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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起码李若玫是这么认为,虽然这么想好像没什么同胞友爱。
当飞机开始平稳飞行后,章雅瑞第一个起身,不是去向前夫问好,顺便仔细打量一下那位曾经的“第三者”,而是直冲卫生间。
她鲜少晕机,但前提是不感冒,只要感冒,她就会晕一切动力运行的东西。本以为感冒不严重,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现在看来,真不应该赶这次班机,不知道这十多个小时要怎么熬。
在卫生间呕呕啊啊了半天,什么问题也没解决,恶心感依旧积在喉咙口,让她痛苦不堪。
卫生间的门被人叩叩敲了两声,她只好匆忙洗把脸,急忙拉开门,并对来人说了声抱歉,却见来人不是外人,正是数月前那个在她配偶栏占据的男人,“不舒服?”
“……还好。”
他们的夫妻生活可以用相敬如宾来诠释,他努力尽好丈夫的责任,但凡不出差,都会按时回家吃饭,她也尽了妻子的责任,并严格遵守李家的媳妇之道,婚后不出去工作,在家中认认真真做好“太太”这份工作,偶尔应丈夫的工作或者家族的需要,在公众场合露露面,展示一下李家媳妇的文雅恭谨,业余之际,在离家不远的哥伦比亚做旁听生,一切时间都配合丈夫的时间表分配,简直可谓传统女性的典范,但配合并不意味着就会孕育出幸福,人都是有反叛性的,越是一味地迎合,越是激不起火花,最终导致了目前的状况。
章雅瑞清楚自己在丈夫眼中就是个木偶娃娃,不是因为她木讷,而是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去了解自己,她嫁给他的时间正好是他接手李氏家族掌舵位的期间,庞杂的工作量,巨大的压力让这个男人成了只为工作运转的机器,甚至于连新婚之夜都不能幸免,在做完丈夫该做的事后,他便全身心铺在了书房里。但她不否认,他是个好丈夫,也是个比较细心的男人,起码不曾对她发过火,也不曾对她大小声,在她生病时,他会尽量回来看她,尽管心不在她这儿,就像现在,尽管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但他还是习惯性的过来探视。
“你没说要回国。”他还以为她会继续在哥伦比亚听课,记得她似乎很喜欢那里。
“祖母的年纪大了,我回来陪她。”
“定居?”
“嗯,等洛克律师办好了一切手续,是打算回国定居。”洛克正是替他们俩办理离婚手续以及财产分配手续的律师,作为丈夫,他很大方,而她也并没有装清高,分文不要,一切都遵照法律程序走,就像他们曾经的婚姻生活一样,井井有条。
“哪座城市?”也许是出于礼貌,其实私下里他也很想知道她在哪座城市,毕竟他们之间的婚姻失败,有一多半要归咎于他,如果他一开始就拒绝这场婚姻,或者他更尽心努力,也许结局就不会这样,他总觉得自己欠她的,所以想尽一切努力弥补对她的伤害。
多好的男人,什么都肯做,就是不肯用心去爱。
“老家。”
老家?他记得她的老家在一座偏远的小县城里,“你确定?”
章雅瑞轻笑,“我十八岁之前可是一直生活在那里,你不会觉得那地方不适合人生存吧?”
他鲜少看到她的这种笑容,很随意,也很纯净。
两人相谈甚融洽,这场面可是在婚姻生活里少有的,却在离婚后乍然出现,难道是双方都放下了包袱?可是先前的那个包袱又是谁给的呢?
