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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面前,抓起他的领子,“你居然给他下无解之盅!”
宁飞远身体无力,孟踏青抓起他的领子顺带起他的身体,他只是软软而可笑地扭曲着,咳嗽了两声,“其实,若说无解,倒也不是完全无解,也算是我钻了凌霄的空子,那盅在凌无心自己而言,倒是解不了的,但若有他人相助,倒是未必了。”
孟踏青将他扔在椅子上,沉声道:“什么意思?”
宁飞远道:“那盅若是导引到他人身体,凌无心自己虽不能化解,但被导引之人通过自身内力用上三年五年的时间化解,却是可行的。只是这被导引之人需要有极高深的内功,否则对那盅也是无力,最终反倒会疼痛而死。”
孟踏青眯起眼睛,“看来这人选,自然是我了。”
宁飞远抬头看了看他,笑了,“孟大侠内功天下第一,有谁不知道?若说孟大侠也化解不了,那么天下人也没什么人可以化解的了。”
“那么导引之法是……”
“交合,”宁飞远道,“只有这一途径,反正你与他如今也算情投意合,做些更亲密的事,也没什么。只要在他盅毒发作的时候和他交合,盅自然会随之进入你的体内。”
孟踏青听了,眸中闪过一些莫名的色彩,来回踱步了一会,方回头道:“宁飞远,你不是真小人,而是伪君子,你的话,也很难有几分能令人相信,我只想知道,你这一次,敢保证自己的话没有只字假话?”
宁飞远看向他的眼睛,半晌方道:“你喜欢凌无心,难道我就不喜欢?若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若非我现在这个样子……做这件事的,应该是我自己,而不是你……说不得……说不得他还能因此事多喜欢上我几分,我怎么可能……”
宁飞远双手无力地抬起,又因为知觉缺失而落下,全身软绵绵的样子,哪有那时的意气风发?
孟踏青见了,心中不由有些怜悯。宁飞远对凌无心有莫名的心思,他怎会不知道?宁飞远这个样子,估计也难起什么风浪了,何况近日里宁飞远只是煎药,循规蹈矩,自也不同以往。
“罢了,既然如此,我姑且信你,只是这盅毒发作之日是……”
“十天,初九的那一天。我手里没有控制他体内盅的药,你必须将盅引出来,否则,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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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心虽然对他人漠不关心,毫不理会,但孟踏青近日里的举动,却让凌无心十分疑惑,像是有些讨好,有些伤感,有些急切。
喝药总是第一个端上来,以前还在喂药的时候讨讨嘴上的便宜,吃吃豆腐,但现在则是十分规矩,十分君子,就似是那个传说中神人一样的正人君子“血蔷薇”,而不是那个说着说着就说“你既然愿意爱我,为什么不和我试试?说不定做一下就出火花了”这样话的孟踏青。
孟踏青近日里还亲自下了几次厨,凌无心是从来不进厨房的,他是君子远庖厨的拥护者,还是乞丐的时候是不必说,当他脱离教主之位之后,没银子的时候,他也从没有进厨房的打算,宁愿饿着肚子。
凌无心以为孟踏青也是这样的,所以菜出来的时候,他还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该不该吃。
也许会拉肚子。凌无心心想。
不过这几个菜的色泽香味上,倒看着还可以。凌无心又心想。
和他同桌的孟踏青,被他皱着眉头一脸不领情的样子恼了,夹了几口菜到他碗里,“来,尝尝,毒不死你。”
凌无心被他这话,和他说这话的表情弄得不由弯了弯唇,心说自己以往毒药本就没少吃,这菜就是再难吃,确实也是毒不死他的。想着,就莫名心安了一些,夹起菜就往嘴里送。
自那以后,孟踏青总会发现凌无心吃菜的时候,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很多,偶尔上菜不经意的时候,还会发现凌无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动作,直到他把菜放到桌上。凌无心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不再硬声硬气。
孟踏青不由心里一乐。这东村里的大婶说,要抓住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也不难为自己向大婶好说歹说学了做菜的本事,又偷偷赔了大婶厨房被自己弄坏的几个锅钱。
没赔本啊没赔本。
就是说,孟踏青虽然在孟家没受什么好的待遇,但毕竟也是孟家的子弟,孟家人还没让他饿到冻到,就算是他脱离孟家当大侠那段时间,也不是像凌无心一样一板一眼的做无本生意,孟大侠最爱的,是黑吃黑,手头的银两,他可从未少过,饿肚子的时候,就蹭饭馆酒楼,一出手至少十两银子。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曾做过饭菜?
