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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果食盒子跑进厨房里去,要把多些果品饭食都装进去,要给知秀送去。
  蒋妈妈则在旁边执了知妙的手,小心地叮嘱道:“大小姐,你可要小心点,仔细别让别人看到。若被别人不小心抓到你去送东西给二小姐,回了老爷,怕是连你也要一起关进庙里去了。”
  知妙点了点头。
  “嬷嬷,我知道。”
  这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知妙知道燕姨娘和姚姨娘的厉害,要是被她们抓到了把柄,就算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起来。她虽然不吭不声的,但是内里毕竟是有数的,她知道应该怎么做。
  蒋妈妈看知妙答应了,疼爱地拍拍她。周妈妈刚拎了个重重地果食盒子,里头都是大丫鬟捻香在东厢厨房里收拾了好几样热腾腾的吃食,叠叠地放在盒子里,让知妙一并送过去。
  知妙被她们一路送到家庙栏苑的后门口,才放下她,要她一个人走进去。
  知妙提着重重的果食盒子,往家庙庭院里走过去。
  孝府的家庙被建在一个坐北向南的假山之前,山石四周是人工开挖的碧波湖池;池的四周各有七曲通幽的廊桥架过去,每桥的桥头上还建了红瓦飞檐的亭子,供人在池边歇息纳凉。
  知妙从东后门走进来,就想顺着东廊桥往山石前去,结果还没踏上廊桥,忽然就听得伴着水音从北廊亭里就传出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她本能的脚步就是一停,然后往东廊侧的草丛里就是萎身一躲。接着就从廊桥的回字栏杆缝隙里,对着那桥北亭望了过去。
  桥北亭里正是两个身影,一坐一站,一壶清酒。
  站立的身影窈窕纤细,紫金红的锻锦小袄,白狐狸毛的团羽花纹如意长裙,乌云松松散散地搀着,珠钗全无,只在搀髻上簪了两朵雪绒白的雏菊,花瓣丝丝碎碎的,有几叶还抖瑟地飘落下来,说不出的萧瑟飘落,一股柔弱动情之感。
  “老爷……”燕姨娘把手中斟满的白玉杯递到章荣孝的手里,未语竟先哽咽。
  章荣孝因林氏早逝,心头正是伤感,如此清冷之时,还在后亭独酌,未想到燕姨娘却袅袅前来,面上脂粉未施,脸白唇苍,盈盈弱弱之情,分外伤感。
  章荣孝接了那杯子,道:“你又何如此?身上不好吗?”
  燕姨娘摇头:“妾未曾不好,只是眼看老爷如此伤情,妾为老爷及早去的太太伤感,才至如此。妾此日来见老爷,就是向老爷请辞。”
  “请辞?”这句话让章荣孝无法把酒喝下去了。“辞去哪里?”
  “辞请归家。”燕姨娘低头伤悲道,“自从妾入了孝府,日日与太太朝夕相处,太太宅心仁厚,未曾不容得妾与二姐姐一日,向来待我们如亲生姐妹,周身吃喝,生子教养,未曾怠慢过我们半分。妾从小门小户随了老爷,本下定决心入得府来,便是为太太做牛做马也是愿意;未曾想到入了府,太太不曾半毫欺压,反而如亲如至,对待知同,也是如是亲生。那时妾便暗暗起意,莫说今生只待太太如再世父母,便是来世,也愿为太太身前周后,尽心尽力。如今太太福消,这么早早就离了老爷去了,妾自愿为太太生世守灵,自此离了这府,回去妾那小门小户,且为太太立上长生牌位,日日焚香,夜夜祷告,只愿太太来生来世,福厚长生……”
  章荣孝一听此话,顿时觉得心头无限悲伤。他与林氏本是元配,又是少年夫妻,虽然不过短短不及十载,但夫妻和睦,林氏又温顺淳厚,后宅后院他虽连纳两房妾室,林氏却未曾与他吵过一句。虽然他知妇人心中,莫没有一个不会对此嫉妒的,但是林氏不发一词,到令他更加心存愧疚;因而对得她母女更加的亲和,家中诸事,也全权交与林氏;甚至他与郡王妃旧事,更未听林氏问起一句,直至林氏病逝当晚,他还在为郡王府进参之事不曾赶及回来,生生就错过了最后一面……所以章荣孝为林氏风光大葬,铺张了几千两银子也未能填补他心中遗憾。如此忽然听得燕姨娘念及姐妹情深,要为林氏焚香守灵至一生,不由得心头大暖,脸上的表情也是分外的感动。
