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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声音越发微弱,风声嚣张──
“在我的国家里,曾经有一位智者说过这样一句话……”
如同出神般的喃喃自语,柯伽希尔本是无意聆听的,可是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种莫名的气氛所感染……安静地听连芳絮絮地道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说完这话,连芳便抬起头视线深深地望进自己的眼──
一下子肃然起敬的感觉。
“你不会再勉强我吧……”那柔婉的语调仿佛就要被大风吹散般,在躁动的气流中摇曳……
苍白的脸,渗流的鼻血干涸了……都这个样子──居然还在说!
无言以对。
小拉姆缩瑟得厉害,怎么?
抬头看时,日头已经开始向西下沈。
糟!
“回去吧……还来得及。”连芳把手伸过来,柯伽希尔把它拍开──
“不行!”
太得寸进尺了──他以为我是什么人?!
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柯伽希尔一下站起来──
“现在要么等死,要么就被亚述人抓回去!”调整了握凶器手的姿势,他的话语也被风声扯得七零八落──
“以赛说,若带不回你……亚述也不能得到你──”
“我要杀了你!”
原来──
我只是这个时代众人争夺的战利品吗?
获得或是毁灭──
这和奴隶又有什么不同!
摇摇欲坠的身躯,再没有气力抵抗了──
懂事的小拉姆见柯伽希尔要对连芳不利,扑进他的怀里阻挡,却被他无情地撂到一边──
要结束了?这长久不见尽头的梦魇?
要自己乖乖等匕首穿过心脏──而后期待往生吗?
不!
不管是在尼尼微还是大马士革,连芳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
在任何地方都好,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回到二十世纪,回到爱人的身旁!
那匕首快速挥落,踉跄地闪避,又被碍手碍脚的长袍绊倒!
凶器插进距自己仅方寸的岩壁间隙中──
挣扎地站起来,眼看柯伽希尔又要把它拔出来!
突然──
“小心!”
惊呼。
柯伽希尔看到退后的连芳大张着口,眼睛瞪着──他以为那只是濒死前的惊恐面相。
接着,脚下不稳,几欲滑倒!
“硿咙──”
松动的巨大岩石混合着大大小小的颗粒滚落!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爸爸──”
女孩的呼喊急而短促,生生被呼呼的风声吞噬掉了──
柯伽希尔的身躯就这样被石粒淹没!
小扎布河都已经干涸。
走出了扎格罗斯山区,沙尔率着二十轻骑到达雨季扎布河曾流经的地带,那里如今已是荒芜一片,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戈壁了。
修提司骑着马,带着数十个将领跟在男人的身后──
已经是入夜时分,因为是旱季,所以夜晚较短,按照这样的脚程,如果没有更大的沙尘暴,不到天亮就可以翻过这片戈壁。
不过,戈壁的尽头──可就属于杜杜奇的领地了。
修提司的心焦躁不安起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
自从那次大马士革之行,王子就变得不同往常。
如果称那次是一时性起,修提司还勉强认同,但这回──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完全是随性地、没有顾及,就去追那个修提司曾认为是无足轻重的“外国人”。
不……他并非无足轻重。
撇开其它的不讲,单是能够影响王子想法,使他对他百般纵容,已经很不简单了!
马走得很急,沙尔坐在马鞍上,被大围巾衣遮着脸,看不出表情……
凛凛的感觉,即使风再大,修提司也能察觉得出。
突然男人策马狂奔起来,掀起更多的沙尘──
跟在后面的众人有人掩面咳嗽……被呛着了。
修提司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跟进。
王子他……很着急呢──一点也不像过去那么镇定。
即使接到老王被刺的消息,他也未曾动容。
殿下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亮的天狼星……自两河泛滥之际便一直悬在东方天际──到现在亦改变了位置──
已经天黑了。
干燥的季节里往往会有大的沙尘暴。
当地人也未敢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独自出行──况且还是黑夜。
口干舌燥起来。
男人突然觉得抓不抓得到连芳并不重要。
他……没事吧。
一匹马,顶多带两个成年男子……若是再加上一个小孩的话……
出不去……而且还会有性命之忧──
眉头拧紧了。
想得太多──都快失去判断的能力。
也许赫京说的对──他……只是玩物,逃走了又有什么可惜!