最近凌无心干什么,劈个柴,生个火,孟踏青也是寸步不离,凌无心也不和别人聊天,孟踏青喜欢和村人聊天,但是这段时间,孟踏青也不聊了。
孟踏青这人,颇为隐忍,又有耐性,早起晚睡,铺床叠被勤俭持家,他对过往凌无心对他没什么好感的经验教训就是,他和凌无心就是相处的时间太少,见面就是打架。虽然打一打也能出感情,他也相信凌无心对他也不是无情,但是感情要处出来,而不是打出来的。
人最怕的就是习惯,即使凌无心不接受,他也想利用这十天,渐渐地侵入凌无心的心里。
十天太短暂了,需要争分夺秒。他希望只要凌无心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希望凌无心闭上眼睛睡觉之前,他一直都在凌无心身边。甚至希望凌无心在梦里,也能梦到他。
孟踏青偶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人家梦里的事,自己也想管管。不过他还是怕的。
十天,太快了。
如果盅没成功引导出凌无心体内,如果他死了。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如果宁飞远说的是假的,如果引导出来之后,死的不是凌无心,而是自己……
孟踏青长这么大,没怕过什么事。这是继上次在墓中以来,头一次。他好怕凌无心在他一眨眼的时候,就不见了。
药丸其实已经做好了,很容易,用内力将药中的水分蒸发掉,捏成丸子,那么多颗药丸,没用上两天,就做好了。但是孟踏青不愿意说出口。原因很好解。他不想凌无心去送,也不想自己去送,更好的选择是凌无心和自己一起去送解药,但是如果凌无心不愿意自己跟在他身边怎么办。
十天,只要度过这十天就好。
万事虚无
“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有的人没怎么活,就死了,有的人活得太久,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你说这人生也许就真是一场闹剧。”孟踏青照了照镜子,皱了眉。这胡子又长起来了,其实孟踏青挺喜欢自己粗犷一点的,孟家人脸上的皮肤就是有点太细致了,不好,不好。
“也许人还就喜欢闹剧,”凌无心因为腹上的伤治得差不多了,所以偶尔也帮孟踏青做些整理的事,此时把被子叠好了一放,回过身,似笑非笑道,“怎地,孟大侠连人怎么活也要管?”他眼睛微微一弯,透出一股魅惑之意来,本来清冷淡然的脸,笑起来,就是一阵惊心动魄。
孟踏青见了,吞了好大一口口水,方道:“别人怎么活,我倒是管不着,我就怕你……”怕你若是生命里没我,那你会不会还是以前那般冷情,那我又会怎么办?
他只是想,不自觉的自言自语,声音低得如蚊哼,不止凌无心听不到,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自己说的话。
“怕我什么?难道我凌无心还要人教我怎么活?”凌无心又是泛起熟悉的冷笑。孟踏青摸摸鼻子。这家伙就是高傲得让人又爱又恨,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罢了,我不和你争辩,我也争不过你。”
凌无心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是谁先起的头,他可没有和孟踏青争什么,这人倒是说两句就在那委屈了,哪有一个大侠的一点风范?
没等凌无心说话,孟踏青又凑过来,“无心,无心,你看我这十天里表现怎样?”他刻意将胡子刮得净了,才凑过来,防止凌无心反感。不管孟踏青怎么不耐烦这张脸,一个洁净又长得不错的男人,总还是让人觉得心里舒坦一些的。
凌无心看了看他。这些天听他说“无心”两个字,起初还有所抵触,现在却觉得没什么了。习惯还真是可怕的事。
他挑了挑眉,“才十天,你就来邀功了?”
孟踏青摸摸鼻子,硬着头皮说着他所不习惯的甜言蜜语,“我这不是希望你鼓励鼓励我,然后我好对你更好一点么?”
“怎么?”凌无心睥睨过去,“我不鼓励你,你就不愿意对我好了?”他垂下眼帘,“罢了,我也没强求你。”
他这眼帘低垂,本来明媚的脸一副失意黯然之态,立时令孟踏青瞪大了眼睛,暗暗唾弃自己。他倒是忘了,这人虽高傲,却兼具自卑又拒爱的性情,自己本来只是来讨个赏安慰一下,倒没想到引起凌无心黯然失色来,不由忙不迭道:“怎会怎会?我说过你依赖我,我照顾你,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孟踏青说一不二,你何苦怀疑我?”
他说着说着,挤挤眼睛,现出几分悲苦无奈懊恼黯然之态,当真让人心生怜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凌无心虽知他是装的,却禁不住心里某一处柔软,失笑道:“你这是作甚?罢了罢了,刚你不是菜做好了么?倒是端上来,光在这里站着,饭菜都凉了。”
孟踏青眉毛狠狠地拧了起来。自己说甜言蜜语的时候,他倒是从来不听,就只为这饭菜才跟自己念上两句,明明学做菜是为了吸引他,结果如今却反倒要和饭菜过不去。
心里虽这样想着,孟踏青却还是往厨房走,端了饭菜过来,这边厅内,桌子已经放好,凌无心站过来主动帮他接了,放在桌上,倒让孟踏青感到受宠若惊。
饭菜放置桌上,孟踏青走了几个来回,又弄了壶酒,放在桌上,斟了一杯,又给凌无心斟了一杯酒,方才落座,凌无心见了,眉毛一挑,脸上有些兴味, “这是为何?”
孟踏青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凌无心笑道:“你我十日一同生活,在以往,这是踏青想也不敢想之事,踏青母亲早逝,对家之寄望,倒比常人多上一些,无心你愿选择我,说实话,踏青惶恐而不安,生怕自身诺言有任何不得兑现之处,倒让无心失望。”
凌无心本还有些笑意,此刻听着,脸色渐渐沉寂平静下来,眼睛盯着面前这人,有一些莫名。孟踏青又笑道:“这酒乃是村里人的佳酿,沉了三十年,我好说歹说才让这酒的拥有者送给我,莫非无心是嫌弃这酒不好么?”
凌无心看着他半晌,方才拿起酒杯,垂眸看着杯中酒的波纹,缓缓道:“听你这般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什么日子。”
孟踏青笑笑,“今天确是一个日子,你离开拜月教,入我家门,愿与我相守,如今方过十天,怎不算一个日子?”
凌无心沉沉道:“我是男人。”
孟踏青瞪了瞪眼睛,方才摇头晃脑道:“好吧,是我入你家门,我如今嫁与你,你得对我负责。”
凌无心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眸子荡漾,柔和得,让人沉醉。