若玫的参与让两人的交谈画上句点,她拿来了晕机药,经过信毅时,对他附耳几句,就见他回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孟夜卉。
章雅瑞也顺着兄妹俩的视线看过去,那的确是个配得上他的女人,精明干练却又不失从容端庄,那是她怎么学都学不来的,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做不成那种气质的女人,所以他才会最终做了这种选择吧。
吃下药后,头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她几乎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度过的。
落地之后,剩下的接送安排,有李信毅在,自然不会让她们操心,只是四个人坐在同一辆车里,气氛不是普通的尴尬,如果再加上一个白目的接待人员……
这位接待员隶属上海分公司,曾在纽约的尾牙上见过章雅瑞,“总裁夫人”受到的优待自然是无可言喻。
“夫人不住茂悦?”惊奇于总裁夫人竟然不跟总裁住一起。
“是,能直接送我们到车站吗?”章雅瑞的头还是昏昏沉沉。
“车站?!”“白目”先生继续白目。
“对,我们去南京。”
“你这个样子能继续赶路吗?而且时间也不早了,这里到南京,起码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若玫在一旁旁敲侧击,目的自然是留下来蹭大哥一顿,反正不怕他没钱请不起,何况她就是看不顺眼他跟孟夜卉在一起。
“没事。”
“崇明,直接去酒店。”李信毅一句话结束了车内的对持。
一直低头看电脑的孟夜卉微微抬首,侧一眼正在看资料夹的李信毅,随即低眉,继续专注于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玫的视线则在大哥跟孟夜卉的身上转了一圈,随即继续替一旁的章雅瑞摁压太阳穴。
车依旧停在了酒店门口,没有谁能继续往北,连夜赶路。
直到深夜十二点,章雅瑞才从昏沉中清醒,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也许是一路上睡太多的原因,双眼闪着精亮,赤脚站在窗口,俯看外滩流萤般美丽的灯火,回来了——她。
身后,门铃与电话同时响起,抓起电话,同时顺手开门……
“向东?!”惊喜之余,点头示意门口的男人进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嗯……嗯,好,到了我一定找你,那再见。”放下电话,看看这位深夜拜访的前夫,看来不只她一个人调不过来时差,他看上去也精神奕奕。
“朋友?”提眉,显然指的刚才电话中那位中气十足到隔五米之外都能听到声音的来电的男人。
“是的。”在哥伦比亚旁听时认识的,一位好学而且勤奋刻苦的大男孩,只是因为她替他介绍了一份不错的打工场所,从此以后便被视为恩人崇拜着,因为他,让她认识了不少中国留学生,不过没人知道她是李氏家族的儿媳就是了,这样很好,更适合交朋友。
“如果还不想睡,一起到楼下喝杯茶,洛克刚传真了一份文件,你看看行不行。”
“好。”没有回绝,毕竟他们俩能再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这么久了,两人似乎还从没单独出来喝过茶。
整理好头发,再不必把自己打扮的像尊洋娃娃,简单舒适的衣着让人周身放松,一件珍珠色的线衫,一直垂到膝盖,让她三级跳回了十年前的青春与清纯。
她的头发很黑,并且天生卷曲,在流行直发的年代,这头卷发着实令人头疼,如今看上去,到是刚刚好,反而省了烫的步骤。
一出电梯,差点撞上人,还好一旁的李信毅手快,及时将她圈回自己的保护区内。
章雅瑞望着自己手腕上的大手,从刚刚在电梯口开始,他没再放开……这样的亲密,是他们夫妻鲜少有的,他会是个好男人,但可惜,她没能发觉出他的温柔,因为她不是他心中那个恰好的人。
爱,心动在初始,温馨在两情相悦,虐在最先陷入的那一个,不巧,她没有他的那种耐力,先跳进了火坑——对他心动了,所以她不愿意让她的爱更受虐,她决定离婚,不是因为清高、也不是想什么重新开始,她很自私,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那份心动被磨成闺怨,那样不但不会让他回心转意,还会把自己变成魔鬼。