  他对燕姨娘扶肩语道:“燕女你对太太的情分,我心里是知晓的,太太若灵下有知,也一定会分外心动。但你是知同亲娘,你若为太太焚香守灵,那知同又有谁来照顾?况你进府已经多年,此时离去,又作何道理?莫不被外人称道太太离世你反而出府,便不若太太赶走你的不成?你若真念得与太太的情分,且应当好生留在这里才是。况现在府内乱作一团,当初都是太太理事,她这一走,无人掌家,我正是头疼……”
  燕姨娘听这话,不由拭泪道:“妾只想为太太进香,没的想到这些,幸得老爷提醒,不然妾真是辱没了太太的名声;现在府中混乱,老爷可命二姐姐先当家主理……”
  “她?”章荣孝摇摇头,“她本是家生子,自幼府里便多人对她不服,况她的身份地位,哪得掌家?刚刚我在这里独酌,正是为此烦恼,想来想去,怕是这担子还要放在你的肩上。你出身小户,身份清白,况你家哥哥也是自幼带你读书识字的,家中帐务贴妥,需得个懂事识字的人才能处的。所以这后府内务,我正想交与你。”
  燕姨娘一听此话,面色顿时惊恐:“不不不,老爷这是怎么说的,我岂能越了二姐姐次序去……”
  “这府中次序不次序,要的,不是我的一句话?”章荣孝伸手捉住她的手,“金枝不识字,又不懂人事,内府交与她,我才不得安心。需得你亲自来,我才能安心铺里的事。你莫要害怕,万急之事,自提出我的名号来,这府内上上下下,谁还敢不服你?燕女,你自当替我分忧,也算是为死去的太太,尽一点孝心吧……”
  燕姨娘的手被章荣孝一握,盈盈弱弱,说不出的娇软动人。
  “可是老爷……”燕姨娘的脸色,一味的为难之色,似有泪花又溢在眼眶中,但看着章荣孝的眼睛,她又为难地点了点头,“好吧,即是老爷如此,妾就……腆了这张脸,即是为了太太尽孝,哪怕是下头的人辱骂了妾,妾也当万死,只为老爷料理内府,令老爷安心。”
  章荣孝听了这话,才抚了抚燕姨娘的手,叹道:“如此,才是正确的。”
  燕姨娘抬起手来,用帕子悄悄地拭了拭泪。那种丝丝哀怨的
  5、欲擒故纵
  表情,惹人怜爱。
  6
  6、小忍大谋
  以退为进,以虚为实,以弱为娇,以怯胜正。
  这个场面让知妙想起很久之前,保险公司里一对小情侣吵架,小男生因为花心,在外面又交了一个女朋友,被公司里的那个捉到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然后在公司楼梯下的门厅里两个人摊牌:
  “你走!你走!你眼里就只有那个狐狸精了是不是?她长得好,她脾气温柔,她美丽动人!她天好万好世上独一无二,把你的心窍都迷住了是吧?有本事你走!你跟那个妖精过去,永远都不要回来!你以为我没了你就不成了?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们这对狗男女!”小女生声嘶力竭,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格外刺耳。
  小男生被骂急了,回头道:“什么狗男女,你说话好听一点!”
  “你都做出那种事了,你还想让我说话好听?我说好听的你还听得进去吗?你的耳朵里都让那狐狸毛塞住了吧,你还能听得到我?”小女生越说越急眼,直接上手就去揪小男生的耳朵。
  小男生立刻甩开她手:“你干什么,别乱动!”
  “你干什么?!”小女生扭他耳朵是扭习惯的,突然第一次被挡开,那种受伤的表情瞠目结舌,“怎么,我现在碰也碰不得了?你只有她能碰了?她碰你哪里了?是不是天天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小女生一手一手地又掐又捏。平日里他们也是这样笑闹,可是到了今天,小男生分外不能忍受。
  “够了!”猛然一手就推开她。
  小女生怔住:“你还想要打我?!你打,你打,给你打个够!”
