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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之后,终于开口,他尽量说的风轻云淡,“那天……一直跟着宫发臣了吧?”
  濯玚静静的看他,“嗯。”算是回答。
  “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
  闵浩忠点头,不再问。
  “他如果敢再靠近蝶语,我会杀了他。”濯玚淡淡说。
  闵浩忠看他认真的表情,没有多说什么。这样子说话的濯玚,的确是很像个男人。他轻轻笑了笑。
  下午的咖啡馆里闲闲坐了几个人。
  闵浩忠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不久之后就看到宫发臣推开门走进来。
  闵浩忠静静打量这个要进军政界的商人:举手投足间的确有一股沉稳的气势。脸上始终挂着淡笑,似是准备好要嘲弄什么。
  一看就是个大气而有控制欲的男人。并且英俊。足以令女人疯狂。
  以蝶语的姿色,可以和这样的男人纠结六年,倒显得有点诡异。
  没料到他真的来赴约。并且没有迟到。
  他以为宫发臣会派个秘书或是律师过来。
  两个人倒没有多寒暄。闵浩忠起身相迎,然后各自坐下来。直到侍者送来两杯咖啡后,宫发臣淡淡开口,唇角洋溢着笑意。
  “我以为闵律师找我来是要谈有关赔偿的事。”
  “呃,”他点头,“的确是这样。”
  “一台雪佛莱也就几十万,鄙人身心健康,目前看来不需要什么精神损失费。”他微微一笑,“闵律师就看着给点吧,总不至于让我一点面子也没有。呵呵,宫发臣的车子当街被砸成废铁,怎么也算一个头条吧。”
  “几十万的赔偿,宫总大约也只是想跟盛世走个轻车熟路。宫总果然大人大量。我还没有谢谢宫总压下这条新闻呢,恐怕也不止百万吧。”
  宫发臣淡淡一笑,点了一根烟,“这个功劳我并不想担,我那么做纯粹为了自己。”
  闵浩忠为他的坦诚而笑,微微点头,递上一纸合约,“区区几百万就当是盛世对宫总进驻政界的贺礼。还请多关照。”
  宫发臣笑,“就为了这几个钱而来?”
  闵浩忠也笑。以宫发臣现在的身家,几百万的确不算什么。难得他这么坦荡,闵浩忠却没有料到。这样的人能在官场上走多远?
  “自然不是。”他也坦承的回答。
  “律师都喜欢绕着弯说话。”宫发臣深深吸一口烟,吐一个烟圈。
  “财政部想要派专员进驻盛世。”
  “政府一向爱护高端产业。”
  “所以决定干预吗?”
  宫发臣笑,“这怎么能叫干预,这不是国家宏观调控吗?”
  “所以调控不行,宫总就从濯玚身上下手了?”
