然皇帝脸色灰败,可到底精气神好了许多。
  儿子病危的消息都听过了,还能有比这个更坏更糟糕的消息吗?
  的确有。
  “诸位皇室宗亲、世家大族的主事人,都在殿外跪着求见呢。”德太监低声回禀。
  皇帝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他们又来作什么妖?把人打发了,就说朕现在身体不适,不见。”
  德太监应声而去。
  这一去,就足足去了两盏茶的功夫。
  “皇上……”
  “都没走对吧?”皇帝闭着眼睛,靠在软枕上长长的吐了口气,“也罢,看来今天见不到朕,他们是不肯罢休了。”
  他作势要起身,德太监忙上前搀扶。
  “宣进来吧,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大事。”皇帝嗓音淡淡的,紧了紧衣领往外殿走去。
  他步子不慌不忙,态度也不激烈,却让德太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他退出内殿,到乾清宫门口寻到那些跪了一地的大爷们,恭敬道,“诸位大人起身吧,皇上有请。”
  众人皆松了口气,对视一眼,纷纷相互搀扶着起身,跟着引路的小太监往外殿方向走,皇帝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们走的太快,没有看见身后德太监暗含怜悯的眼神。
  乾清宫外殿。
  “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门,众人都恭恭敬敬的跪了一地。
  皇帝身着明黄色便服,盘腿坐在上首,不紧不慢的喝着太医刚刚熬好的中药,对下面的人视若无睹。既不叫起,也不搭理。
  众家主心中“咯噔”一下,便明白今日所求之事八成是完不成了。
  皇帝好像没有发现下面的眼色乱飞一般,而是自顾自的喝完了药,又用清茶漱了漱口,这才淡淡问道:
  “说说吧,在门口哭着喊着要见朕,所为何事?”
  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温和。
  可听在众人耳中,就偏偏使他们的后背无端的沁出一片冷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终究还是有人鼓起勇气,膝行两步上前,先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然后才道,“臣等听闻燕王爷身体欠安,心中挂牵,特地来问问。”
  “哦?那朕倒是要替烈儿谢谢你们这些做叔伯的一番心意了。”皇帝不冷不热道,态度与嘴里的话天差地别。
  说着感谢,听着则是“多管闲事”的埋怨。
  原本就安静的殿内,此时更是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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