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两人入座,李信毅将一份纸袋递过给她,打开,是财产分割的协议,相比李家其他的同辈,他名义下的财产最多,不是因为他的执行官身份,而是他鲜少花钱在某些怪异的奢侈品上,像信文对古玩的执着,信武对顶级帆船赛的挚爱,异或若玫对绝版绸料的难以抗拒,等等等等。
她认真地看着那份厚实的协议,得以让李信毅细细观察她,眼前这个形容简洁的女子,与他记忆里的妻子有着细微的差别,记忆里,妻子始终打扮合宜,笑容温柔,眼前这个女子却是一身松简,毫无贵妇的自觉;记忆里,妻子的右手无名指上总是带着一枚亮闪闪的戒指,眼前这个女子的手上却是一片光裸,因为他跟她已经毫无关系,不必再被那枚戒指所束缚。
抬眼,两人的视线相撞,都不曾闪躲。
“没有问题。”她说。
“既然没问题,我让洛克按这份协议办理。”
协议放在靠窗的一侧,两人视线相对,良久后,都笑了。
“祝你幸福。”章雅瑞捧起茶杯,喝一口茶。
“谢谢。”李信毅如此回答。
“怎么不祝我幸福?”笑意融融地跟他要求祝福,窗外的灯火把她的眸子映得晶晶亮,像天上的星辰。
勾唇角,附和她的笑。
结束了,据说一直束缚他的婚姻,就在这样一个夜晚,就在他们相处融洽当中,真真正正结束了,此后,他们再无瓜葛。
第三章 重病
李信毅很少生病,即使是在他最忙、最累的时候,也不曾遭疾病拜访过,所以他一直对自己的健康很自信,即使是发烧到三十九度,他依然认定自己没有生病。
章雅瑞对着光线看了看体温计上的刻度——三十九度二,对于常人来说,这个热度已经足够大脑罢工了,可他依旧是双眸炯炯有神地忙碌着。
小叔李敦孺说过,李家有两个最不懂情趣的人,一个是老爷子,另一个就是他们这位长公子,除了工作,似乎对其他事完全不关心,当然,关于此次离婚兼外遇的事,到是让李敦孺大呼侄子“出息”了。
“实在不想去医院的话,就把药吃了吧。”一杯白水,几粒药丸呈在李信毅的面前。
他迟疑一下,接过药丸,抬头看一眼章雅瑞,“麻烦你了,我不知道崇明会打电话给你。”因为他生病却不去医院,助手孟夜卉又搭早班飞机飞去了北京,若玫也因为受友人邀请帮忙她的夏季时装展,早早离开了,新助手崇明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向“好心人”打听到了章雅瑞的号码,至于“好心人”何方神圣,无可得知,在她退房离开的最后一刻,及时拦住了这位前总裁夫人,希望她能帮忙劝劝这个有病不承认的大男人。
“反正我也闲着。”把杯子拿到不碍他事的地方。
他的唇色很苍白,这预示着他的身体正在跟精神拼命厮杀。
章雅瑞没有继续在他的身边逗留,只是默默走进卧房,把被褥铺理好。大概三十分钟后,当她再次出来时,桌旁的男人早已打起瞌睡。
“药里有安眠成分?”语气略带不悦地问了一声。
章雅瑞略带无辜地摇头,“可能吧,我也不清楚。”事实上那药的安眠成分非常的足。
婚姻生活这么久,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工作欲有多大,所以非常时刻不得不用这种手段,这还是她第一次“下狠手”,不过看起来相当成功。
就在他躺下的二十分钟后,崇明带来一名医生,经过仔细诊断,确定只是简单的受冷发烧之后,医生给他挂上了点滴,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未曾醒过来,是太累了吧,不知道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做他这样的有钱人,还真是不容易啊。
医生走后,助手崇明拾掇了桌上的一堆资料、文件,回家加班去了,打算在总裁生病期间帮忙整理完这些东西,好好表现一把,让自己肩上的临时总裁助理去掉“临时”两个字,当然,这未必能成功啦,不过不努力始终是没有机会的嘛。
因此,偌大的套房里再次剩下了这对已经不是夫妻的男女。
深夜一点,章雅瑞从书中抬首,看了看时间,估计着他的点滴也差不多该打完了,便放下书,尽量放低了脚步,推开门。
屋里很暗,只开了一盏夜灯,并且光线调到了最低,章雅瑞从医药箱里取了棉球出来,轻轻压在他的手上,拔出针头,他仍旧没有睁眼,已经足足睡了六个小时,看这样子,可能要睡到明天了。
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烧退了不少,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她也该回房间休息了,明天还要坐车北上。
手从他的额头拿开时,不期然,却被他的手压住了,她不禁愕然地看着他。
他没有睁开眼,依旧紧闭着双目,“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