  宫发臣掐灭了烟。眉角一挑。继而淡笑。
  “我只是逗逗他。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没想到禁不住逗。”
  “所以,你利用蝶语逗弄他。”
  宫发臣又点了一根烟,“别开玩笑了,顾海生那样的男人都不能让蝶语变心,你以为濯玚能行?”宫发臣笑,上下打量闵浩忠,“闵律师,要是你的话,我才会觉得比较有压力。”
  闵浩忠也淡淡笑,看着这个骄傲的男人,“宫总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男人撇嘴笑,看上去却一脸正色,“周蝶语爱玩,最后总会回家。不是一两次了。只是这次顾海生忽然死了,她有点迷路。”
  闵浩忠终于还是惊讶了。
  宫发臣笑,“我才是周蝶语的同类。”
  “我以为宫总结婚了。”闵浩忠讪讪的。
  “不,我是二婚。”宫发臣弹弹烟灰,姿势优雅。抬头看他,侵染一般的笑,“我也爱玩。”
  十五:沙漠沉没
  离开塔克拉玛干的最后一天,绿洲出版社忽然决定不去勘探基地的招待所。而是搭帐篷露营在那一片炽热的粉末之上。
  这忽生的沙漠情节令每个人都沉默。
  长达半月的沙漠之行,令人肌肤干燥,甚至蜕皮,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脱水的状态。有时候觉得嘴巴干的发疼,舔一舔竟尝到血腥。
  全身上下都是沙尘,无法化妆,亦不打扮。皮肤纯真的o ,然后终日覆盖一层沙尘,终于也晒的只剩下眼白。
  只把头发随便的绾起来。穿一件发白的牛仔衣,和深蓝牛仔裤,一双牛皮短靴。便一路行走。
  踩在沙地上,发出雪一般的声音。我踩的小心翼翼,仿佛行走在海生的脚印上。
  有时候,我彻夜的坐在沙丘上,看沙漠高空里纯粹的星子,似镶嵌于蓝色丝绸上的泪滴。我想要看到,海生曾看到的那一颗。
  那些星星,闪耀似一些粉碎的心情。
  沙漠令人沉默。并且令心开阔。
  有时候,我也想起宫发臣。
  偶尔,也想到濯玚。
  想到台风的那夜,他焦灼而纯粹的双眼。
  只是简单的想起而已。并不做任何的思考。
  那一个被侵入的时刻,宫发臣英俊似一个魔鬼。他问我,蝶语是什么感觉?
  我只流下泪水。
  我俯视濯玚,那一刻快乐而忧伤。我的身体终于不仅仅属于宫发臣。那一秒,却也是带着报复般的得意。当我忽然被贯穿,我微微笑起来:濯玚,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那个孩子瞪着一双焦灼而纯粹的双眼,里面蕴藏无处遮掩的爱,令我无法看下去。
  温暖。他回答。并且吻住我。
  我的眼泪落在他胸前。
  有时候,我常常想,宫发臣是我的一片汪洋。过往的某些路人曾试图拯救我,最后却只有海生把我带到了浅滩。
  濯玚呢?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濯玚是最终把我带上岸,并在陆地上为我建筑一座家园的人。
  只可惜,周蝶语却是个热爱漂泊的人。
  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进入塔克拉玛干时曾得意的说:“从没有哪个白人的脚触到大地的这部分,到处我都是头一份。” 然而他的探险队几乎全军覆灭,仅剩他一人狼狈地爬到和田河干涸的河道,一泓泉水救了他的命。从此塔克拉玛干被叫做“死亡之海”。
  大多数人也愿意把塔克拉玛干理解为,“进得去出不来”。
  然而维吾尔语的解释却是——“古老的家园”。
  古老的家园。
  塔克拉玛干沙漠,系暖温带干旱沙漠,酷暑最高温度达672c,昼夜温差达40c以上。蝶语曾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晒成鱼干。
  站在红白山上眺望,浩瀚如同寂寞。
  苍茫天穹下的塔克拉玛干无边无际,无限缥缈,却震慑人心。
  红白山下的和田河两岸胡杨树林在阳光下灿黄灿黄,如宽大的金丝绒带缠绕着大地,从南边的天际延伸过来,又蜿蜒消逝在北边的地平线。
  视线初次涉及这一片浩渺的天地,整个队伍都霎时禁闭。
  这滚烫的绝望和妖娆的美丽,伟大的沉默和静寂的奇迹。
  蝶语竟流下泪来。
  很长一段时间,她忘记举起相机。
  有时候挤在越野车里。有时候下来走路。无论怎样,都像是颠簸在一片汪洋里。
  沙漠吞噬了不计其数的城镇、村庄,吞噬了生命、传奇和细节。只留下废墟和遗址,留下遥远的回声、零星的记忆和无限的遐想。
  楼兰、尼雅、小河、米兰、热瓦克、丹丹乌里克……这些著名的古城记录了丝绸之路的繁华和兴盛。而今人类重走丝绸古道,连感慨也不敢有。仿佛听到歌舞升平,仿佛听到笙鼓琴箫,驼铃漫漫。走在西域文明灿烂顶峰。
  这一条路上曾走着的人群,而今似走在自己心里。处处坦然、处处纯粹、处处原始。
  在和田河流域、尼雅河流域、克里雅河流域和安迪尔流域,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精绝国、磖弥国和覩货逻国的古城遗址至今鲜为人至或鲜为人知。在和田河畔的红白山上唐代修建的古戍堡雄姿依存,远古时候曾为一处杀戮战场。
  蝶语听到杀戮这个词,起了一身的鸡皮。禁不住看看那个领队的记者。他一脸沉醉的解说。也因此浪费很多水。
  曾在营盘出土了一具欧罗巴男尸,他的脑门上有一个神秘的海盗图案。这一图案与北欧海盗的图案同出一辙。3800年前,塔克拉玛干也许是一片海洋。你猜,他为何来到如此遥远的东方?
