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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她方有些自失的一笑,在心里暗想,自己何时也变的婆妈起来了?然后,便转身进府了。
也就在府门缓缓合起的一霎那,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快速的从外墙上翻过,直往幕凉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谁?!”马车内,幕凉本在闭目养神,忽而感到车顶有人,遂警觉的喊出了声。
“吁!”驾车的人立刻猛一拉马缰,高声问道,“殿下,怎么了?”紧接着,围绕在马车周边的几个骑兵,也迅速朝幕凉靠拢。
严云一看惊动了他人,赶紧嗖的一下跳入车内,掀开了脸上的面罩,低声说:“哥,是我。”
幕凉这才松了口气,清清嗓子,对外面说:“哦,没事,继续走吧。”
马车再次徐徐前进了,幕凉强压下心底的激动,凑近了严云道,“我听说康熙有意封你作二等侍卫,常驻乾清宫,是真的吗?”
“我也听王爷露过口风,不过好像没定呢。”严云迟疑了一下,终是不无埋怨的问道,“哥,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非要我到康熙身边去做官呢?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的。”
“难道……”他的脑子里,蓦地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严云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问:“你想要我去行刺皇帝?!”
幕凉忙一把捂上了严云的嘴,小声斥责道,“嘘,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要你去刺杀康熙了?”
他警告般的瞪了严云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瞎嚷嚷了,然后才放下手,缓缓靠向身后的软垫。
“我承认,我恨他,一度恨不得要杀了他,可是我失败了。而他也恨我,恨不得要杀了我,可我最终也不是死于他手的。”
“所以,我们俩其实谁都不欠谁的。”
“如今,我已两世为人,不想再继续上一世的仇怨了。我再次踏足中原,为的不过就是取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
本应属于他的东西?严云垂眸思虑片刻后,方试探着问道,“是……小姐?”
幕凉点点头,眼里闪过了一抹愤怒。“他得到了清清以后,却从不懂得珍惜,他根本就不配拥有清清!我一定要带清清离开!”
严云马上便想到了方才福清驻足于门口,不舍的看着幕凉离开时的情景,兴奋的问道,“那你和小姐说了吗?她答应了吗?”
“我和清清说了,只要她愿意跟我走,我可以为她舍弃一切!可是……”幕凉强压着怒火,说:“也不知康熙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她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不愿离开。”
严云看到自家哥哥为情所困,可自己又帮不上忙,心里既担心又懊恼。“要不……你再和小姐多说几次?兴许她就心软了呢。”
他脸上不无羡慕的说:“园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小姐打小就最听你的话了。”
听严云谈及小时候的事儿,幕凉的嘴角边勾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可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让清清为难呀。”
幕凉幽幽的声音,让严云莫名的感到些许不安。
“我要叫康熙主动让清清死心,让清清心甘情愿的跟我走!”这一刻,幕凉的脸因欲望而显得有些扭曲。
“你、你想怎么做?”严云被幕凉疯狂的表情给吓到了,略显磕巴的问道。
幕凉对严云招招手,示意他凑近,然后便低声说起自己的计划来……
约莫半柱香的时辰过后,严云就再也听不下去了,激动的打断了幕凉的话。
“不行、不行!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几近陌生的男人,痛心疾首的说:“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可能会把小姐活活气死的!”
“我怎么会变?呵呵。”幕凉嘲讽的说道,“如果我不变,我大概早就死在半年前俄罗斯的那场内战中了!哼,说到底,这还是拜康熙所赐呢!”
看着严云难过的眼神,幕凉深吸一口气,又缓和了下语气说:“云儿,你听我说,我只是要你诱导他而已,若是他不肯,我也不可能逼他做出这种事儿来呀。只要他不这么做,那清清又怎会受伤害呢?”
见严云脸上闪过了一丝动摇,幕凉忙用更加温和的语气,再接再厉的劝道,“而且,我们也好借此机会试探下他,到底对清清有几分真心,不是吗?”
他垂下眸子,眼底掠过了一道莫名的光。“假如他真的对你的提议不为所动的话,或许……我也就死心了呢……”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严云怀疑的看向幕凉。
“我们兄弟一场,你竟然不信我?”幕凉抬起头,眼底的伤心是那样明显。“你以为我会骗你,会害清清吗?”
他沉下脸,冷冰冰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下车吧。”说着,他就作势要让车夫停车。
严云立时慌了,赶忙去拉幕凉的胳膊,急道,“哥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哎呀!”
他又是赔罪又是解释的说了半天,最后也没把话给说明白了,不禁负气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道,“都怪我这张臭嘴!”
幕凉本来正绷着脸呢,一看严云居然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也顾不上生气了,一把扯住了他的手,骂道,“你个混小子,怎么自己打自己啊?”
严云忙借机攥住了幕凉的手,讨好的笑道,“哥,你原谅我了?”
幕凉摇摇头,无奈的叹道,“是是是。唉,真拿你没办法。”
“云儿,你要记住。”他正色道,“我的外表虽然变了,性子和行事方法或许也变了。但我对你们,永远也不会变。我会对你们好,一辈子都对你们好的。”
只是,却是用我自己的方法罢了。幕凉在心里默默说道。
看着幕凉一脸真诚的样子,严云挣扎了半晌,终于一咬牙道,“行,哥,我都听你的!”
幕凉这才如释重负的一笑,说:“好弟弟,谢谢。”
他复又闭上眼,靠向了后面。
清清,再等我一下,我们相聚的日子不远了……
几天的功夫里,福清与幕凉、多罗、保绶等人,几乎踏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每日早出晚归,同进同出的,不光让一众官员们私下里议论纷纷,就连裕亲王都感到些许不安了。
这维克多毕竟是一名年轻男子,何况又是俄国的王储,身份极其敏感。
而小清,于公她是明日轩的掌院院士,在朝中颇有分量;于私她也算是皇上的妃子,虽说未载入金册,但毕竟是当众册封的。
她这样与维克多不避嫌讳的交往,会不会落人话柄呀?