心情激荡起来,好像这种想法比成为亚述最上位者更让男人激动,攥紧了掌中的缰绳,用力挥舞马鞭──
身后的诸将小心翼翼地跟着,也没有人上前劝阻。
修提司也只是暗暗着急。
“看哪!”
突然众人中有人高喝──
沙尔勒止了马。
他也看到了。
黑色的一团影子也跌跌撞撞地移动着──举步为艰!
“什么人!”修提司赶超到男人前面,挡着他大声道──
“让开,修提司。”
男人静静地吩咐,轻甩了记缰绳,绕过他。
后面有人跳下马为他举高火把,
直到靠近,男人才看清──
两个……不,应该是三个人才对。
尘土满面的连芳,背着一个比他高大壮硕的躯体,艰难地前行──那身体几乎整个压趴在他的背上,腿脚也在地上拖曳,可是连芳还是坚持咬牙缓行着──
小女孩,正牵着他的袍角,同样是灰蒙蒙的脸……
看到火光没有闪避。
他们是在往回走。
“我没有逃。”
嘴角上还悬着乌青,连芳定定地说。
等回到军队驻扎的地方,昏迷中的柯伽希尔便被五花大绑带下去。
他的一条腿被戈壁中的砾石砸伤,现在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殿下……他──”
修提司还没说完,便一摆手打断他,知道他是想说要处死那人,男人过去又何尝不是这么做的呢?
受伤的男人是个奸细。
沙尔很清楚──
作为铁血的亚述人──战俘和奸细都是亚述战神的祭品……杀了他──理所当然。
尚在昏迷中的男人没有办法为自己做辩驳,一旁的小女孩却不断地嘤嘤哭泣──让人心烦意乱。
“请你放他一马。”
终于开口了,就是等他说这句话啊……
男人定定地看着苍白着脸的连芳,擦拭过的面孔,唇角的瘀青愈是明显。
挨揍了吗?
神情凛凛的──像在谈判一样的严肃……让人恼火的一本正经。
走近他,俯视──身形纤瘦,宛若少年一般。
撤回阵营的时候,男人曾派人到阿尔比勒附近查看,半道发现一亚述马的尸体──
就是这样一副羸弱的身体,将一个壮汉背着走了那么远的路吗?
他每次都能让人有意外。
这次,一样。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你答应过的──要善待战俘。”不屈不挠的眼神,根本不把高高在上的他放在眼中。
“放肆!”修提司吼道,可男人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修提司一把扯过跪坐在地上的拉姆,把她带到了外面。
帐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人了。
连芳……
最近和他对话的内容也变得有趣了呢……周旋,如同在做敌我之争。
“是啊,我所作的承诺……”那离开阿舒尔时,用投石机换来的承诺。
手抓起他的下巴,捏弄起来──
连芳左眼痉挛了一下──他扯到了伤处了……痛。
“那就听你的,不杀他。”
云淡风清的柔声低喃,倒让连芳一怔。
居然会那么简单的妥协──他在想什么?
“你也答应过我,永不背叛和逃离。”男人指的是许久之前尼尼微皇宫里的那次,端着下颚的手渐渐溜到了雪白的颈子上。
对这具纤瘦的男性躯体,他总有一股热望。
明明就是我的人……
可为什么总不肯顺服于我呢。
带着透骨的甜腻气息,男人掬起那倔强的脸──吻他。
分不清是熏香还是其它的气味──扑头盖面,霸道得很。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连芳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又像惯例般,大力反抗起来。
根本不是耳鬓厮摩的时候,可是就想这么用力地搂紧他,粗鲁地侵犯他──
真是个奇妙的个体──会哭、会笑、会害怕但是又会反抗……不知何来的魅力,平凡的他总是能牵引着沙尔的目光。
想一口咬下去,可两颊被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