  小男生瞪她一眼,转身就走。
  “回来!”小女生一看他要走了,追在身后大叫:“你不许走,你说过你爱我的,你无论如何都会爱我的,你会留在我身边,你会永远一辈子陪着我……你不能走,你不能去她那里……你要陪着我……我不分手,我死也不分手……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不可以……你……”
  小男生头也不回地走了,痛哭失声。
  啧啧。
  那样撕心裂肺地场面,和刚刚燕姨娘的结果,简直是天差地别啊!可见无论是古是今,这男人的心啊,永远是吃软不吃硬的。你以退为进,以弱胜强,这种种表现之后,得到的结果可是截然不同的。
  知妙简直在心底不住地叹息,这孝府里的两房姨娘,姚姨娘整天虚张声势、张牙舞爪,而燕姨娘娇娇弱弱,抹两滴清泪,扮三分柔弱,声称什么要去为林氏守灵,却换得章荣孝心疼,继而一脚踩掉姚姨娘的次序,直接跃升至孝府的当家代理主母,而且还是在章荣孝的劝慰之下,这叫一个风风光光,有面子有里子,有身份有地位。说不定这代理几日,就直接代理成“真”呢。
  这叫一个欲擒故纵,三十六计估计修练得比当世的将军还强呢!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活着身上没有十八般武艺,绝对就只会剩下被人掐死的份吧。那她们这三个没有了嫡母撑腰的孩子,遇上姚姨娘那样直来直去的还好说,现在遇到燕姨娘这种当面一派背后一套的主,以后的日子还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呢。
  知妙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寒,心思竟不由自主地上下忐忑着。她提着食盒走到家庙门口,团团的檀香已经从木花格菱窗里袅袅地透了出来。
  有个肩膀单瘦的小身影跪在团垫上,很实心实意地合着掌,默默地跪在那里,焚香祈祷。知妙一看到知秀的背影,心里就忍不住感叹。自己是个人小大心,里面那个更是个心大人小的!不过是小小七岁的年纪,换作现在的孩子,还在外面打雪仗、捏泥人呢,这古代的小女娃已经浑身是刺,精巧灵俐万分了。那一日林氏去世,知秀的表现令知妙大大的佩服,只是章荣孝责备她那日不应该吵嚷出那样的话,失了她大家小姐的身份,所以特令她在母亲牌位前反省,母亲在生时曾经教她如何说话,如何做事;知秀竟乖乖地在此焚香,也没丝毫哭泣打闹,那瘦弱的背影不像是七岁,到像是二十七岁了。
  知妙悄悄地推开家庙的门,想悄无声息地把食盒送进去。结果才刚开了个门缝,就忽然之间看到一双青丝绣鞋蹦到她的面前。
  知妙一愣。
  知秀顶着两只核桃般红肿的大眼睛,怔怔地盯着她。
  知妙心头到有些嘀咕,这小姑娘人小鬼大,大眼睛盯得人心里直发毛。她不禁把手里的食盒朝知秀推了推:“吃饭罢。”
  知秀低头一看,一抬手就哐地一声把那盒子打在地上!食盒翻倒,里头的吃食滚了一地。
  知妙呀了一声,猛然抬起头,看着知秀那张漂亮而清秀的脸:“知秀,你这是做什么?”
  章二小姐瞪着知妙,杏仁般的眼瞳微微一动:“姐姐还知道我是知秀?我以为姐姐心里早就没了我这个妹妹了!”
  知妙无端被骂,忍不住抿抿嘴唇:“这是何话。”
  知秀却把知妙的手一抓,冷然道:“那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知妙看她心急的样子,只能慢慢说:“给你送饭。”
  “是饭重要?我重要?母亲重要?”知秀竟然立刻接连说道:“母亲就被那两房姨娘生生气死了,姐姐不去找她们报仇,还巴巴地送什么饭来给我吃?!吃了这些吃食有什么用,白白地长在这里,就算长成了参天的大树,也总不过是被人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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