  众人便猜测起来。一路笑闹。
  流放。探宝。追逐心爱的女子。追寻一个梦。商业贸易。
  蝶语答道,自我放逐。
  因为天气,飞机误点了三个小时。
  飞机平安降落,已是晚上11点。
  蝶语刚下飞机,就被一大束叫不上名字的草堵住了。
  濯玚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看上去颇为谄媚,“你回来了。”
  然后忽然把草往旁边一扔,大大的拥抱。
  蝶语有些不舒服。
  她没有冲凉,身上有股沙尘的味道。再加上汗臭。她可不喜欢这样被拥抱。不管拥抱她的人是谁。
  只是还没来及抗议,却感觉濯玚的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一路摩挲到臀部,然后便放在那里,不肯走。
  “你的手在干吗?”她没好气的问。
  濯玚的手却放了力量,不轻不重的捏了她一下。他明明在调戏她,嘴里却委委屈屈的说,“你说你只去15天,结果却去了20天。你一个电话也没打给我。”
  陆续下机的人望着他们温暖的笑过来。
  蝶语眼神忽闪,不太自在的在他怀里蠕动了下,“沙漠怎么可能有信号?”
  濯玚按在她屁股上的手忽然用了一些力气,似是阻止她挣扎,却把她按向了自己,过于紧密过于炽热的贴在一起。
  当蝶语开始有异物感时,便听到濯玚沉沉的模糊的低哑一声。并且迅速的轻轻的推开她。
  “我非常想你。”他的脸红的像番茄。并且微微喘息。他还没有学会控制情绪。眼睛像着了火一样看着她。
  毕竟,他们之间,已经不同以往。虽然没什么值得难堪的,但还是无法完全像之前一样平静的面对。
  那一夜的种种像浪潮一样拍打她的脸,蝶语在那种注视下也迅速脸红。
  她本以为自己回来之后,能够冷静的处理好这件事。
  结果20天的离开,依旧没能让她想明白。在塔克拉玛干,她只顾贪婪的欣赏,忘了仔细思考。刚下飞机,她又重新迷糊起来。濯玚没有给她一秒的时间来整顿心情。
  看到濯玚,她的心里也满是复杂。不过还是蛮高兴,落地就有人把她抱在怀里。她很累,腿上的肌肉几乎肿胀起来,她需要泡个香喷喷的热水澡,需要一张软绵绵的大床,希望像往常一样,先睡上三天三夜。
  等到坐上车子之后,她才明白,濯玚没有学会的不仅是控制情绪。还有控制qg yu。
  她昏昏欲睡。然后感到肩膀上轻轻落下一个脑袋。濯玚枕在她肩上,热喇喇的呼吸。
  然后他伸出舌头,舔吻她的脖子。
  蝶语倏然醒来,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睡眼惺忪,“你干嘛!”
  “我吻你啊。”理直气壮。
  蝶语瞄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压低声音,“要死啊你!”
  濯玚讶异的看着她,有点生气,有点天真,有点委屈,“那天晚上,我们都那样了……”
  蝶语急忙捂住他嘴巴,“不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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