就在裕亲王正琢磨着,要不要做点什么,去缓和下福清和康熙的关系的时候,机会便主动送上门来了。
一年一度的木兰秋狝之期又到了,康熙下旨,命京中二品以上官员皆要随行。而鉴于木兰秋狝的政治意义(1),俄蒙的宾客自然也得同去。
福清原本是想独留京城的,但架不住福全等人轮番来劝,最终也只好跟着大伙儿一块出发了。
午门外,康熙见福清随裕亲王来了,心里着实欢喜,几乎忘了她这几天一直枉顾他的旨意,任性的不肯回宫了。
他亲自撩起御辇的帷幔,对福清招招手,温声说道,“清儿,来,和朕一起坐。”
与皇上同銮,可是莫大的荣幸。一时间,无数道嫉妒的眼光,一齐射向了福清。
然而,福清却并不领情。她一蹲身,用恭敬的恰到好处的语气,对康熙说:“臣妾谢皇上恩典,不过这礼不可废,臣妾还是与后妃们同行的好。”
福清的话语里,尽是冷淡与疏远。然而,偏偏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但是,就是因为福清的理智与有礼,才让康熙更加的生气和恐慌。
清儿对他,已经不再向以前那样感情用事了。这……代表了什么?
是她主动走进了他的生命。而今,他终于离不开她了,她竟是又想要抽身而退了吗?
康熙的拳头攥的嘎嘣直响,脑子里乱作一团,看着福清生硬的面孔,一气之下,不禁脱口而出道,“朕已经废了你的宫主封号,后宫没有你的马车!你要不就上朕的御辇,要不就跟着奴才们走过去好了!”
看康熙对福清这般不客气,幕凉哪里还忍得住?
他嗖的一下自马车里钻出来,对福清躬身道,“美丽的宫主殿下,小王愿把自己的马车让给您,不知您是否愿屈就一下?”
福清听着幕凉满口的洋腔,莫名的想笑,遂打趣儿道,“哦?好是好,可不知王子您要怎么过去?”
“这还不容易?”幕凉帅气的翻身上马,在马上对福清弯腰笑道,“小王自是一路为宫主您保驾护航了。”
远处的策旺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遗憾。
维克多现在的做法,明显就是想要激怒康熙。而这偏偏又是与他的计划相背离的。
看来,维克多完全没有要与他合作的意思。那既然这样,他也唯有选择二王子安德烈来作盟友了……
幕凉的话一出,众明日轩子弟竟纷纷下马下车,要将自己的坐骑让给福清。甚至就连福全都忍不住说道,“宫主果然识大礼,堪为后宫表率,不若就请您与小儿保绶同车吧。”
康熙眼神阴冷的,一一扫视过围绕在福清身边的人,直到所有人都在这强势的威压下,不自觉的低头退回了原位,口中才发出了一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哈哈,好、好、好,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
怨不得会有朝臣连番上奏章讨伐福清了。明日轩的这帮人,也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他们眼里竟是只知院士,而不闻当今皇上了!
“皇上您别生气。”福清看出康熙想发火,忙抢先一步上前,一脸淡然的说道,“您既然说了,这里没臣妾的马车,那臣妾不坐就是了。”
胤褆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不过却仍是故作关切的说道,“哎呀,福院士您就别开玩笑了。从此处到木兰围场路远迢迢,难不成您真要跟奴才们一起走过去?”
他刻意咬重了‘奴才’二字,分明是有意要让福清难堪。
福清轻蔑的看了胤褆一眼,说:“后生小辈,你以为不坐马车,就一定要用走的吗?”
她微一提气,足尖轻点胤褆肩膀,便腾空跃起了数丈之高,竟是直直的落到了午门的城楼上!
“皇上,可以起驾了。您放心,臣妾会跟好的。”
福清独立于高台,衣袂翻飞,桀骜的俯视着众人,以内力送出了这句话。
一时间,偌大的空场,竟只能听见福清的声音在回荡。
康熙站在地上,与高处的福清遥遥相望。福清的面庞与眼神,都是那样的模糊。
但是,不知怎的,康熙就是感觉自己看到了福清眼中的冷漠、嘲讽,以及些微的不屑。
康熙闭了闭眼,忽然觉的有些累了。
清儿为何一定要这样曲解他的意思?
她明明知道,他不是有心想让她下不来台的。
与他同车,真的就让她那么难过吗?
难过到,让她宁可损耗内力,以轻功一路飞到木兰?
“呼……”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疲惫的摆摆手,说:“你们,去给宫主备车。”说罢,便再次踏着小凳上了御辇。
徒留午门前的众人在面面相觑。
皇上这算是……认输了?!
而此时,端坐与车内的康熙,却一点一点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维克多,维克多……”
他喃喃自语着,眼底尽是凌厉的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当年康熙帝之所以决定每年秋天在木兰举行行围活动,并非为了狩猎娱乐,而是具有重大的政治、军事意义。这一点,从康熙设置木兰围场的时间上也可以看出,当时正是平定漠北蒙古之时。通过行围活动,不仅可以使八旗官兵既习骑射,又习劳苦,用以保持八旗官兵传统的骁勇善战和醇朴刻苦的本色,抵御骄奢颓废等恶习的侵蚀,做到安不忘危、常备不懈。同时,皇帝可以借每年的木兰行围,在那里定期接见蒙古各部的王公贵族,以便进一步巩固和发展满蒙关系,加强对漠南、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