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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你,”她的声音骤然变冷。“已经触底了!”
  康熙眼里闪了闪,手蓦地攥紧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得分外骇人。
  福清反身坐回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待自己的情绪平复了少许后,才开口回答康熙刚才的问题。
  “我是有要回江苏的打算。并且我也承认,这跟维克多不无关系。”
  “但是,”福清转脸看向康熙,面容平静的说:“我跟他只是久未谋面的好友罢了,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一点,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康熙直直的盯了福清的眼睛良久,方稍显颓然的在太师椅上坐下,喉中艰涩的说道,“我当然相信你。否则,刚才我就已经将他扣起来了。”
  他疲惫的靠向椅背,闭了闭眼道,“从你跟了我那天开始,我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会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做出什么丧德败行的事儿来。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希望你能懂得避嫌,能安分的呆在这东暖阁里。仅此而已。可是你……”
  “可是我偏偏不知好歹,连这些也做不到,对不对?”福清颇有些讥诮的接上了康熙的话。
  康熙的眼睛,刷的一下便睁开了。他冷冷的看着福清,问:“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跟我吵架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算了吧,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吵。”
  他站起身,忽然感到有些累,扶了下桌子后,方一步一步的往里屋走去。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脚步,低低的说了一句:“因为,这样的争执,根本就没有赢家。”
  康熙的话,让福清的身子剧烈的一颤。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康熙的背影喊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来向你告辞的!”
  “我不准。”康熙用着毫无声线起伏的平静音调,漠然的说:“我知道,你是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可是,你的学生多罗、保绶,包括你江苏楚风楼的亲信们,大概做不到吧?”
  康熙的威胁,彻底打破了福清对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她讽刺的勾勾唇角,说:“你以为我要去哪儿?我只不过是想到裕王府去小住几日而已。”
  裕王府?康熙心念一动。
  从理智上来说,他知道福清最近心情不好,他该应允她到二哥家去歇上两日,散散心的。
  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说出‘准了’这两个字来。
  福清的心,已经在慢慢的远离他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将福清的人放离自己身边了。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用毫无转圜余地的口吻说道,“你若想出宫散心,可以。等过几天我会抽点时间陪你到郊外走走。但是,朕不许你出宫去住。”
  福清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只讽刺的一笑道,“皇上,我只是来通知您一声,而非来求您允许的。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今日我是一定要走的。”
  她疾步走到门口拉开门,突然又停了一下,回过头来,对着康熙的背影,轻笑着说道,“噢,对了。顺便再提醒你一句,明日轩虽大,但我的嫡系学生,不过也就只有三个而已。”
  “我想,江山与女人孰轻孰重,你还是分的清的。”
  说罢,福清便‘碰’的一下摔门而去了。
  康熙倏地一下转过身来,脸色铁青,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紧闭的门。抬起手,哐当一下扫落了身旁的一支古董花瓶。
  好个福清,居然敢反将他一军?!
  他慢慢地滑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眼里极快的闪过了一道冷芒。
  济拉玛、保绶、卫剑锋……
  话说幕凉在出了宫门之后,便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谁料到,策旺居然早已等在了里面。
  幕凉惊讶看向了策旺,问:“咦?策旺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策旺伸出拳头,轻轻在幕凉的肩膀上敲了下,笑道,“开玩笑,没看到你平安出宫,我哪里敢离开?”
  幕凉心下感动,但面上却故作好笑的问道,“怎么?你还怕清帝会把我杀了不成?”
  策旺脸上的玩笑之色渐渐褪去。他认真的点点头,说:“我敢保证,康熙刚才已经对你起了杀意了。”
  幕凉也收起了面上的笑容,淡淡的答道,“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清帝是绝对不会向我出手的。毕竟,我现在可是俄罗斯王位的未来继承人。”
  “而他,”幕凉意味不明的笑笑,说:“又是一个时刻都不忘要顾全大局的人。”
  ‘顾全大局’四个字,被他格外着重的说出来。听在耳里,不知怎的,就带上了些许讽刺的味道。
  然而,策旺可没幕凉这么乐观。
  他一脸凝重的说:“我劝你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康熙今天忍了你们的当场拥抱,或许明天也会看在福清的面上,忍了你们的私下会面。可是,你觉的他能忍到,你将福清带回俄罗斯吗?”
  幕凉一怔。
  策旺看着幕凉的表情,别有深意的笑笑,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别告诉我,你不想和福清在一起。否则,你又怎会路远迢迢的来到京城?”
  幕凉眼里闪了闪。是啊,他若想和福清在一起,光取得福清的心是不够的,势必还要过康熙那关碍…
  他转脸看向策旺,问:“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康熙放弃清清吗?”
  策旺眉峰微动。他掀开车帘,对外面吩咐一声:“守好了。”然后,慢慢的转回了身来,缓缓凑近幕凉,用着冰冷之极的语调说道,“他,是永远不可能主动放弃福清的。除非……”
  “除非什么?!”幕凉略显急切的追问道。
  策旺眯了眯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狠绝。
  他抬起手,指指上空,一字一字的说:“除非这京城……变、了、天。”
  车内立时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一缕阴风顺着微起的车帘吹了进来,让幕凉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
  他浑身一颤,立即断然否决道,“不行!师傅说过,贸起战端,有损阴德!”
  “哎,”策旺拍拍幕凉紧绷的后背,安慰的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要联合你打到北京来。
  只不过,你不觉的比起康熙,太子胤礽更加雄才伟略,宽厚治下,更适合坐到那个位子上去吗?”
  太子……幕凉垂下眸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目前明日轩就是在一力支持太子上位的。而这,想必也是福清的意思。
  若真能让太子登基为帝,康熙去作太上皇,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他想要带走福清,更会有利许多。
  策旺见幕凉有动摇的意思,忙再接再厉的劝道,“如何?只要兄弟你一句话,我准格尔必定顶力支持!”
  见策旺如此热心,幕凉的心里反倒闪过了一丝警觉。
  这个策旺以前不是也喜欢过清清的吗?那为何如今会对促成他俩这么积极?甚至于,不惜拿自己的民族利益作赌注,要帮着他给大清翻个天?
  记得福清以前曾和他说过,策旺阿剌布坦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野心家。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恐怕要他去横扫中国,他也是敢的。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拿自己的目前的地位与权势,去帮他拼幸福吗?
  幕凉抬头扶扶额。刚才真是喝了太多的酒了,现在脑子里也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他唯一清楚的是,目前他不能答应策旺什么,至少现在不能。
  幕凉对策旺拱拱手,说:“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不过这件事太严重了,我想我还是回去再考虑一下吧。”
  策旺正要再劝,忽然听到外面属下低声说道,“大汗,福清院士往这边走来了。”
  策旺暗暗咬咬牙,唯有重重的按了下幕凉的肩膀,说:“这可是你终身的幸福埃你一定要认真想想。”
  “还有……”他迟疑了一下道,“这事儿你最好先不要和福清说呢。别再让她担心了,看她的气色都不大好。”
  幕凉点点头,说:“好,你放心吧,我会的。”
  策旺这才安心下了车,正好碰到快走到近前了的福清。
  “福清,好久不见了!哈哈。”策旺高声对福清笑道,“今儿个天晚了,改日咱们一定得好好聚聚。”
  福清原本还怕,再见策旺会徒生尴尬,没想到他竟早已不在意了。她心下暗暗松了口气,遂也对策旺亲昵的笑道,“当然要了埃改日我做东,请你们到京城最好的酒楼去。”
  “哦?那我在这里先谢谢了。”策旺对福清行了个蒙古礼,又亲自上前为福清拉开了车帘,朗声道,“请。”
  看着幕凉的马车渐渐远去了,策旺的手下才走上前低声问道,“大汗,您看……要不要去联络下俄罗斯二王子安德烈。他可一直很想跟您合作呢……”
  “哎。”策旺沉下脸,摆手打断了属下的话,上了自家的马车道,“此事暂时不要提了。如非必要,我是绝不会抛下兄弟的。”
  那人也跟着上了车,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儿奉承道,“大汗您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大英雄啊。”
  策旺勾勾嘴角,没说什么。闭上眼,靠向了后面。
  他重情吗?
  呵呵,也许吧。
  如果福清愿意跟他,他甚至不惜得罪土尔扈特汗,让小珍下堂。
  他重义吗?
  嗯,或许也有一点吧。
  毕竟,他当初帮助幕凉的时候,幕凉还一无所有,他也是别无所求的。
  只可惜,不论情还是义,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都是有限的。
  他永远不可能为了福清一个女人,同时去开罪大清的现任皇帝,和俄罗斯未来的皇帝。
  而假若有一天,他确定幕凉是绝不会和他合作的,甚至还会阻挠他的计划。那么,他也会毫不手软的除掉幕凉。
  策旺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明日轩那种同生同死的情谊,他很羡慕。只可惜,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配拥有……
  策旺睁开眼看向属下,沉声问:“索额图那边有回音了吗?”
  那人弯腰答道,“还没有。要再去催催吗?”
  策旺思虑了一下后,说:“不必了。索额图可是个老狐狸。如果本汗上赶着过去,倒显得是本汗有求于他了。”
  “呵呵。”他低低的笑了几声,轻轻地说:“那样,我还怎么能要到好的价码呢?”
  夜,越来越黑了。几朵乌云慢慢飘过,遮住了这漆黑中的唯一光源。
  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已经在京城上空缓缓张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要提醒大家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对幕凉寄予太大的期待。
  因为,他早就不是从前的幕凉了,没有人可以永远善良。
  当你手中有了权力,改变也就随之产生了。
  拱手河山讨你欢
  福清坐在马车内,随着车身的晃动,心也渐渐的有些莫名的不安。
  “幕……”她刚一张嘴,便想起幕凉说过,让她不要再叫他以前的名字了,遂立刻改口道,“不是,维克多。”
  幕凉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抬起手,轻轻帮她把一缕头发捋向耳后,柔声问:“嗯,怎么了?”
  福清迟疑着问:“方才策旺怎么会在你的马车里?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噢,这个呀。”幕凉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轻描淡写的答道,“他只是来找我随便聊聊罢了。”
  “是吗?”福清有点不信的样子,问:“那怎么我一来,他就走了呢?”
  “呃……”幕凉神色一滞。紧接着,脸上就微现了一层薄怒。“清清,你这是在审我吗?”
  “我没有啊。”福清不解幕凉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弹。她坐过去些,安抚的拍拍幕凉的胳膊,说:“我只是觉的,他对你似乎有些热情的过分了。担心他会对你有所图谋。”
  “别忘了,”她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你现在毕竟是俄罗斯的王储。”
  幕凉看了福清一眼,然后垂下了眸子,遮住眼底种种复杂的情绪,说:“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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